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姐病了,躺在床上虚弱至极,还扬言自己看到了鬼。
这可把孙县令急坏了,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眼睁睁看着爱女日渐憔悴,整日里迷迷糊糊,喃喃自语,急得孙县令头发是大把大把往下掉,这莫不是,中邪了?
不是说这县中有妖物吗,难道是魇着自家宝贝闺女了,否则也不会怎么也不见好啊!这县令又一想,这府中不就有捉妖的修仙人吗,这既能捉妖,也肯定能驱邪吧!
如此一想,县令一拍大腿,直奔众人的住处而去。
汤钰等人也自然是听说了孙小姐的事,这孙县令找来也是意料之中了,若说是一般的妖邪入体,他们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不晓得这孙小姐到底因何而病,那孙县令不知道,他们可清楚的很,什么妖云密布那都是他们胡诌出来的,谁知道有没有妖呢?只是听孙小姐的情况,倒是有些像入邪了,难不成这府中真有妖?可他们分明没有察觉到,但愿事情不要越来越棘手才好。
琦倥和汤钰是男子,不便入内,便让汤玥等女孩子进去看病,只是她们看着躺在床上的孙秀馨,只觉得有些古怪,却是怎么也找不出问题所在。既不是普通的生病,也不像妖邪入体,除了虚弱之外,脑子也有点儿不清楚,别的好像就没有了。
无果,几人走出孙小姐的闺房,看着县令一脸期待地小模样,她们也不想再去打击他,只说是要在一起商讨一下。
汤玥偷偷将汤钰拉到一边,小心看了一下周围,这才说道:“阿钰,你说这孙小姐,会不会是装病?”
汤钰一顿,又想起那日在小院里见到的情景,再加之孙小姐婚事将近,灵机一动,“你的意思是,她想逃婚?”
汤玥点点头,她已听说了那孙小姐的未婚夫婿,据说是盐商的儿子,风流成性,不务正业,十足的坐拥万贯家财的纨绔子弟,看那孙小姐的气性,应当是不会看上这样的人,而那日在小院儿里的,应当就是孙小姐真正的心上人吧。
“你可看出孙小姐有何不妥之处?”
汤钰觉得事情不能过早下定论,便又问道,却刚好问到了汤玥心中的疑问所在。
“那孙小姐看着是不像装病,可我们无论怎么样也找不出病因,这难道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汤玥低头冥思苦想起来,而汤钰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眸子里暗涛汹涌,随即便被他死死压了下来,再看不出什么异样。
***
是夜,一道黑影悄悄潜入房中,夜色隐去了他的身影,只剩下一双狭长的眸子在黑暗中明亮闪烁。
原来是汤钰瞒着众人独自来查探,他轻轻走到孙小姐的床边,听着空中传来的虚弱的呼吸声,看来这孙小姐不是装病,汤钰刚想上前为孙小姐把脉,只是待目光触及枕边时却突然顿住,汤钰惊讶地看着枕边的东西,那是……
月色悄悄探入房中,一块小石头兀自发着莹白的光,如月色一般轻柔透亮,汤钰眼中闪过一丝沉重,这是,月石!
汤钰摸摸掌心的印记,这一切都越来越混乱了。此地不易久留,汤钰转身走出孙小姐的房间,满面的严肃,只是余光却是瞥到一个黑影突然闪过,汤钰急忙追上去,却只见茫茫的夜色,一片压抑。
汤钰眯了眯眼睛,刚才那影子,倒是有些熟悉。
***
一个人来到了喜悦客栈,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吵闹声,汤玥低垂下眼眸,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终于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您住店还是喝茶?”
刚推开门,就见店小二一脸阳光灿烂的笑脸,汤玥摇摇头,“我找你们掌柜的。”
说罢,就见汤玥就满脸从容地走了进去,留下店小二一脸的莫名其妙,这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没事儿来客栈找掌柜的玩的。
而此时,喜悦客栈的老板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算着账,忽然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那掌柜的咧嘴露出八颗牙齿,抬头笑吟吟看着来人,只是待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却不由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来人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
他不说话,汤玥也一脸沉默,那掌柜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小姑娘,你有何事啊?”
汤玥定定看着掌柜的,也不答话,这倒是弄得那掌柜的尴尬起来,咳嗽一声,又问:“莫不是和你的朋友们走散了?”
