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迟沉着眸,眼底缀满怜惜,嗯着,“那两人,我记得。”
慕千帆轻声笑着,话里带了毫不掩饰的锋锐,“这就是所谓的妇唱夫随?”
我陡然止了泪水,“慕千帆,你就不知道你那个妹妹有多作,如果我指使两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揍昏了她,你作何感想?”
慕千帆脸色一僵,“林朵如,你空口无凭就是蓄意诬陷,如果我说你雇佣了那两个男人,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故意栽赃小萱,你作何感想?”
我不想与慕千帆这样啄来啄去,“陌迟,我失去意识前,注意到了几个监控摄像头,你现在就查看一点多以后,医院后门那里的实时监控,如果慕千帆不同意的话,马上报警,我要让这对一丘之貉的兄妹身败名裂!”
慕千帆俊脸白了又白,“林朵如,早知道你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毒女人,我就不该做人工呼吸,不该抱回来你!”
寒陌迟一张俊颜顿时黑沉下来,我捕捉到慕千帆眸底闪过的狡黠,冷笑。
“慕千帆,我真是怀疑你这个海归博士的智商,到底是谁更毒,一想便知,我自导自演苦肉计,会蠢得不顾及只有一条的小命?”
被我怼得无话可说的慕千帆淡淡地看了寒陌迟一眼,眼底再次滑过狡黠,他很快调出了那个时间段的实时监控,看得真切……
慕千帆不以为然,“林医生,这能说明你不是自导自演的?”
我冷静得出奇,“麻烦再调取一下你那个好妹妹的病房实时监控,从她住院那天起。”
慕千帆按我说的调出来,监控显示,也就是昨天中午,那两个跑车男一前一后进了慕妤萱的病房,三人熟络地聊天,时不时爆笑。
甚至,其中一个跑车男还色迷迷地望着慕妤萱,问她是否需要他三个八的特殊服务。
由此看出,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慕妤萱的普通粉丝,而是鸭店的。
寒陌迟俊颜青白不堪,慕千帆脸色更是晦暗不明,就在这时,一个护士跑进来说慕妤萱又闹脾气了,还打了那个帮她量体温的护士。
慕千帆面无表情,“你告诉她,就是我的意思,再闹腾,我就给她办出院手续!”
护士答应着跑走后,慕千帆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我,“林朵如,你给我个面子,别报警了,慕家丢不起人,再说了,就算是陌迟肯指证那两个人,毕竟他是小萱的前夫,这件事也会对帝迟集团造成恶劣的影响,一旦帝迟的股市下滑,相关股票就会暴跌,每天的损失就是以亿计算。”
我觉得慕千帆想庇护慕妤萱而危言耸听,因此,我探询地望着寒陌迟,他点点头,“差不多!”
慕千帆语气意味深长,“陌迟,多谢你顾念夫妻旧情,林医生,多谢你善解人意,即刻起,你带薪休假一个月,一会我就吩咐财务给你转一万营养费!”
寒陌迟脱下西装上衣,小心翼翼地帮我穿上,期间,他还是碰到了我身上的淤青,我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打转。
冷哼了一声,寒陌迟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扫了一眼慕千帆,丢下一句后走向室门。
“一万?站在上风头很拽?再有一次,老子不介意让慕氏的多只股票暴跌,麻烦你管好你那个不懂廉耻的妹妹,别再作死了!”
身后传来慕千帆无奈的叹气声,“陌迟,我很抱歉,小萱嘛,你就将她当做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吧!”
踏入电梯后,我郁闷地发牢骚,“陌迟,你应该带我去当面训斥慕妤萱几句……顾念夫妻旧情?慕千帆说出了你的心声!”
寒陌迟薄唇动了动,最终一言不发,我更憋屈了,探手按了下一层的数字键,“不用你管我,放我下来!”
“小如,别闹,养好伤后别在这儿上班了!”
