当莫宁看到清曲和梅妃走进自己的阵法的时候，她笑了。
因为她认为，这个计策一定能行。
清曲走在梅妃的身边，低声道，“作为这一次你信任我的诚意，我也给你一点，你信任的东西。”
“哦？”梅妃还疑惑清曲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见清曲拔剑而出，剑是软剑，柔软的宛如柳条。
剑光在林中闪过，仿佛织成了一张网，无数的毒蛇从林子里爬出来，全部都被网在了网中。
可是……这张网是无形的，它是光……
还是锐利的剑光。
剑光落下之处，全是蛇的七寸。
剑光落下，她从空中落下，手中还抓了一条蛇，蛇在她手里动弹起来，蛇尾缠住了她的手腕。她抓着那条蛇，转身走向梅妃，却见前方忽然飞来无数飞虫，这种飞虫对清曲来说，并不难见，在南疆，这种毒虫，随处可见，全在她的控制之中，她随手一抖，抖出一条红色绸子，绸子里散出白色的粉末，粉末散开，那些飞虫纷纷退去。
“用这种方法就想要我的命，莫宁，你这也太小看我了吧。”清曲道，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到梅妃的旁边，她把蛇递给梅妃，“这个你拿着，如果我没有猜错，苏铮现在已经中了她的蛇毒。她的蛇毒，解药就在蛇的牙齿里。须得从它的牙齿中取出。”
林子里，只有清曲的声音。这个地方，安静的仿佛坟墓。
地上的积雪在迅速的融化。
梅妃把蛇接过来。
清曲道，“如果我没猜错，苏铮应该就在刚才的那几颗断树旁，你去找她吧，我要清理门户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多谢。”梅妃从她手中把毒蛇接过来，转身往来路走去，但是，来路已经变了。这个阵法与当初那片树林中的阵法有几分相似，全是用假象迷惑人的眼睛。在方位上做手脚，让人在其中迷失，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来路。
梅妃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不对。
“一路往前走，看到树旁堆着三块大石头的地方就绕树半圈，然后继续往前走，就能出去。”清曲道。
梅妃点点头。
清曲望了望身边的树，树木高耸入云，她施展轻功飞上树端。
树端上，忽有惊鸟飞起。一柄锐利的剑从上方刺下来，对准了她的眉心。
在这突如其来的剑下，清曲人在半空中，做不出反应，身上力量忽然失去控制，整个人又从半空里落了下来，摔在雪地上，腰背上撞破了一块皮，流了一身的血。
而那对准她刺来的剑却没有乱了方向，但是眼看剑就要刺中她。她忍痛，猛地一翻身，避开。
那剑，又接连朝她刺来，刺她的咽喉，她的脸，每一次都落空，那执剑之人的心也乱了，手中的剑跟着乱，胡乱的对着清曲刺下去，恨不能把清曲扎得千疮百孔。
“莫宁，你冷静一点！”清曲喊道。
在这林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周围，全是随时都准备扑过来，却又不敢扑过来的蛊虫。
“莫宁，再这么下去，南疆可就完了，你我，必须团结一心！只有如此，才能取得这天下。”清曲说道。
莫宁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
清曲也好像累了。她为了躲避莫宁的剑，身体一直在雪地里打滚，莫宁的剑势厉害，如同急雨，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直到她滚到了一棵大树底下，再也滚不动了。
莫宁刺穿了她的胳膊，她趁此机会，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剑刃，狠狠地把剑按住，“莫宁，我知你不服我，但是……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把这一切都让你给，让你来统治南疆，统治天下！”
“你说谎！”莫宁忽然吼道，她的眼中，竟然落出眼泪来。她不停地后退着。
“莫宁，你听我说……”
“我不听！”莫宁道，“从小，我就只是你的替身，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你说我是你的继承人，可是……那个苏铮又算什么？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苏铮身上有噬尸蛊！”清曲道。
“所以，她是可以做南疆的继承人的，她可以成为下一任教主？一个身怀噬尸蛊的人，更配做南疆的教主！”莫宁道。她从未如此失态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想起曾经，那个时候，清曲还很小，她抓着清曲的手说：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清曲说：应该是我保护你。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笑。心里想，清曲真是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那里能保护她。
她一直都在清曲的旁边，一边，对清曲忠心耿耿，一边，也心怀异心，想要取代清曲。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比清曲厉害，清曲只该跟着她学毒术，受她的保护。
