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黑衣人
“李大哥，这些年可还好啊？”
“好，好，挺好的。”
……
琦倥汤钰和李仁在里屋寒暄着，而汤菱几个女孩子嘛，自然是跑到院里去逗仲儿了。
“你叫仲儿啊，多大了？”
煜芍蹲下身子，不知道突然从哪变出一块糖来，放在眼前摇一摇，笑眯眯看着仲儿。
“仲儿，过来姐姐这边。”
汤菱不甘示弱，也凑上前，自己怎么说和仲儿也有点交情，相信他一定不会被糖衣炮弹骗走的！
仲儿左看看右看看，那两人都是满脸的信心满满，可谁知，仲儿眨眨眼，却是一下扑到一旁的汤玥怀里！
“玥姐姐！”
汤玥低头看看怀里一脸娇羞的仲儿，再看看汤菱煜芍二人一脸的虎视眈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她成香饽饽了？好像一直都是。
***
“你们怎么有闲心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李仁帮两人续好茶水，笑着说。
汤钰看着杯中的茶叶，没有说话，倒是琦倥觉得也没什么，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李仁听了，不由又感叹起来，这天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低头思虑了一会儿，又看着两人默默喝着茶水的样子，李仁搓搓手，表情却有些迟疑，“虽然不知道确不确定，但是我之前听人说，往南有一个县，最近好像出了些事。”
琦倥一听这话抬头看过去，“什么事？”
“这，我也不是很确定，好像是有些古怪。”
听李仁说完，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琦倥才又开口：“李大哥可知那是何县，具体又在何处？”
“渠安县，从这儿往南，大约五百里吧。”
两人又沉默下来，李仁见气氛有些微妙，不由又开口：“天色不早了，今晚上你们就住下来吧。”
这倒也没什么好推脱的，琦倥抱拳行了一礼，“如此，麻烦你了李大哥。”
“哎，这有什么麻烦的，当年要不是你们，李家村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到这，汤钰终于抬起头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晚，村长他们不回来吗？”
“不回来了，太远了，他们先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再往回赶。”
听到李仁如此说，汤钰也没再开口，只是眼睛始终盯着同一个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
是夜，汤玥一个人在村中转着，却不知怎么的，又走到了那个破庙。
那庙还是老样子，既没有修整，也没有拆掉，留着它，在村民心中是一根刺，即使疼的滴血，却也不忍拔掉。
汤玥静静望着那庙出神，随即脑袋突然一痛，汤玥抱着头，看着“咕噜咕噜”滚到自己脚边的果核，这是……想到什么，汤玥突然抬头望去。
屋顶上，一修长的身影坐在上面，背后是一轮清冷的圆月，仿佛伸手就能触到，汤玥望过去，就被深深震撼到了，多么诗情画意，多么孤独寂寥……也不知是明月太过美好，还是人太过美好，只是这一幕深深印到了她的心里，再也抹不去。
“阿玥，上来。”
汤钰望着下边又抱着头看着他发呆的汤玥，不禁又想起了四年前二人在树下相遇的情景，随即却是忍不住笑起来，她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又或是将来。将来，也许会吧。
汤钰的声音拉回了正在神游的汤玥，汤玥抬脚一跃，也跳上了屋顶，走到汤钰身边坐下。再次相聚，两人好像还没正儿八经聊过天。
“阿钰，伯仲的父亲，去了。”
半晌，汤玥轻轻出声，打破这暖人的寂静。
“嗯。”
汤钰轻轻应了一声，下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李长明在他们走后不久就过世了，想必活着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吧。
仿佛只是想与汤钰分享这个悲伤的消息，话一说完，汤玥却是不再开口。
久久没有声音，汤钰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在月下汤玥有些透明的脸，她的睫毛长长的，微微颤抖着，在如瓷般的小脸儿上投下一圈阴影，惹人怜爱。
汤钰突然伸手握住汤玥的手，后者一怔，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汤钰转过头，没有理会汤玥不解地眼神，手下却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这才缓缓开口：“不要自责，想必他就是不想看到我们如此，才苦苦支撑到我们走后吧。”
说到这儿，汤钰又转过头，定定看着汤玥的眼睛，眼里好像有一汪潋滟的秋水，好不温柔，“所以，不要自责。”
汤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小小的她，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此刻，后知后觉的汤玥终于发现，汤钰对她，是和对别人有些不同的，只是，为何不同呢？
想不通，便不想了。汤玥回过神，回握住汤钰的手，朝他笑了笑，“嗯。”
看着汤玥眼中一片的纯洁透亮，汤钰顿感无力，即使长大了，她还是那么迟钝。不过汤钰转念又一想，总归他们有的是时间，也不必着急，便又高兴起来。
只是，等到后来那些俊朗优秀的男子个个争着抢着站在汤玥的身边，汤钰便后悔了，自家的白菜，还是早早拱了好！
***
一大早，拜别了李仁，众人便打算上路了。只是那只小尾巴，是怎么回事？
“玥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看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与乞求，汤玥也有些不忍，回头看看琦倥，后者也是一脸的无奈。
“玥姐姐，仲儿好乖的，你别走了好不好。”
汤玥蹲下身子，看着仲儿红彤彤的眼睛，心里也是舍不得，“仲儿乖，玥姐姐会回来看你的。”
仲儿伸手抱住汤玥，闷声不说话，眼泪却又“吧嗒吧嗒”落下来，惹得众人总有一股深深地负罪感。
琦倥看着眼前难舍难分的两人，也是有些犹豫，要不，再呆一天？
“仲儿，你玥姐姐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快回来！”
李仁突然上前，语气颇为严肃。
