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帆放下了报纸,清雅淡淡地笑着,望着我。
对我这只迷途羔羊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盏指路明灯,就是在这一瞬间,我觉得他身上的荼蘼花香没有那么讨厌了。
寒陌迟依旧是俊颜染笑的模样,更像是似笑非笑,我看不透他,只想躲得远远的,“千帆,看过电影后,你陪我去酒吧喝酒唱歌。”
慕千帆蹙起了眉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以后尽量少去!”
我表面乖乖地点点头,“千帆,我现在饿了,想吃大排档!”
慕千帆笑着嗯了一声,起身向寒陌迟告辞。
寒陌迟一手抱起一个孩子,送我们到门口,语气云淡风轻,“小南,小北,跟妈妈和叔叔说再见!”
两个小家伙很听话地朝我和慕千帆挥挥小爪子。
离开迟苑约有二十分钟后,慕千帆清雅淡淡笑起,“林医生,你真想吃大排档?”
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你不忙的话,我请你吃大排档;如果你忙,你下个路口放下我,我随便逛逛也行。”
慕千帆嗯着,瞟了一眼车外的后视镜,“林医生,在我们离开迟苑五分钟后,有辆银色的车子一直跟在后面……我的宿舍有个大厨房,重点是还有一个带浴室的小卧室,门锁是你钟爱的密码锁。”
我脸色微变,一直盯着车外的后视镜,果然,慕千帆在一个路口拐弯后,那辆银色的车子也跟着拐弯。
“千帆学长,你的意思,我懂了,寒陌迟派人跟踪我们,所以我们需要继续演戏,那么现在我们去菜市场采购生鲜食材,然后去你那儿做饭吃,最后各睡各的!”
慕千帆清雅淡淡一笑,“女人无情起来啊,真是可怕!”
我已经心如死水,不会再为哪个男人起波澜,终是笑着回复,“拜坏男人所赐!”
慕千帆不说话了,他应该清楚他也被我归类坏男人。
在一家菜市场附近的停车位停好了车子,他锁了车,松松地握着我的手,走向菜市场入口。
“林医生,有道是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多了智慧的你以后肯定会嫁给一个好男人,问你个事儿,你做代孕妈妈,生了一对孩子,你有他们的照片吗?”
慕千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问,我怔楞了几秒,“没有,不过,我肯定会找回来我的孩子。”
淡淡地嗯了一声,慕千帆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一个字,难!林医生,你需要准备一大笔数目不详的资金,还要找一个好律师。”
眸角余光中,我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男人东张西望的样子,就踹了慕千帆一脚,“能不说废话烦人吗?”
于是,慕千帆干净笔挺的西裤裤脚清晰地浮起半个脚印,他微微皱眉,“这么不温柔,小心没男人敢娶你!”
就这样,我们说说笑笑,采购了两大袋子食材,以及油盐酱醋等调味品。
不过都是慕千帆付钱,他压低声音告诉我,这样才像小情侣,而且他也有诚意将我养得肥肥胖胖。
返回了车子,我还是不明所以,“千帆学长,你喜欢丰满圆润的女人?”
他鄙弃地看了我一眼,“林医生,我喜欢将你养得肥肥胖胖,然后出栏,然后你就没有这么多幼稚想法了!”
一听慕千帆将我比喻成了不能出栏的猪崽子,我恼了,挥拳就去捶他,“你才是猪呢,我早就想一刀宰了你,做成标本!”
慕千帆轻易地捉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按在他的长腿上,低头吻下来……却在距离我的唇还有一指距离处,停住,“林医生,外面有人拍照,搂住我脖子,忍五分钟,回去我负责做饭,你负责吃!”
我会意,探手搂住了慕千帆的脖子,这五分钟太难熬了,直到我试得脸蛋发烫了,慕千帆出声。
“三百……好,够了,你稍稍用力咬咬唇,就是接吻后微肿那样子,一会儿不要抬头,耷拉着脑瓜子,就没人看见你这二货眼神了。”
呵,慕千帆是一个数,一个数,数着熬过来的!
好吧,在擅长做戏的慕千帆面前,我就是个二货!
我嗯着,慕千帆扶我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右前方,那辆银色车子的后车窗缝隙迅速升起,合得严严实实。
路上,慕千帆安安静静地开车,我安安静静地坐着,心里多了一种说不清什么性质的感觉。
就是这几天与慕千帆相处下来,我言语间总是带刺儿扎他,而他从不较真,最多蹙起眉头瞪我一会儿,然后揉揉我的脑袋,就似大人对淘气孩子的那种宠溺。
我贪恋这种简单平静,不掺杂床笫之事的相处,一想到我曾经想报复慕千帆,就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回到了研究所,我和慕千帆在他的宿舍门口看见了莫妮卡,我立即就拉住了她的手,“安姐,我们要做好吃的呢,你正好留下来蹭饭。”
莫妮卡将一大摞论文资料塞给我,然后探询地望着慕千帆,显然她想留下来吃晚饭。
慕千帆轻蹙眉头,说了一句德语,莫妮卡看着我,风华绝代地笑了,回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捕捉到莫妮卡眼底掠过的失望,隐隐猜出来慕千帆的意思了,他担心寒陌迟安排的眼线会看出端倪。
慕千帆已经对莫妮卡说得那么清楚了,但是莫妮卡言谈举止中还是流露出来对他的浓浓痴恋。
我再傻,也明白这就是一种人格魅力,就如皎皎明月,谁都会忍不住举头仰望。
不由自主,我就想起来秦绾说过的那番话,难道真如她所说,那件事儿另有真相?
