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个岑静冬夜,寒陌迟语音轻软,字字如珠,落在我的心头,遣散了我如雾霾般的忐忑不安……
“小如,你眼睛失明是因为极度缺乏各种维生素,所以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我感觉自己就像国宝大熊猫一样被呵护备至。
做饭不用我,有厨师呢;做家务不用我,有钟点工呢;哄孩子也不用我,有张姐呢;养家糊口更不用我,有寒陌迟呢!
我每天吃饱喝足,睡到自然醒,偶然去迷你体重秤上称一称,问张姐或者寒陌迟有没有长胖一斤。
张姐一捂着嘴笑,我就知道答案了,而寒陌迟呢,有一次毒舌如斯,“大鱼大肉,水果蔬菜吃着,就是不长膘,我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头赖槽猪?真是亏死了!”
赖槽猪,在我们这儿,就是那种干吃不上膘的猪崽子,到了年底也不能出栏售卖的赔钱货。
我丝毫不恼,这样回复,“寒陌迟,如果我是猪,那么你就是大公猪,小南和小北就是小猪崽子!”
寒陌迟掐着我的咯吱窝,将我拎回了主卧,踢上了室门,丢到大床上,压上来,语气带着威胁意味。
“谁说你是猪了?你自己对号入座,还要拉上我和孩子们,快点求饶,不然我就做哭了你!”
我搂住了寒陌迟的脖子,就是邀约性质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巴,“陌迟,赶紧做啊,我正想给你生个小崽子呢!”
男人轻笑,“不是如花似朵的林医生曾经说过,你就是剩下了,也轮不到我睡,啧啧,那时多么刚烈啊,现在呢,就是不知羞的小绵羊,我一碰就软趴趴了!”
他一翻身,将我捞到了他身上,就成了我上他下,他语气幽怨,“小如,你老公快要憋死了,求你快点长够一斤肥肉肉嘛!”
我继续碎节操,“陌迟,别客气嘛,你做着做着,我就长肥了!”
像这样擦枪几近走火的情况时有发生,最终是止于接吻或者聊天。
寒陌迟这样爱惜我的身子,我无以为报,只能是天天吃吃吃,睡睡睡,希望可以养出来肥膘。
秦绾三天两头来如苑,不是带了新鲜水果,就是带了各种动物的肝脏,声称对我的眼睛有好处。
寒玫也是一天几个电话打到张姐手机上,对我各种嘘寒问暖,我感动的,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绝世好婆婆。
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晚饭后,寒陌迟抱着我洗澡时,我耍了一点小聪明。
“陌迟,俗话说,小寒大寒,冻死老汉,所以今晚你出门会被冻死的,你就别出去了嘛!”
而且,我故意将“老汉”,说成了“老寒”。
这几天,寒陌迟总是半夜三更出去,早晨才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味儿回来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去处理公司事务了,总觉得慕妤萱与他又勾搭上了。
在我们这儿,老奶奶称呼自己的老伴就是老汉,年轻时的汉子守到了老,就是老汉,我做梦都希望老了的寒陌迟,老寒就是我的老汉,老来的伴儿。
“幼稚!”
直到寒陌迟为我擦干了头发和身子,他只有这两个字,再没有说什么。
躺在床上,寒陌迟不松不紧地揽着我,半小时后,我假装睡着了。
他坐起来,为我盖好了被子,就打开商务本,开始办公。
我忍着睡意,下了决心,如果寒陌迟今晚还要出去,我就坐计程车悄悄跟着他。
该对张姐怎么说,该对门卫张青怎么说,我统统打好了腹稿。
不知不觉间,倦意袭来,就在我快要睡着时,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浮起来……
我陡然一激灵,这别墅里,此时此刻可能敲门的人只有张姐,但是声音这么轻?
敏感如我,一颗心马上悬起来了,难道是寒陌迟让张青放慕妤萱潜进来了?
然而事实是寒陌迟啪的一声,合上了商务本,起身开门,声线波澜不惊,“张姐,孩子们怎么啦?”
张姐嗓音颤颤巍巍,“先生,我刚才喂奶粉时……小南仅仅喝了一半,小北一口也没喝,我给她量了体温,高烧快四十度了,小南也伴有高烧,三十八度五。”
我一下子弹坐起来,“张姐,药箱里有小儿退烧栓,给他们每人的屁屁里塞一个,同时用酒精棉擦手心和脚心降温,观察一个小时再说!”
张姐答应着,“太太,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不等我说话,寒陌迟就吩咐张姐,“先按照太太说的做,然后你准备一下,我送孩子们去仁康医院!”
张姐嗯着,离开了,寒陌迟凑过来,亲了我的脸一下,“小如,孩子们太小了,还是送医院检查一下稳妥,你就别跟着了,外面这么冷,我怕你感冒了。”
我能说什么呢?
