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见对面这位清雅的公子自顾自地笑着,于是主动倒了杯酒,递给尺素:“公子,请!”尺素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于是,她饮了一杯后,也给梅香倒酒,微笑着说:“久闻姑娘美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梅香客气地谢她,尺素又笑:“听闻姑娘琵琶极好,可否一闻。”梅香心头感觉这情形如此熟悉,又不敢迟疑,速速拿了琵琶来,尺素就低声说道:《十面埋伏》。梅香点头开始,十面埋伏沉重、急促的琴音在四周回荡。
尺素轻轻转到梅香背后,白夭夭就站在那里在等她。于是两个人无声地走开了。
进入隔壁房间,一个俊俏的背影在里面,月白色暗花的袍子本身就流露出华贵,那双背在背后的手,也显示了主人的养尊处优。发髻上用琉璃缠丝的宝石簪子更明确了主人的尊贵身份。
白夭夭给尺素使了个眼色,尺素即刻跪下来:“叩见楼主!”低沉平静的声音给尺素一个意外:“聂尺素,那兵符可曾拿到手?”尺素也平静地回答:“回楼主,因为聂成峰回军中太突然,没有得手。”
昨夜尺素夜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明白尺素没有撒谎。就继续道:“但是,血雨楼从来不需要借口,既然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尺素明了。更平静地说道:“弟子知罪,往楼主降罪。”隔壁的十面埋伏正在激烈奏出高潮部分,尺素心头十分紧张。
这个时候,后面突然来了一阵疾风,随着一股煞气直抵尺素的腹部。尺素瞬间痛得汗下来了。楼主此时哈哈一笑,“好了,这股煞至少会让你几个月缓不过来。不过正好可以勾起某人的惜香怜玉来。”尺素此刻又痛又蒙。无言地捂住腹部。
楼主继续低声说道:“你既然已经与那昭王府的世子有所来往,正好可以完成另外一个筹谋。你务必接近那世子,以备他日之功。谨记!去吧!”尺素无声退出。头上渗出汗来。
她正往自己包间走,从斜方向一个包间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她被惯性带的一头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冰冷的檀香味道包裹着她全身,她一抖。抬头即看见慕寒清朗的眸子正深深注视着她。
刚才的紧绷突然松开,她似乎有一点依赖这个怀抱了。那清香此刻让她安定。慕寒的手臂轻轻环在她的腰间,感受到她柔软的身子,他心头一荡。正有点恍惚,尺素内力的改变和煞气让他一怔。
即刻松开手,看向她:“你受伤了?”尺素含糊地点头,慕寒赶紧将她放在软塌上,从怀中拿出丸药给她吃下。然后拿了酒过来喂了尺素喝下。尺素渐渐感到痛疼轻了,舒了口气出来。
想到楼主的命令,不觉感到有趣。这几个月来,慕寒似乎总是在她左右,接近之事太容易,只是不知道血雨楼要接近昭王府的世子又是什么目的。此时她想起兵符上的几个字,心中沉甸甸的。
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
慕寒看了心生怜惜,就说:“你且待着,我去请个大夫过来,恐你这伤得行针才好。”尺素点头答应,慕寒迅速走了出去。
此刻,十面埋伏接近尾声,尺素恐露出什么破绽,于是,缓缓走进自己的那个包间。站在梅香的后头。等琴音停止,轻轻拍掌叫好。然后转至梅香对面坐下,又倒酒给梅香一杯:“姑娘好琴法,来!我敬你一杯!”
梅香饮了酒,说道:“公子是识音之人,不知道公子如何看待这十面埋伏?”尺素淡淡一笑,正要开口。慕寒从外面进来了,“哎呀,什么十面埋伏,她呀就是喜欢激烈的节奏,听了让别人着急,她心中就分外高兴。”
梅香一挑眉,怎么这位跟那位认识?!