而且是只有慕千帆本人清楚的那个真相!
转念一想,事已至此,那个真相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
某天,慕千帆愿意说给我听,我就听着,他不说,我也懒得问。
进了慕千帆的宿舍,我怔楞了一会儿,的确如他所说,比我的宿舍大多了。
他所说的那个小卧室嘛,清一色白,太合我的胃口了!
慕千帆已经换上了家居服,提步走进来,“林医生,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痛快就答应过来住,你想添置什么,尽管说出来,我负责买单!”
我想了想,毫不客气,“两小盆金琥,一个白色的毛绒熊,暂时就这么多了,以后随时补充!”
慕千帆取出手机,记在备忘录里,他蹙了蹙眉头,“白色的毛绒熊?太像北极熊了,而且都是白色,略显单调,换个颜色!”
他眼巴巴地等着我答复,我挺享受这种状态,假装认真想了想,“黑色?”
慕千帆嫌弃地翻眼,“床上睡一对笨狗熊,合适?”
是了,狗熊就是黑色的,连我都嫌弃自己了,总是做这种秀智商下限的蠢事。
我只好说:“咖色系,深点,浅点都可以!”
这次,慕千帆点点头,记下,“还行,属于正常颜色!”
见我也跟着进了厨房,慕千帆瞪我,“我负责做饭,你负责吃,忘了?”
他这副样子,大有学长的严谨风范,我淡淡地笑了笑,“我快饿死了,这样吧,我打下手,你掌勺!”
见我已经拿起菠菜,择起来,慕千帆不再说什么了,系上了厨房围裙。
随便瞅了几眼他的切工,我就猜到他经常下厨,随便一问,“千帆学长,你切丁的动作很熟练,莫妮卡和慕妤萱常过来蹭饭吗?”
慕千帆横了我一眼,“不是饿了吗?别废话,赶紧择菜,洗菜。”
我只好闭嘴,腹诽,这是在厨房,又不是在手术室,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到一个小时,七八个菜就出锅上盘,上桌。
慕千帆放了一双公筷,看了我一眼,“喜欢吃哪个菜,自己夹,不准给我夹,不准废话!”
呵,还有这个版本的慕千帆啊,真是开眼了,不过,正合我的胃口,我就没有给他夹菜的意思,吃饱前,我也不想说话。
我不想在慕千帆面前保持良好优雅的吃相,因此,我没有用公筷,直接端起了松仁玉米,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大半,然后归于原处。
然后是过油肉,香菇西兰花等等,最后,我喝着蛋花汤,看着慕千帆吃一块南瓜糕。
他优雅的样子,怎么形容呢?
似是怕咬疼了南瓜糕!
终于,他终于吃完了,我开始收拾餐桌,略略担心,“千帆学长,我这个大胃王吓到你了吧?明晚,我还能过来蹭饭吗?”
慕千帆盯着我,依旧是嫌弃的脸色,“说了要把你养肥了,又忘了?真是猪脑子!”
看着我洗刷好碗筷,慕千帆冲了薄荷菊花茶,给我倒了一杯,“现在可以闲聊了,只要你觉得称呼我千帆学长不累,那你随意!”
我笑了笑,拾起来原先的话题,“学长,莫妮卡和慕妤萱经常过来吃饭吗?”
慕千帆不假思索,“这儿的常住人口只有我一个人,莫妮卡白天来过,没有吃过饭,小萱她为了臭美,一直节食,也很少过来吃饭,现在,你在我这儿,她更懒得过来,一心就等着嫁给寒陌迟!”
我盯着大玻璃杯中漂亮绽放的白菊,“慕妤萱有一个视她为白月光的寒陌迟,还有一个妹控如你的哥哥,我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慕千帆浅抿了一口茶水,捏捏眉心,“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寒陌迟爱你,就绝不会轻易放手,还有,你私底下叫我哥也行,你比小萱独立要强,这点,我极为欣赏。”
听慕千帆这样说,我没有什么触动,寒陌迟不会放手的女人只有一个,是慕妤萱,不是我。
私底下叫他哥?
