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连同里面的柴米油盐全烧光了,于是整个相府的吃饭成了问题。小安带着相府的管事们一面忙着指挥修建新膳房,一面忙着解决现阶段的吃饭问题。
然而,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桃夭却早已经雨过天晴了,嬉皮笑脸的向谢隐道,
“丞相,你看哦,膳房一修得十几天,府上没米没柴,是不是只能下饭店了?”
“你自作自受吧!”谢隐白了她一眼。一把火烧了人家的膳房,毫无愧意不说,还想着下饭馆。真是想得美!
“你,你怎么这样?我可是皇上的秀女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桃夭又把“尚方宝剑”使了出来。
谢隐长叹一声,顿时没了与她斗嘴调笑的兴致。是啊,她是皇上的秀女,我还能对她怎样?
于是这一日,谢隐和桃夭坐了马车,带着小安和花铃,来到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知味楼。
桃夭下了马车,抬眼打量着面前这座二层的酒楼,古香古色,果然是气派非凡。桃夭点了点头,这就是古代的香格里拉吧。
就在这时,街对面也有一辆马车行来停在知味楼前。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个年近五十、珠光宝气的妇人,另一个是个年轻窈窕的女子。桃夭看了两人几眼并没在意。
两人正要进门,那妇人一眼看见桃夭,忽然“哎哟”一声,道,
“这不是如国公主吗?不想在此相遇,真是幸会!”
桃夭诧异的看了看这个陌生妇人,不是吧?在大街上都能被认出来,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气了?
“你认识我吗?可我好像不认识你耶。”桃夭有些纳闷。
“不只老身认得公主,皇上下旨特别关照如国公主,这件事儿早在京城传开了,如今还有谁不认得公主殿下呢?”那妇人浮起一脸假惺惺的笑。
原来是这样!哈,做皇上的秀女果然不错,一不小心就成了名人了!桃夭心里得意,笑得眉飞色舞。
“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皇上的秀女住到丞相的家里,可真是从没有过的新鲜事儿。知道的是皇上特别关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笑话儿呢!哈哈――”那妇人忽然转了口风,言语明显带着讥讽之意。
桃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皱起了眉头,
“我说这位大婶儿,我招你惹你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身何尝有什么意思,公主多心了。公主今日怎么驾幸知味楼了?是了,公主从如国那种国弱民贫的弹丸之地出来,没见识过这京中繁华,自然要出来多见见世面。”这妇人言语刻薄,后面那年轻女子则抿唇轻笑。
哈!真是可笑!你一个古代的大婶儿居然跟我比见识?!本姐只是不想说罢了,二十一世纪的任何一家酒楼,拎出来都比这知味楼豪华气派好吗?班门弄斧还恬不知耻,贱人就是矫情!
桃夭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只听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骊夫人言重了。如国公主是本相的客人,是本相邀请公主来知味楼的。”
桃夭一回头,只见谢隐已下了马车,正从容的向这边走来。
见到谢隐,这妇人和那女子都不禁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谢隐竟会在此。二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急忙叩拜于地道,
“叩见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安好!不知丞相在此,有失礼数,请丞相恕罪!”
桃夭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哼了一声,又抬眼白了谢隐一眼。大哥,你这么好使,就不能早点儿过来吗?也省得我在这儿听这大婶儿说废话!