寒陌迟这样说,我不只是憋屈,更多了闷气,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怀抱,正好电梯门打开,我甩掉了他的上衣,踏出,脚步踉跄,跑进了洗手间。
在洗手池那儿,我用手掬了凉水拍脸,照着镜子,心里念叨,林朵如,你再落泪就是最丑的小狗。
刚才我听见寒陌迟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他暧昧不明的态度,我不满意,不想跟他回家,想一个人去苏茜那儿,或者去租房子。
总之,我使劲儿磨蹭,想着寒陌迟没耐性等我,就会走人。
正这样想着呢,寒陌迟的电话来了,我无情地秒挂。
一连秒挂了六个,我安静下来,这才看到寒陌迟在中午十二点给我发的那条短信,大意就是他很忙,让我自己叫外卖。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还是觉得好委屈。
被两个男人当做了人肉沙包,自己的丈夫却缩起了脖子,有意无意地庇护着前妻,这不是肉疼这么简单了,没有这种遭遇的人体会不到我有多憋气。
这时,秦绾走进来,一脸愁色,“小如,给姐个面子,如果你较真的话,慕少说了,他会将我踢出去。”
慕千帆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失望透顶,“姐,慕千帆与慕妤萱果然是一家人啊,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就是一个长得人模人样的伪君子,我咒他这辈子讨不到老婆,孤独终老!”
秦绾低着头,揉眼睛,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妹控型的男人!”
和秦绾走出洗手间,我一眼看见寒陌迟在不远处吸烟,烟雾缭绕中,整个人清华冷肃。
他转头看见了我,唇角绽开灿然的笑弧,在垃圾桶上摁灭了半截香烟,丢进去。
笔直长腿起落间就到了我面前,将搭在臂弯处的上衣披在我身上,“小如,你进去这么久,是不是你身子哪儿难受得厉害?”
有秦绾在旁边呢,我不想耍脾气,提步就走,“浑身都难受,不过,命苦如我还没有受够活罪,很难死!”
秦绾捂着嘴笑,将我的手包勾挂到我腕上,“小如,好好说话,姐去忙了!”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地下停车场,我要自己开车,寒陌迟不容许,打电话让保镖过来开他的车子。
路上,我一直扭头望着车外,没有一句话,寒陌迟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温柔地唤了我几次,我也不理睬。
回到如苑,寒陌迟削好了几个雪梨,切成小块,码到盘子里,将叉子递给我,哄着,“小如,你吃梨,我帮你涂抹红花油。”
我有点难为情,也是饿了,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休息几天淤青就散了,这盘水果,我吃不饱,叫个外卖吧,大份的麻辣烫,再加一笼肉馅水晶蒸饺。”
寒陌迟开始剥我的衣服,“矫情什么?你的身子,我哪里没看过?最少涂抹一周!”
我拽开了他的手,“寒陌迟,你真逗,拜托,我是医生,红花油是在两天后才适宜涂抹,现在最多是冷敷一下而已!”
寒陌迟怔楞了一下,继续剥我的衣服,并且告诉我在路上他听见我肚子咕噜噜响时,就点外卖了,如果我不听话,外卖送来了也不给我吃。
没办法,我只好任他恣意而为。
没有多久,张青送过来外卖,一碗蛋花汤,一份木耳西芹,三个菜包子,我统统消灭掉,填饱了肚子。
吃饱了试得好困,我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了,那个日子快来了。
我抱着寒陌迟的手臂,撒娇,“陌迟,我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吃现成饭,行么?”
寒陌迟嗯了一声,拿了一件他的睡袍,给我穿上。
眼皮子合上时,我心里多了一念,寒陌迟脸好黑,挺不高兴的样子……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了低沉的叹气声,淡淡的烟草味儿,唇面被什么摩挲得很不舒服。
我睡醒时,已经天黑了,上了一趟浴室,我费力地走进餐厅时,看见寒陌迟正在削雪梨,唇角叼着半截香烟,神色颓废。
“陌迟,又削梨,太麻烦了,就不能是剥皮即食的香蕉吗?”
寒陌迟捏下香烟,手探向精致的烟灰缸,优雅地弹弹烟灰,继续削好了那只梨儿,我毫无预兆地伸手夺过来,啃起来。
男人猛吸了一口香烟,在烟灰缸中摁灭,起身走进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团烟雾。
“陌迟,你到底怎么啦?我是病号喂,你给我点好脸色,行么?”
