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迟办好了各种手续后,小北抱着他的小腿不放,哭得惊天动地。
“爸爸,这儿太可怕了,我不要关在这儿,我要回家,呜呜……”
而小南依旧是一副淡定漠然的模样,略略嫌弃地看着小北。
寒陌迟弯腰抱起来小北,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抱着她,跟着校长,到了所在的小班活动室门口。
里面的小朋友正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幼师做游戏,老鹰抓小鸡,喧嚣热闹。
我抱起来小南,叮咛,“小南,你照顾着妹妹,晚上妈妈过来接你们回家!”
小南点点头,趴在我耳边说:“妈妈,你看好了爸爸,别让他去找坏女人。”
我认真地点点头,心里却苦笑,我只能管住自己不再去“勾搭”那个雇主,真心管不了寒陌迟做什么。
女幼师听了校长的简单介绍,面带微笑,向其他小朋友介绍,“这两个是新伙伴,寒林南,寒林北,大家欢迎!”
说完,她带头鼓掌,其他小朋友也鼓起掌来,小北小朋友深受感染,也鼓起掌来。
一个比小北矮一些的小女孩,走过来,奶声奶气,“你的辫子好漂亮,和我的辫子一样,我们是好朋友了!”
说着,她就去拉小北的手,小北躲闪了一下,不过最终两个人的手拉到了一起,小北拉住了小南的手,“这是我哥哥,也是你的好朋友!”
很快,女幼师结束了与寒陌迟的低聊,又带领小朋友们玩起来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喧嚣嬉笑声起起落落。
我和寒陌迟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小南和小北融入其中了,于是我们悄悄离开了。
“小如,老师留我电话了,小南和小北有什么情况,她会给我打电话!”
上了车,寒陌迟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缓声说了一句。
我像是吃了一捧酸毛杏儿,酸得不可名状,那个女幼师一看寒陌迟就脸红,这下留了手机号,联系起来很方便,某人想做点什么也方便。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来这种秀智商下限的话。
猛然抬头,我讶异,“陌迟,你带我去哪儿?”
车子行驶在一条陌生的路线上,周遭一片陌生。
寒陌迟目视前方,语气不喜不怒,“快到了!”
然而,我心里忐忑起来……
前几天,我闲着无聊,看了一部纪实片。
故事发生在几个大学生身上,其中的男生性格自卑而要强,他交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同系女友,两人相处了一个学期,寒假时,他带女友回了一趟山区老家。
年收入不到几千块的山区老家条件不好,没有自来水,没有WIFI,打电话时常没信号,一日三餐简单粗糙,没有一点肉星子。
仅仅两天,女友就抱怨起来,让他送她到最近的集镇,她要坐大巴回自个儿的家。
本来女友答应了要住一周,然后一起去女友家,由于自卑心作祟,他整理衣物时,翻看了女友的手机,发现女友与同系的另一个男生短信往来。
而这个男生的家就在集镇上,而且这个男生还答应他女友带她玩几天,然后送她回家。
结果就是他心里的阴暗面无限放大,打昏了女友,将她卖给几十里外山沟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屠夫。
而且,他到了集镇,用女友的手机给那个男生发了短信,约在某个地方见面。
后来女友家人报案,那个男生成了重大嫌疑对象,百口莫辩。
一次次故技重施,他一连作案五起,最终落入法网,而那些女生疯的疯,傻的傻,变得面目全非。
难道寒陌迟故意给我一点甜头,也想卖掉我,毁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寒陌迟并没有躲避路边的监控摄像头,稍稍心安后,我试探一问,“陌迟,如果我死了,你会像郑高深那样伤心几天吗?”
寒陌迟骤然俊颜冷凝,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脸色稍缓,解开了他和我的安全带,倾身过来,将我按入他的怀里。
“小如,你很好,是我不好,没有给你一个安稳温暖的家,所以你才会胡思乱想,乖,再相信我一次!”
我强颜轻笑,推开了他,望着不远处的大广场,试探一问,“陌迟,你陪我放风筝,可以吗?”
今天,寒陌迟穿的是黑色棒球衫,暗蓝色牛仔裤,同色系板鞋,他一笑起来,似极了低调亲和的邻家大男孩。
寒陌迟也望了外面一眼,“好啊,就算是你骑着寒某人,让寒某人在广场上,像一只乌龟那样爬几圈也没问题,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翻了一个白眼,“陌迟,我是正常人,才不舍得你丢人现眼呢!”
寒陌迟手指钻入我的脑后发丝,摩挲了一阵,低叹,“小如,这段时间,你总是躲着我,眼神里多了小忧郁,我真怕闷坏了你!”
我死不认账,“哪有啊?是慕妤萱犯了错,所以你觉得对不起我了,就想哄我高兴几天,所以当你离开时,悄悄离开就好,不要用你与慕妤萱出双入对的那一幕刺激我。”
说完,我开车门,下车,心里却期望寒陌迟多哄我几天,毕竟小南和小北那么眷恋他。
寒陌迟锁了车子,追上来,与我十指相扣,侧脸低语,“小如,如果你看见寒某人与慕妤萱出双入对,你可以拿把水果刀,一刀捅死他!”
那次捅伤了寒陌迟的手臂,我自责得要死,现在我了然自己脏透了,更是没有底气了,连一指头的底气也没有了。
不过面上,我仰脸看着他,最终轻笑,“好!”
