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告捷、皇上寿诞将至、宁贵人有喜、册封心爱的女子,对于龙祺来说这四件事当真是四喜临门,可对于桃夭来说,却如同灾难一般。
虽然龙祺说等到大军凯旋之后再下达册封旨意,但这个消息也毫无例外的不胫而走,霎时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顺子又开始称呼桃夭为“主子”,不只顺子,宫里的宫人都开始管桃夭叫主子。每次桃夭听见这个称呼就心里发毛,她不敢想象如果谢隐回来听见满宫的人这样叫她,会作何想?
郑文秀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嘴上说着恭喜,心里却气得要命,自然又跑到昭太妃那里诉苦叫屈。昭太妃也是无奈,龙祺现在对桃夭的圣眷正浓,也不便在这个时候整治桃夭,只得好言劝慰郑文秀,等到皇上腻了她之后再想办法,至少也要等到她叔父郑万全从成州回来再说。
宁淳汐倒是真心替桃夭高兴,甚至连平涵公主都送了礼物来表示祝贺,这让桃夭苦恼不已。
虽然龙祺说喜欢和她一起住在舒和殿,但那毕竟是皇上的寝宫,她一个妃子长居于此自然不合适,因此还是要另选宫殿而居。内庭府柳公公是何等乖觉之人,自然深知皇上的心意,为桃夭安排了离舒和殿最近的永欢宫,还时常向桃夭询问对殿内装饰摆设的喜好,以求投其所好,这让桃夭更加苦恼。
本以为万事俱备水到渠成,没想到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她在眼看要挑明一切的时候竟忽然成了皇上的“准妃子”。桃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次看到“永欢宫”三个字就觉得是莫大的讽刺――还永欢呢,本姐现在心里就挺悲哀,哪有永欢啊?
隐哥哥,我该怎么办啊?
隐哥哥,你快回来吧!
谢隐从成州传来奏报,大军已准备班师回朝,但直到腊月将尽,还没有返回京师。新年来到,宫里从除夕到十五,大宴小宴不断,又是烟花又是焰火,无比的热闹欢腾。各宫各处又赏银子又赏衣裳,人人都喜气洋洋,一派过年的红火景象。
桃夭却在过年时大病了一场,这让龙祺十分担忧,宣了太医为她开方诊治。其实桃夭就是着凉感冒外加急火攻心,在二十一世纪不过就是几片感冒药外加一瓶咳嗽药水的事儿,但古代医疗手段较为落后,只能喝汤药慢慢养,这一养就是大半个月。虽然没有过好年,但也省去了许多宫里过年的繁文缛节。
直到正月将过,谢隐的大军才返回燕齐,龙祺亲自率文武百官郊迎三十里。君臣见面分外激动,龙祺当众对谢隐和莫然给予了极高的褒奖,又亲自引二人回皇宫至南书房详谈此次战事。
“好你个小谢,早就奏报说要班师回朝了,竟然这么久才到,害得朕天天望眼欲穿的盼着你们!”南书房中只有龙祺、谢隐和莫然三人,龙祺有意慰劳功臣,态度更加平易近人,用手点着谢隐与他说笑。
“微臣思虑不周,让皇上久等了。本想赶着回来给皇上贺寿并拜年,但途中雪路难行,三军将士又战后疲惫,这才耽误了返京的日期,请皇上见谅。”数月不见,经历过沙场征战的谢隐明显瘦了,但俊朗的风采却依旧不减,祥和儒雅的气质中又凭添了几分英挺之气。
“难为你们了。你们为燕齐打了个胜仗,挫败了赫图的锐气,为燕齐扬了国威,这比给朕贺寿和拜年更让朕高兴!朕要好好奖赏你们!”龙祺龙颜大悦,再次褒奖谢隐和莫然。
“皇上,此次一战,莫然身先士卒,勇不可挡,且武艺高强,杀敌无数,为燕齐立下了汗马功劳,微臣恳请皇上对其封赏,以彰其功。”谢隐起身向龙祺拱手,替莫然讨封赏。
“皇上,卑职随丞相大人出征,此战大获全胜全赖丞相大人这位主帅指挥有方。卑职只是在丞相鞍前效力、牵马坠蹬而已,不敢居功。”莫然也起身回话,谦逊有礼。
“都别谦虚了,都有功,都有赏!”龙祺心情愉悦,向着莫然道,“朕就擢升你为从三品羽林卫护军参领,这个官职已经超越你父亲在世之时了。”
“卑职叩谢皇上龙恩,并代家父在天之灵叩谢皇上天恩!”莫然单膝跪地叩谢龙祺。
“皇上,微臣还有一请。”谢隐看着莫然笑了笑,向龙祺道,“莫参领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自他父亲去世后,他独自一人在京难免孤单寂落,身边也乏人照顾。男儿成家立业是大事,如今皇上龙恩浩荡,莫参领业已立但家却未成,因此微臣斗胆请皇上为莫参领赐婚。”
谢隐此言一出,莫然吓了一跳,顿时红了脸,向谢隐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哦?丞相这个提议甚好!莫参领是否已经有了意中人了?是哪家的闺秀?说出来朕听听。”龙祺对谢隐的提议拍手称赞。
“皇上,丞相,这……”莫然涨红了脸,低着头一时竟难以答言――她的心中是否还有丞相?冒冒失失的请求皇上赐婚,她会愿意吗?