梅香急忙起身施礼,慕寒笑的爽朗,按住梅香肩头让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慕寒的一身白衣在尺素身边更显的缥缈不定。看梅香神情,慕寒一笑:“这是我故友,斯文的很,就是爱逗乐,知道我在这里,故意拿十面埋伏激我出来的。”
梅香爱娇地笑了。小女儿态显露出来,看的尺素有点酸。
慕寒对着梅香说:“今儿我们故友相逢,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姑娘回避一下吧。”
梅香施礼退了,慕寒对着窗外一拍手,片刻,下人带着一个老者进来了。慕寒赶紧上前给老者施礼,老者回礼后无声地坐了下来。示意尺素伸手给把脉。
老者把脉后,凝视思索了一会。拿出银针在合谷等大穴施针,过来一会,尺素感到后背发热,从丹田处涌起一股暖流,脸色也开始转变了。
老者拔针后,写了一个药方递给慕寒,慕寒拿出一个银包递给老者,老者很严肃地拒绝了。然后,摆摆手就随着下人走了。这全程未有声音发出,可见是个哑人。
等老者走了,慕寒用帕子给尺素擦汗,尺素感觉到他身上的香气和他手上的热度,羞涩地低了头。慕寒又着人去抓药,等药的功夫,慕寒自己又将刚才大夫扎的大穴周围的次穴轻轻揉按。
因着他的内力,只揉按数十次后,尺素已经感觉到穴道的通畅和脉络的改变。慕寒明白尺素伤的是内脏,所以,不可能马上复原,也不能一下子太大动作,所以,揉按中用的很轻的手法和一分功力。慕寒的揉动渐渐疏解了尺素体内的郁结,疼痛只剩下浅浅的。这个时候尺素感觉到从慕寒手上传出的深厚的内力,顺着穴道不断传递进来,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抚慰。
尺素感到全身发热,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渗出,脸色开始泛出红来,加上她本来肌肤的白皙,此刻身体微微颤动的她好像是梨花带雨,娇艳动人。
她这个样子,慕寒看了怎能安之若素,深吸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尺素柔软、轻灵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微微颤动,慕寒心头混杂着甜蜜、苦涩两种味道。在多次的交往中,他了解了尺素的性情,在她独立个性背后看到她的倔强和脆弱的一面;也从她行事机敏中看到她头脑灵活、心性明朗的一面;更从兵符事件中看到了她善良、坚强的内心深处。
这个女孩让他心动,让他忍不住要去注视,要去向往,要去触摸。同时,他自身背负的血海深仇又让他必须小心行事,步步为营。并且,尺素以后也是他必须用到的一个棋子。所以,每一次心动的时刻,慕寒都用十倍的力量来控制自己,不去显露真心。
但是,此刻,杏花楼隐秘的空间,尺素身体的反应,他手臂的触觉让他难以自持。血往头上涌去,慕寒已经无法再隐藏自己的心思。
慕寒没有犹豫地伏下头去,轻轻吻住尺素的粉嫩的唇。这个时刻等了太久,以至于慕寒自己也在颤抖。他心中的痛和甜让他的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他无法诉说的言语全都在这个吻里面了。
尺素感受到他的唇传递出的爱恋、不舍和无奈,心头也是百种滋味,她感觉到慕寒的颤动,这初吻如此清浅又深刻。仿佛刻在她的心上。这一刻仿佛百年,好像几度轮回中的爱恋都倾注在这吻上,尺素感受到遥远的召唤,只无声地接纳着。
慕寒的泪落在尺素的脸上,她心中一惊。空气在升温,慕寒更紧地抱住尺素,像是想要与之融为一体。尺素听到他跃动的心跳,感觉到慕寒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渴望。外面的脚步声轻轻靠近,尺素急忙推开他,慕寒的脸也在泛红。
过来的是青越,拿着刚刚抓好的药。慕寒急忙整理衣衫,用手轻轻搓动脸部,他迅速恢复平日的表情,拿起桌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青越进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异样,他似乎还闻到一点梅花的香气,心中很奇怪这明明没有到冬季啊。
这个家伙将药包递给尺素的时候,笑呵呵地问道:“姑娘,今儿个怎么也来喝花酒了?还是特意跟我们爷约的?”
慕寒此时真想揍他一拳,无奈只好拿起一只酒杯倒满后递给他:“行了,行了!呐,你抓药劳苦功高,喝酒!”
青越笑嘻嘻接了酒喝了,摇头晃脑地走出去了,边走还边说:“自己不看看那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不让说,哼!”此时的青越十分欠扁,但是慕寒又不能扁。只是看着他牙痒痒着。
慕寒看了尺素一眼,此时二人反而有些尴尬。慕寒轻声说道:“那大夫是个名医,轻易不出诊的。这方子你好生吃着,过半月就没事了。嗯?”尺素答应着,脸上尽是娇羞的神态。她现在居然在开小差,想起刚才慕寒的唇。哎呀,妈呀!
慕寒也是在头脑中闪回着刚才的镜头,心中的滋味七七八八的泛起。这初次的吻竟然给他这样的震撼,是他自己始料不及的。这感情的洪流只一刻便冲毁堤坝,淹没他的世界。他想收好像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