由于经常待在室内,现在置身于晴暖的初春阳光里,我根本睁不开眼,只好以手搭在额前。
寒陌迟看在眼里,调笑,“我家小如手搭凉棚……秒变孙大圣了!”
我气的,抬脚就去踹他,可是他轻易地躲过去,还嘲笑我,“唉吆喂,两条小短腿还蹦跶得这么欢畅呢,弄错了,不是孙大圣,是只笨兔子精!”
就这样,寒陌迟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最好的成绩是我的指尖,或者脚尖刚刚碰触到他的衣服。
最终,我累得气喘吁吁,蹲下来。
寒陌迟则步姿优雅,长腿起落间,走到了广场边上一个太阳镜摊点那儿。
当我赶过去时,他已经选择好了一副太阳镜,架在鼻梁上,痞痞的,邪魅好看得要命。
他拿起一副女士太阳镜,给我戴上,拿过来镜子,毒舌如斯,“老婆,我看着你丑得不太厉害,你自己看看,要么你自己挑挑!”
摆摊的阿姨捂着嘴笑,我气了,摘下来,“阿姨,哪副女士太阳镜最贵?”
我总是顾忌他的面子,而他总是这样取笑我……假惺惺说个好看能死人么?
所以我想宰寒陌迟一刀,让他长点记性!
但是……
阿姨笑了,黝黑的脸更显得好一口白牙,“妹子,你手里这副就是最贵的,你真是好福气,你老公人长得帅气还这么体贴,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寒陌迟薄唇绽笑,帮我戴好了太阳镜,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老婆,你听阿姨说得多好啊,别闹离婚了,以后我赚的钱,你花,你生的孩子,我养着,咱们好好过!”
终于,我的小小虚荣心终于得到了舒展,如初春的垂柳枝条在风中骀荡舒展,不过,我的语气故作傲娇,“回家跪三天搓衣板再说!”
寒陌迟嗯着,语气一百二十个认真,“老婆,你对我真是太宽容了,你这样的好老婆是千年只出一个的稀缺珍宝!”
他付了钱,拉着我的手,在阿姨满目同情里,我们离开。
转了几处卖风筝的摊点,寒陌迟选择了一个白鸽图案的风筝,买了一支黑色记号笔,“写什么好呢?我爱林朵如!”
我心里甜丝丝的,“陌迟,你低调点,我的名字首拼就可以啦!”
寒陌迟慵懒嗯着,“老公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愣丫头,别担心啦,寒某人就是林朵如一个人的,无可改变!”
我看着寒陌迟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担心,甚至,我总觉得那个雇主会随时冒出来,说出来我与他的那点破事儿。
“这傻的,你傻笑一天,风筝也飞不上天啊,快点!”
寒陌迟在我的脑袋壳子上揉了一把,催促我放风筝,我咬咬唇。
“陌迟,我仅仅见过我爸放风筝,那时我妈在一旁看着,我的意思是你放风筝,我负责在一旁看着!”
寒陌迟唇角淡凝,转瞬俊颜浮起好看的灿然笑意,“小如,以后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打比方,我爱你,愿意做你喜欢的任何事儿!”
我爱你……
这三个字真是世间最美的情话,我的心湖轻易地无风自皱,一池涟漪动荡不息。
没有多久,“白鸽”稳稳地飘上了天,与洁白的云朵为邻。
看着寒陌迟时不时收线放线,熟练自如,我挺崇拜的,“陌迟,你经常放风筝吗?”
寒陌迟仰脸望着碧空白云中的那只“白鸽”,语气染了一些戚然。
“仅仅放过一次,那年我十岁,木木那丫头三岁,我怕在她面前出丑,详细地问了卖风筝的那个老大爷,将细节要领倒背如流,她看着我,崇拜得要命,不停地嘟囔着‘叔叔太厉害了’,也是在那年,她得了急病,离世了。”
三岁的小女孩,恰如初春季节刚努出来的一个花苞芽芽,却一下子枯掉了,的确令人动容。
“陌迟,木木是你大伯家哥哥的女儿?”
风势小了,寒陌迟不疾不徐地收线,“不是,木木是夏姨女儿的乳名,慕千帆说夏姨在月子里,看着她总是一副天然呆的小傻样,像个小木头人似的,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颇为感慨,“慕家那么有钱,也没有保住木木的小命,看来,有钱人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寒陌迟嫌弃地笑了笑,“小如,你怎么说话呢?有钱人也有三六九等几个层次,他们也就是不同程度地不用受金钱的牵制而已!”
风势越来越小了,拉线随之越来越松,寒陌迟加快了收线的速度,可是,“白鸽”陡然一头栽下来,晃晃悠悠落向了一株高高的槐树。
寒陌迟一动不动地望着,直至“白鸽”栽落进了繁枝嫩叶之中,他恼得一跺脚,将风筝线轴狠狠地掇到地上,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拈出一支香烟,点燃。
我也蹲下来,柔声安慰他,“陌迟,是风筝拉线的质量不好,不是你的技术不好!”
寒陌迟静静沉沉地吸烟,淡色的烟雾笼着他这张俊颜,我轻易地捕捉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黯然神伤。
就在我站起来,打算再买一只风筝时,寒陌迟丢掉了半截香烟,踩灭,拉住了我的手,问了我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