谢隐此刻顾不上理会桃夭的白眼,他挥了挥手让二人起身,然后向那妇人道,
“早听说骊夫人陪着南族公主入京待选,只是一直不得见,不曾想今日在此偶遇,真是幸会!想必这位就是南族公主吧?”谢隐指了指那个年轻女子。
“小女闵柔依见过丞相大人。”那女子再次上前给谢隐见礼。
这女子正是与龙祺在兰心阁中秘密幽会的南族公主――闵柔依,那妇人便是闵柔依的母亲、南族王的元配――骊夫人。这母女二人此番入京自是为了选秀而来,此时正住在平涵公主府上待选。
闵柔依与龙祺早有私情,时常在一起幽会,因此母女二人早将中选入宫看成是探囊取物一般。不料,在觐朝会上发生了太妃跌倒、桃夭救驾的意外,之后龙祺便忽然下旨特别关照桃夭,让她移驾相府。这让骊夫人母女心中十分不安,生怕龙祺会变心。
闵柔依曾几次明里暗里的询问龙祺为什么特别关照如国公主,可龙祺却讳莫如深,只说一定会选闵柔依入宫,其他的却全不解释,这让闵柔依更加不安。
由此,骊夫人母女便将桃夭当成了争选入宫的头号竞争对手。不料今日竟在知味楼前意外相遇,骊夫人自然要锋芒相对。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丞相谢隐竟与如国公主同车而来,毫不避嫌的一同出入酒楼。
“桃夭公主从如国而来,与南族公主一样是燕齐的贵客,因此本相今日特请如国公主来知味楼用膳,以略尽地主之谊,骊夫人觉得有何不妥吗?”谢隐气度沉稳、语气平和,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慑人的气势。
哇!好帅!真的好帅啊!桃夭盯着谢隐,眼中又泛出桃心。
骊夫人却暗自吃了一惊――这位年轻丞相可不是好惹的!听说他这次浙州之行,一出手便是八个贪官丧命!只因打了他一巴掌,就连昭太妃娘娘的亲侄儿也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儿,骊夫人连连摆手,道,
“岂敢,老身只是兀自感慨罢了。皇上下旨特别关照如国公主,丞相大人又对如国公主言传身教,这次选秀必是如国公主中选,我们柔依怕是入宫无望了。唉,皇上真是偏心啊!”骊夫人一副盼女成凤却失落神伤的样子,说得心酸不已可怜兮兮。
桃夭突然想起了如国的云桃樱――贱人果然都矫情!你就装吧,本姐不发威,你当我是小清新了?!
仗着有谢隐撑腰,桃夭完全不把这骊夫人放在眼里,走上前忽然拉住骊夫人的手,故作亲热的笑道,
“我说这位大婶儿,你也不用难过,如果皇上的安排让你觉得委屈的话,你就和你女儿一起也搬到丞相府来好了,反正相府大得很,你们去了也住得下。”
桃夭说完,花铃首先“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安侧过身子拼命用手捂着嘴,憋得脸都红了。谢隐也忍俊不禁――这丫头嘲讽起人来还真犀利!
“不过,有件事先告诉你们,本姐脾气不好,昨天一生气将相府的厨房一把火烧成平地了。所以你们搬进去要随身带好灭火器材,指不定哪天又烧。再有,相府现在不能开饭,不过你放心,丞相也会带你们出来逛酒楼见世面的。”
小安和花铃再也忍不住,相对放声大笑。谢隐对桃夭简直欣赏不已。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骊夫人那些讥讽的话,只怕要羞愤而死了。可桃夭不但毫无惧意,反而大胆的反唇相击,全无半分扭怩之色。
好一个如国公主!果然好胆识!
骊夫人气得七窍生烟,闵柔依则羞红了脸。桃夭冲谢隐得意的一笑,终于解气了!
“骊夫人,如国公主所言不错。这是皇上的旨意,想必夫人不会对圣意有所腹诽吧?告辞了。”谢隐说完带着众人进了知味楼。
骊夫人本想羞辱桃夭,却自讨个没趣,也无心再进去吃喝,带着闵柔依气愤愤的上马车走了。
“没想到你不只是伶牙俐齿,还有如此机辩之才,话语犀利,反应机敏,真是令人佩服之至!”上楼的时候,谢隐称赞桃夭。
“你不是说我是野丫头吗?那就让她尝尝野丫头的厉害!要不她以为我好欺负!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她是什么夫人的份儿上,我对她还客气点儿,否则我一定骂她一句――”
“他大爷的!”还不等桃夭说完,谢隐笑着接了一句。
桃夭怔怔的看了谢隐一会儿,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鹿鼎记》里韦小宝教会一个皇帝说‘你爷爷的’,我却教会一个丞相说‘他大爷的’。哈哈,我觉得太有成就感了!”
桃夭笑得前仰后合竟忘了脚下,忽然在台阶上绊了一下,身子立时向前跌去。
“小心!”谢隐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扯了桃夭一把。只是情急之下这一扯用力过大了,桃夭“啊”的一声直扑进谢隐怀中。
“你又要干什么?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你说你一个丞相就不能约束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吗?你身为丞相要以身作则,《资治通鉴》上怎么说来着……”桃夭推开谢隐,板着脸教训他。
“了不得啊,你还知道《资治通鉴》!那你说说《资治通鉴》上说什么了?”每次救她她总是“忘恩负义”,谢隐都习惯了。
“《资治通鉴》上说……”桃夭看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皇帝臣子动不动就提《资治通鉴》,就想用《资治通鉴》镇一镇谢隐。可是她从没看过《资治通鉴》,哪知道上面说了什么?
“哎,孺子不可教也!算了,不跟你说了。”桃夭摇了摇头,跟着小安跑进雅间去了。
谢隐望着桃夭,摇头笑了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