听到这话汤玥终于有所反应,只见她歪歪头,“掌柜的知道我有朋友。”不是问句,就是平白直叙的说了出来,一点惊讶也没有。
那掌柜不自然地笑笑,“是啊,你们之前来过嘛,还有点印象。”
话一说完,气氛又一度尴尬,那掌柜抬起袖子擦擦额上的汗水,这小姑娘眼神直勾勾的,怪吓人的。
“你都知道吧。”
汤玥突然开口,倒是吓了那掌柜一跳,随即他却又是愣住,知道什么?只是抬眼看着汤玥一脸的笃定,那掌柜心知避无可避,脸色也不由慢慢沉下来。
“你,都知道吧。”
“你,不是知道吗?”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退缩。
***
孙小姐都病了好几天了,孙县令急得都快秃了,又找了琦倥,希望能给爱女再号号脉,可琦倥不是大夫啊,只是看着孙县令一脸的焦急颓废,也只得赶鸭子上架,去试试好了。
而此时,汤钰一个人屋中,呆呆看着眼前的往生盘,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哒哒——”
一阵叩门声响起,汤钰回过神来,“请进。”
门应声而开,只见一双白底绣花鞋踩进来,“阿钰,你找我?”
汤钰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坐吧。”
听到这话,汤玥笑嘻嘻在汤钰的旁边坐下了,只是抬头见他面若冰霜眸光如冰,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汤玥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嘴角,“阿钰,笑笑嘛,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听到这话,汤钰却是一扬嘴角,意味深长的说:“我哪样不好看?”
听着这富有磁性的声音,汤玥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低下头伸手揪着衣角,咬着嘴唇,满脸娇羞,小声地说:“都,都好看。”
看了一眼汤玥,汤钰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一直盯着窗外,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此刻他的眸中正寒风肆虐,酝酿着多么可怖的情绪。
久久没有答话,汤玥抬起头,却见汤钰一个人看着窗子发呆,不由也顺着汤钰的视线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汤玥转头看着汤钰的脸,“阿钰,你在看什么?”
汤钰却是没有回头,只淡淡道:“镜子。”
“镜子?”
汤玥又仔细看了看,哪有什么镜子?
听到这充满疑惑的话,汤钰忍不住握紧了右手,周身气温突然骤降。因为,在他的面前,一面由往生盘幻化而成的镜子,里面倒映着他的面容,然后,再无其他。
动用往生盘,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怕是他错了,他怕没有反悔的余地……
“阿钰?”
身后的汤玥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刚想伸手去拍汤钰的肩膀,突然感觉胸口一痛,汤玥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短剑,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短剑滴在地上,“啪嗒——”。
“阿钰,为什么……”
她睁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汤钰,眼中满是疑问和悲伤,整张小脸因为疼痛而惨白惨白,此刻,她只想问为什么。
看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听着那同样的声音说出悲痛的话,汤钰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只是他突然握紧拳头,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深吸了一口气,汤钰周身透出冰冷,“你不是她。”
“阿钰,阿钰,……”
“不要再叫了!”
不要再叫了,不要用她的声音去叫他!
他后悔了,看着眼前的“汤玥”浑身是血,泪水一滴滴顺着如瓷般的脸颊流下来,砸在地上,不见了,砸在他的心上,生疼。
汤钰心知她根本不是汤玥,往生盘也确定过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恐惧,听着这一声声“阿钰”,万一,万一……
“阿钰,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
“阿钰,你舍得吗?”
“阿钰,我是阿玥啊,你最喜欢的阿玥啊!”
“阿钰,阿钰……”
……
耳边的声音有如魔障,汤钰看着那只将短剑刺入她心脏的手,那手正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不敢再抬头看她,汤钰只死死盯着眼前那只手,满目悲痛。
***
而与此同时,汤玥正与那掌柜对视着,谁也不肯服输。只是时间久了,眼睛难免发酸,汤玥咬咬牙,抬手捏了个诀,一簇小火苗突然窜起,吓得掌柜的眼睛一眨……
然后,就见两人齐齐用手揉着眼睛,啊,好酸……
那掌柜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忍不住恨恨道:“你这是耍赖!”
汤玥的眼也揉的像只兔子,嘴里却依旧不认输,“我是女孩子,你竟然和女孩子计较!”
“算你狠!”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