寒陌迟依旧默然,将饭菜端上来,一盘盘荤素搭配,重点是有麻辣烫和水晶蒸饺。
啃得只剩下梨核时,我夹了一个蒸饺,咬了一口,是鸡蛋菠菜牛肉馅,香死个人了,“陌迟,你太懂我了,真是亲老公哦!”
寒陌迟递过来俊颜,睨了我一眼,终于吭声了,“林医生,说到就要做到,亲!”
我不知羞地狠狠亲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埋头开吃。
寒陌迟托着下巴,欣赏了我的吃相一会儿,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麻辣烫浓汤里的杏鲍菇,在我的蘸料碗里浸了一下,优雅吃掉,“小如,我按照菜谱上做的,味重了,容易上火,你少吃一点,解馋就好。”
我嘴上嗯着,手上一点也没少吃,最后还想喝几口浓汤,寒陌迟终于忍不住了,夺走,用塑料袋装了浓汤,挽紧,丢到垃圾桶。
我丝毫不恼,继续吃,偶尔给寒陌迟夹一筷子,就这样,他皱着眉头,也没少吃。
饭后,寒陌迟不让我洗刷碗筷,我就拎把椅子,坐厨房里欣赏他冷峻如铸的背影。
想象着他为我做那些饭菜的情景,我的心一寸寸软化,看着他脱了塑胶手套,洗好了手,我适时地撒娇,“陌迟,我腿上没劲,抱我!”
男人转过身来,笔直长腿起落间,就到了我面前,我却探手抱住他的腰,“陌迟,俊美无俦如你,每天做晚饭给我吃,多久会厌烦?”
“幼稚!”
他菲薄好看的唇吐出这两个字,我直接当他夸我了,脑袋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蹭啊蹭。
许久,男人修长的手指执起了我的下巴,深邃的眸光流荡着锐痛,语气酸不拉几的。
“林医生,被你暗恋的学长做人工呼吸,是什么感觉?”
怪不得一张脸那么黑,重点在这里!
什么感觉?
我怎么知道?
我睁开眼时,也没有看见慕千帆给我做人工呼吸!
沉下去的憋屈之气窜起,我扯扯唇,“这很重要?你的意思是我被你前妻雇佣的那两个男人揍昏了,嗝屁了最好?”
寒陌迟俊颜清寒,手上加力,“你那时不在宿舍里午休,出去溜达什么?哪里危险去哪里,你是傻子?”
我下巴处的淤青闷疼更甚,一把拽开了他的手,“我没看见你发的那条短信,死心眼地等到了一点多才想起来出去买饭,你好忙,忙得给你老婆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就这么不重要?如果我被那两个男人揍死了,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全力推开了他,我踉踉跄跄地跑向卧室,没跑几步,由于腿上乏力,猛然与地面亲密接触,摔趴了。
寒陌迟大步赶上来,大手捞起了我的腰,我似只炸毛的刺猬,嘶吼,“我被慕千帆碰了,脏了,你别碰我了,明天离婚,如果我皱皱眉头,就不姓林!”
男人僵了僵,撤回了手,我咬紧牙关,逼回去酸涩的泪意,爬起来,一步,一步,很有觉悟地走进了客卧。
我在床边坐了片刻,寒陌迟就缓步走进来,坐在我旁边,捉住了我的手,我力气有限,抽不出来,只能任由他握在掌心。
男人叹口气,一如我在睡梦中听到的一样愁闷,“小如……”
我真服了这个洁癖狂,实话实说,“有个男的与小三在车里嘿咻,被他老婆逮了个正着,她气怒之下,就剪了那男的祸根,剪后才怕了,送到医院还算及时,我在副主任医师的督导下,成功地完成了续接手术,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儿,所以,我的手也脏了。”
寒陌迟马上松开了我的手,额头青筋凸出,“马上去洗爪子,洗一个小时!”
我坐着不动,寒陌迟按按眉心,略略退让,“去洗半个小时!”
我倔强起来,“半分钟也不洗!”
沉默地僵持了几分钟,寒陌迟出去了,折返回来后,端了半盆水,拧了热毛巾,一遍遍地擦我的手,擦了一刻钟还继续擦着。
“寒陌迟,你是不是有病?我戴了手术手套,这点医学常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