我一个睁眼瞎,不仅照顾不了小南和小北,还需要别人照顾着我,因此,我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躺下。
寒陌迟握着我的手,温声软语,“小如,需要我打个电话,让若轩过来陪你吗?”
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好没用,就是一个废人,最终,我倔强地摇摇头,声称困得厉害,想睡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时,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凌乱不堪……
就这样,我失眠了。
翌日清晨,我摸索着,进了浴室,简单洗漱后,去厨房的冰箱里摸了一大瓶酸奶,喝饱了。
然后,我摸索着去了健身房,换上了我习惯穿的那身运动服,就开始做眼睛保健操。
没有多久,寒玫过来了,声称寒陌迟让她过来接我,一起去老宅那儿,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吃顿饭。
“妈,家宴这么正式的场合,我应该买点像样的礼品送给爸和爷爷!”
讲真,我就是看在寒陌迟的面子上才这么亲热地喊寒玫。
“林朵如,你这孩子礼貌懂事,怪不得陌迟选了你做老婆,我们一起去商场逛逛,也不用买太贵重的礼品,意思一下就行了,用不了多少钱的,不用你出。”
听寒玫说完,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出门了,根本就不知道手包放在哪儿了。
我让寒玫帮我拿羽绒服,她找了一会儿,声称没有找到,反正车里,商场里都有暖风,也冻不着我。
最后,寒玫拉着我的手,出了别墅。
她打开车门,扶我上车时,我不小心脚下一滑,出于本能,手就抓到了她呢大衣的袖口……抓掉了一枚花瓣点油扣子。
我了个囧……
车子约莫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停下了。
寒玫扶着我下了车,声称去停车,让我等一会儿。
寒风呼啸刺骨,我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薄薄的一层运动服与没穿衣服差不多。
我不禁腹诽起来,一般的大商场都有地下停车场啊,寒玫为什么不直接开车进去?
坏了!
这里根本就不是大商场附近!
我在如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现在突然遇到了这种状况,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周遭一片安静,就似荒郊野外,我看不见,也辨不清方向,就抬手摸着,小心翼翼地走着,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是,没有多久,我就听见身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狞笑声和咒骂声,“女瞎子,站住……”
我吓得跑起来,跌跌撞撞的,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
凄厉的呼救声被寒风卷裹着,异样的尖锐,我真的不确定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听到……
很快,我就被追上了,一个男人重重地扇了我两耳光后,揪住了我的头发,还有一个男人反扭住我的胳膊,就这样,我被拖着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两辆车子的刹车声。
“姐,这女瞎子真不老实,差点就跑掉了!”
接下来,脑袋胀痛,眼冒金星的我听到了寒玫,也就是我现任婆婆的嗓音。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三万,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这样的,卖到偏僻的穷山沟里,五万很好出手,你们绑住她的手,离远点,我有几句话对她说!”
我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我这命究竟是有多苦?
我的手被反绑住了,寒玫下了车,将我按在车身上,扇了我两耳光,力道不比刚才的那个男人轻多少……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林朵如,你这个狐狸精,害人精,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有陌迟宠着你,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你迷住了陌迟不说,还迷住了千帆,我对千帆说你失明了,他竟然还叹气说对不起你,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死了,我也没有一滴眼泪!”
嘴里血息浓郁,我一口口地咽下去,冷静得出奇。
“寒玫,你自己的亲儿子,你都能明码标价地出卖,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媳妇嘛,更不指望你疼爱了,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就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不会对陌迟提起半个字,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么,陌迟有一天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对你失望透顶,与你反目成仇!”
寒玫又扇了我一耳光,冷笑,“林朵如,陌迟那么优秀,想嫁给他的女孩子可以绕着A城围一圈了,也不缺你这一个,但是他的亲妈只有我这么一个,你就是死了,也影响不了我们的母子关系!”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这不影响我的倔强驴脾气,我佯装示弱,低下了头,却猛然抬脚,踹向了寒玫,结结实实地踹到了她的小腹。
寒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哼唧着爬起来,嘴里骂着狐狸精,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那几个男人跑过来,拉开了她,一个男人的嗓音浮起来,“姐,我们还指望这女的赚一笔呢,你打坏了,就不值钱了,三万,你数数!”
耳边风声呼啸,但是我依旧可以听到寒玫数票子的刷刷声……寒陌迟,你在哪儿?
你亲妈卖了我,正在数钱呢!
我发毒誓,除非我死了,不死的话,这个仇一定要报!
听着寒玫开车走了,我与这几个男人讨价还价,“大哥,你们放了我吧,你们花了三万,我给你们十万,要么,你们拨个号,我朋友马上会转给你十万!”
脸上又挨了一耳光,我也是佩服我这张脸了,脸皮够厚的,真禁打!
“瞎子,你就别吹牛逼了!那个老女人说你得了轻度精神病,缠着她的儿子不放,所以她就托我们将你卖到千里外的穷山沟里,你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