“男婚女嫁是人之常情,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扭扭捏捏的?”龙祺微笑着打趣莫然。
“皇上,侍书女官夏兰若一直在微臣府上当差,此女温静娴淑,才貌俱佳,与莫参领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见莫然红着脸支支吾吾,谢隐只好代他陈情。
“什么?夏兰若?!”龙祺觉得有些意外,想起那次在潘家茶楼里夏兰若急切的维护谢隐时的情景——朕一直以为她对小谢芳心暗许,却原来她喜欢莫然。
“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朕准了!”龙祺说完冲着谢隐挑了挑眉,戏谑的低声笑道,“小谢,竟然有女子天天对着你却喜欢上了别人,你可要好好反省一下了,啊?”
谢隐干笑了两声,略垂下头回避了龙祺的目光――此事说来话长。
“皇上!”龙祺正打趣谢隐,莫然忽然跪倒拱手向龙祺道,“蒙皇上垂爱赐婚,卑职感激不尽!只是……卑职尚不知夏姑娘的心意,不想唐突了佳人,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听莫然这样一说,龙祺更加诧异,收敛了笑容转头看了看谢隐,谢隐则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莫然,随后摇头叹了口气。
“既如此,也罢!朕给你三天时间,让你问清楚夏氏的心意。若你们二人有意,朕就为你们赐婚,若超过三天无果,这件事就此作罢。”龙祺想了想向莫然说道――皇上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能更改?此刻龙祺肯如此回旋一下,已经是看在谢隐的面子上,给莫然极大的宽容了。
“这……卑职遵旨!”莫然再次向龙祺叩谢,心里却乱成了一团。紧张、期望、焦虑、担忧、欣喜全都掺杂到了一起。
“对了,小谢,光顾着说封赏,朕倒忘了问你此战的战况了。朕本以为赫图会与我们死缠上一阵子,不想竟这么快就告捷了,你倒跟朕说说,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的?”龙祺谈完了莫然的赏赐,忽然转入了正题。
听皇上提起成州的战事,谢隐也严肃起来,正色向龙祺道,
“皇上,此战获胜如此之快,赫图竟能轻易退兵,不只皇上意外,就连微臣这个主帅也没有想到。此次首战由莫参领率先锋队出战,虽打胜了却胜得艰难。赫图军队果然勇猛,杀气冲天,微臣手下几位大将战得着实艰辛,最终也只是险胜赫图。”
龙祺一边听着谢隐的陈述,一边蹙着眉头思索着,半晌忽然问了一句,
“郑司马没有出战吗?”
“回皇上,先前郑司马以身为监军无权领兵为由一直不肯出战,后来可能是觉得微臣和莫参领都是新手,领兵不力,这才披挂上阵。那一日,成州下了一场极大的雪,郑司马冒雪奋战,大获全胜。也是从那一日开始,燕齐便捷报频传,屡战屡胜。后来连续几场大雪令赫图大军粮草辎重的供应难以接续,不久就退兵了。”谢隐如实向龙祺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后来几战也是郑司马领兵出征的吗?”龙祺问道。
“回皇上,正是。”谢隐叹息了一声,“说起来惭愧,微臣这主帅不过是狐假虎威,看来果然是沙场老将威不可挡啊!”
龙祺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辛苦郑司马了,郑司马有功,也自当封赏才是。”
“皇上圣明。”谢隐向龙祺拱了拱手。
“别光顾着说别人,小谢,你想让朕怎么赏赐你?”龙祺又露出了笑容,问谢隐道。
“皇上,微臣……”谢隐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他看着龙祺,沉稳而认真的说道,“皇上对微臣另眼相看,微臣又已位极人臣,再无奢求。若皇上真要赏赐微臣,只求皇上听微臣讲一个故事,皇上若能平心静气的听完这个故事,就是对微臣最大的奖赏了。”
“咦?又一个要给朕讲故事的。”龙祺有些莫名奇妙,好笑的道,“前段日子桃儿天天给朕讲故事,如今丞相又要给朕讲故事,朕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三岁的孩子?”
一听到桃夭,谢隐胸口一热,心潮也为之一荡――在成州这么久,每日想的只有两件事:作战和桃夭。即便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都在想着她,时刻不忘。
“对了,提到桃儿,朕有件喜事要告诉丞相。丞相调教出的这个秀女,你的义妹,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已经让后庭府拟旨,册封桃儿为襄妃,赐居永欢宫。眼下圣旨已经拟好,但还未下达……”龙祺伸出手兴奋的在谢隐的肩上一拍,“就等着你回来了!”
龙祺一掌拍下,万万没想到谢隐随着他这一拍的力道,身子晃了两晃,竟一下子跌坐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