“你再不听话，你玥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还是当爹的了解自己的儿子，此话一出，仲儿果真放开了汤玥，心里虽然还是不舍，但是他更不愿意让汤玥讨厌他！
仲儿抬手抹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木鸟，伸手递给汤玥。
汤玥接过，看着这木鸟，“这是仲儿自己刻的吗？”
仲儿点点头，抽了一下鼻子，“时间太紧了，等你回来看我，我给你刻一个更好的！”
看着小小少年信誓旦旦地脸，汤玥笑着摸摸仲儿的小脑袋，将木鸟揣入怀中，“好，一言为定。”
众人终于御剑离去，只是看着他们飞到半空中，仲儿突然挣脱了李仁的怀抱，向前跑了两步，将手放到嘴边做成喇叭状，“玥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空中的汤玥听到这一句，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地上两个小小的黑点，汤玥回过头，却是在心里默默说：我会回来的，一定！
***
快到晌午，几人落到地上找了一处歇脚之地，打算先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这太阳太过毒辣，长时间御剑让几人汗流浃背，快要干死了。
汤钰拿着干粮走向另一边靠在树上喝水的琦倥，伸手抛过去一个馒头，琦倥抬手接住，笑着说了一声“谢了！”
汤钰没有说话，一直走到琦倥身边，表情却是有些严肃。
“师兄，你也看出来了吧，李仁大哥有些奇怪。”
听到这话，琦倥放下水壶，也严肃起来，“不错。”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琦倥仔细回想着。从一开始他们突然出现，李仁惊讶之极，但那表情太夸张了，反倒显得有些假，若是未经世事的孩子倒还可能那样，可李仁毕竟是大人，也经历了许多，按理说就算惊讶也不至于此，反倒是像特意表演给他们看一样。
然后，当琦倥问道村长等人之时，李仁明显愣了一下，说他们去镇上赶集了，晚上也不回来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李家村一向自给自足，自己种粮食种菜，自己织布裁衣，还需要去镇上买什么？李家村交通闭塞，不太和外界接触，因而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传统，公公婆婆与儿媳一起赶集，还一晚不归，留下丈夫看孩子，难道不奇怪吗？在这村中，男人可是从来不下厨的，留下他们俩吃什么？晚饭都是慕清她们烧的，李仁美其名曰是妻子忘了准备饭食，可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后来，李仁又向他们提起了渠安县的事。李家村之外方圆几十里并没有其他的村子，渠安县离着有五百里，他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最后，他们要走时，仲儿极为不舍，连琦倥都有些犹豫，依着李仁的性子，应该是多留他们几天，可是他却突然严肃起来，训斥了仲儿，好像怕多晚一会儿就会暴露什么秘密一样。
以上的种种，都指向了一种可能，有人想引着他们去渠安县！
琦倥回过神来，“既然如此，逃避也是没有用的，反正我们目前也没有方向，倒不如去看看，究竟是谁搞出这么多幺蛾子，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汤钰看向李家村的方向，“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琦倥顿了一顿，“应该不会吧，若是真有危险，李仁大哥定会想方设法向我们求救的。那人的目的达到了，应当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汤钰低下头微微皱眉，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愿如此吧。”
然而有些事，往往事与愿违呢。
***
太华山，李家村。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放了我爹娘和我妻子。”
李仁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定定看着眼前，他在和谁说话？
“呵呵呵，你以为你留他们一晚就能掩饰什么，却不知这反而暴露了更多！你真当他们个个是蠢货，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们顺着你的话走，不过是希望我能看在他们听话的面子上放了你们，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李仁嘴唇抖了抖，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由跪倒在地上，低垂下头，掩住满眼的悲痛。
“放了他们吧，求求你。”
眼前的人突然瞬移到李仁的面前，李仁死死握住拳头，却是不敢抬头看他。
只见说话那人浑身黑衣，看不出身形，更看不见脸，就连声音也是特殊处理过了，男女也无法分辨。
那人抬手挑起李仁的下巴，逼迫李仁抬头看着他，“连曾经的恩人都设计，李仁，你可真不是人啊！”
李仁面色瞬间苍白，他知道自己是真混，他不是人，可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娘和妻子被杀害，于是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欺骗自己，他们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脱身的。
“放了他们吧。”
李仁近乎哀求着说出这几个字，浑身止不住开始颤抖，嘴唇也顿时毫无血色，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只是听着那明显带有乞求意味的话，黑衣人却是突然大笑起来，随即又突然转过头，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李仁可以想象，那定是像蛇一样的阴险毒辣。
“哈哈哈哈哈，放了他们，我倒是可以送你下去陪他们！”
“你——”
李仁睁大眼，难道说……
“不准你欺负我爹，你这个坏人！”
仲儿不知突然从哪儿跑出来，一下子挡在了李仁身前。
而李仁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是更加慌乱起来，一把将身前的仲儿拽过来，使劲将他往外推，“快走，仲儿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