她一直看不起清曲的毒术，因为清曲的毒术是她教的，而她，却又没有将自己所学都完完整整的交给清曲。只是挑着些容易的交给清曲。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清曲已经比她厉害了。
是不是做了南疆的教主，就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
从她发现清曲比自己更加厉害的时候，她就想要做上教主的这个位置了。
等她发现清曲已经不是她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的人的时候他，她就想要杀了清曲了。
“莫宁，你我关系不同。你我本是共生之人，苏铮她配做南疆的教主，也可以做南疆的教主，但是……在将来我得到这个天下的时候……”
“别说谎了……”莫宁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得的到底是这个天下，还是想要杀了谢逸修以泄当年遭他算计之恨，想报沧州遗弃你之仇？还是说……是为了冯栎，一个又傻又没骨气的男人。”
“我……我是想报仇，可是，我和你……”清曲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清了，她将插在自己胳膊上的剑拔了出来。
莫宁摇着头，轻蔑的笑道，“你曾说，你我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是为了你活的，你争这个天下，也是为了给我一缕光。”
“那是真的。”清曲想起往昔种种，失望的垂下了眼睛，道，“我说的话是真的，我的恨也是真的。但是，你背叛我，不信任我，也是真的。”
“我……无法在信任你了。今日，你要么……死，往后，我替你活下去。你要么，杀了我，往后……我将无法阻碍你如何活下去，如此，我便再也成不了你的威胁。”莫宁道，她的眼中，全是绝望和冷漠。
清曲往前走了一步。她知道，她和莫宁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彼此同心，可以活出一个相同的人生，若是有人生了异心，那就只能活一个了，否则便只剩下共死这一条路了。
“好。”清曲道。她把莫宁刺她的那剑握在手心里，“你先出手吧。”
“好。”莫宁也没有与她多言，她的十指在胸前交叉，互相交换，变换出各种形状，无数的蛊虫仿佛听到了某种指令从积雪中爬起来。
清曲手中的剑，忽地脱手而出，宛如一道惊鸿，刺穿了莫宁的心脏。
这片树林，立刻飞虫漫天，地上的积雪在一时之间，全部融化。难闻的腐臭味散开，清曲转身走出了这片树林。
在林子外面，她遇到了一个老头。老头穿着一袭雪白的袍子，腰间配着一把剑。
“前辈。”清曲朝他一拜。
“丫头。”老头笑了笑，但是是苦笑。
他的眉眼之间，是愁容。
“我杀了她。”清曲道，“我知道，她若是活下去，不仅仅会坏了我的事情，而且也会改变她的性格，在我这里，她不能改变。”
“你师父当年，希望你成为一个好人。”老头说。
“前辈与师父之间，感情如何？”清曲问。
“暗香阁与南疆，是两个门派，南疆擅毒和蛊，从来不会进入中原，我暗香阁也只在中原活动，两方之间，少有往来，只是我曾经路过斛州的时候，碰巧遇见，与他喝了几杯茶，相见甚欢。”老头道。
“师父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清曲道。
老头往那片林子看了看，“他当年与我说过一句话。”
“那句话，他也对我说过。”清曲道，“他说，如果我不是沧州的公主，他一定会送我去暗香阁门下，暗香阁在师父心中，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地方。”
“我也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老头道。
清曲道，“这句话，我也知道，如果有一天，南疆想要暗香阁，老阁主一定会拱手相让。”
“是。”老头道。他是暗香阁的阁主，因为年纪与掌管暗香阁已经许多年，所以别人都叫他老阁主。他的这一生，没什么朋友，因为他的时间都在修养自身，而别人，与他见一面，或者是听说了他的名字，便会在心中将他当朋友，或者把他当世上最值得尊重的人，所以，走到哪里，他都不缺朋友。
“所以，在我率兵攻打暗香阁的时候，老阁主在暗中让步了。”清曲道。
周维翼道，“我看到他的灵位也摆进了暗香阁。”
“恩。”清曲点点头。
周维翼道，“那现在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清曲自嘲地一笑，“自然是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事情。不知道老阁主现在在这里遇到了我，会不会阻拦我。”
“我希望我能够拦住你。”周维翼道，“你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弟子。”
“那你也可以和我对莫宁一样，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你。”清曲道，“我这一生，绝不要受制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