我就算是叫慕千帆一声哥,他对我和慕妤萱也是双重标准,他只会促成慕妤萱与寒陌迟。
在郑高深那儿,我的子宫成了二手货,在寒陌迟那儿,我最终得到了如苑那座空宅子以及一辆车子,在慕千帆这儿,我能与他融洽相处,顺利地修出来临床医学博士学位,我就知足了。
慕千帆见我不说话,清雅一笑,“你心里惦记的那件事儿,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行。”
我挺佩服慕千帆的坦白,毕竟,这么坦白的伪君子真的不多,属于稀缺生物。
喝了一口清爽香醇的茶水,“你与郑高深可以正常相处,我有点想不通。”
慕千帆捏捏眉心,长出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发生那事儿时,我人在国外,等我回国后,寒陌迟已经入狱了,说出来你或许不信,当初我极力反对他们俩扯证,我觉得小萱应该多读几年书,最起码她应该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但是小萱坚持说寒伯母想抱孙子。”
顿了一会儿,慕千帆抬头,勉强挤出些许笑意,“小萱的毛病多了,爱慕虚荣,喜欢享受,颓废懒惰,其实那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的寒陌迟爱得太痴了,为此,我挺厌恶小萱,甚至可以这么说,我对小萱好,与她本人无关。”
我苦笑,“学长,事实就是你和寒陌迟都万般呵护慕妤萱,我真是自不量力,如果在认识寒陌迟前遇见你的话,我就不会活得那么苦逼。”
慕千帆将一杯茶水一口灌下去,“林医生,重点是寒陌迟不够爱你,你快点走出来吧,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嫁了,你会活得轻松一些。”
我默然了,默认了,默默地喝茶水,一连喝了三杯,起身,“学长,晚安!”
慕千帆一直跟着我,走到了小卧室门口,止步,友情提醒。
“林医生,我的卧室也是密码锁,以防你觊觎我的大好秀色,半夜假装夜游潜进去,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打电话,比如看见了蟑螂什么的!”
我兴致缺缺地嗯着,啪的一声关上了室门……我一个外科医生会怕蟑螂?
准确地说,是蟑螂小朋友怕我!
三天后,我如约去一家婚纱影楼试穿伴娘服。
我不得不承认,寒陌迟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衣裳架子,试了两套,每套都相当相当的合适,导购笑着问他想订做哪一套。
他的视线投向了云若轩,中途陡然侧脸,调转路线,直直地望向了我,声线慵懒好听,“小如,我听你的,你喜欢哪一套?”
我微微一怔,冷哼了一声,“有病!”
如果他是新郎,我是新娘子,他有必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现在呢?
他是伴郎,而且身上还带着慕妤萱特有的浓浓玫瑰香水味儿,他这样问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寒陌迟依旧俊颜染笑,不等他说什么,苏茜打圆场,她随手指了一套。
“寒哥,你穿哪套都好看,芫荽的意思就是你可以随便选一套,就这套吧,导购美女,你记一下,等会儿我们都选好了,一起付定金!”
寒陌迟点点头,提步离开,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苏茜和云若轩婚礼在即,我不想与他起正面冲突。
接下来,我陪着苏茜选婚纱,但是……
苏茜试穿出了一个两位数,还没有选中一款婚纱,我真败了,声称今天穿了高跟鞋,走路多了,脚疼呢,云若轩独具慧眼,眼光独到,适合陪她慢慢挑。
我坐在休息区,喝了两杯免费茶水,去了一趟洗手间后,苏茜还没有相中哪一款婚纱,我只好自己挑伴娘服。
看了十分钟左右,我觉得有款三百的伴娘服还行,款式简约大方,价格也实惠,于是,我拿去试衣间试穿,想看看穿上后的效果怎么样。
可是……
我的连帽卫衣还没有脱下来,我就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墙壁上,一只冷凉的大手摸了几下阿左,阿右,捏了几下阿左,阿右。
脑袋被掀起来的卫衣罩住了,双手动弹不得,双腿也被压得死死的,我只能张嘴呼救。
然而隔着卫衣,我的嘴被捂住了,就在我气恼难当时,卫衣被拽下去,我的嘴被吻住了……
近在眼前的俊颜,刻入骨髓的熟悉,致命的好看……我怔愣间,男人恣意强势,席卷扫荡……
羞辱的眼泪掉下来,我狠狠地咬了寒陌迟,他撤开身,却依旧禁锢着我的身子。
我进来时,见门插销坏了,也没有太在意,真没想到这家伙大白天的,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而且还这么恶劣地欺侮我。
男人的深邃细目中翻腾起层层阴霾,雷霆风暴一触即发,他唇角勾起一抹疏离残忍的笑意,语气刻薄尖酸到极点,“林医生,被你的学长吻着,你很舒服么?”
果然,果然那天他派人跟踪我和慕千帆!
他天天与慕妤萱鬼混在一起,凭什么管我啊?
我最终扯唇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捅刀子,“寒先生,千帆学长不仅吻了我,还上了我,我很舒服,那么现在,你舒服么?”
寒陌迟唇角的笑意陡收,只剩下了极致的冷酷无情,他不管不顾,探手就去解我牛仔裤的布艺裤带……
我恨透了他这种无耻的恶劣行径,张嘴大喊,几近声嘶力竭,“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