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琛琛瞧着许枕之这幅失落的模样,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水里,晃荡的水波浸泡的她有些难受。她抿了抿唇角,努力笑笑:“你不记得那就站在原地等好了,她们记得你自然会来找你的。”
“站在原地,等?”
“是啊!站在原地等,如果在她们心里,你也很重要,那她们就一定会来找你的。”
在原地等,属于他的原地早已经面目全非了,而等,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等,唯独他许枕之没有,因为他是一个怪物,一个可以偷到别人短暂记忆的怪物。许枕之瞧着夏琛琛信誓旦旦的模样,唇畔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夏琛琛,我怕我等不起。”
“能等得起,一起能等得起。你这么牵挂她们,她们一定也牵挂着你,所以在她们找到你之前,你只要在原地好好等就行了。”似是为了验证自己话的真实性,夏琛琛说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小时候离家出走,结果迷路了,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之后我妈就找到我了。”
“夏琛琛,如果你把这个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都讲清楚,或许它会更有说服性。”
夏琛琛微囧,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这也不能怪我,我当时被我妈找到之后,再醒来完全不记得十一岁之前的事情了,也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不记得十一岁之前的事情!?”余归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吓了夏琛琛一跳,她回头就看到余归晚站在门口,两道远山眉蹙在一起,模样有些凶狠,又似乎有些欣喜。她跃过夏琛琛去看许枕之,眼里闪烁着一些夏琛琛看不懂的情绪。
站在夏琛琛身后的许枕之听到夏琛琛那句“再醒来时完全不记得十一岁之前的事情”时,眼里原本落下去的光瞬间又凝了起来,她也不记得十一岁之前的事情了么?被他们两个人打哑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夏琛琛下意识去看许枕之。
许枕之轻轻摇头,示意没事。站在门口的余归晚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爽朗:“局里打电话出了案子,我要回去了。”
她们一起来许枕之家里做客,现在余归晚要走,夏琛琛也不好意思单独留下,便和余归晚一起出了门。许枕之站在门口扫了她们一眼,目光却落在余归晚身上:“路上开车注意点。”
余归晚又如何不知道许枕之是告诉她,让她不要把夏琛琛逼的太紧了,遂含笑颔首。夏琛琛瞧着他们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神色,心下薇薇有些酸涩,刚迈开脚朝前走了两步,又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猛地又停了下来。
余归晚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冲夏琛琛示意:“我先去车库取车。”
“许老师,您真的要离开林大?”许枕之性子冷淡,平素又不与人接近,如果离开林大了,恐怕他们之间的交集就此戛然而止了,她打心底里不想让他离职。
“嗯,离职手续已经办完了。”许枕之站在门口,看着夏琛琛失魂落魄的模样,眉眼里难得闪过一丝温润之色,“虽然我以后不在林大任教了,但你们还是我的学生。”
“学生啊!?不能是朋友么?”夏琛琛眉心蹙起在一起,咬着唇角小声抱怨,“在学校老师是噩梦,离开学校之后就不能变成美梦么?”
许枕之长睫轻扇,莞尔一笑:“好,朋友。”
夏琛琛雷电交加的心情瞬间春光明媚,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欢喜,背着包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神色有些犹豫望着许枕之:“那个,许老师,你有时间给沈老师打个电话吧!”
“沈忱!?他怎么了?”
“沈老师知道你辞职的消息,好像不大开心。”当然后面沈忱叮嘱她的那句话,借夏琛琛一个狗胆,她也不敢说出来。
“嗯,快下去吧!余警官应该等着急了。”
送走夏琛琛之后,许枕之泡了杯雨前龙井,玻璃杯嫩绿的茶叶在水里浮沉许久,从前他从不屑做解释这种事,但想到夏琛琛临走前那双希冀的眸子,许枕之还是掏出手机给沈忱发了条消息,打算向他解释一下自己离职的事情。可消息发出去却被拒了,微信系统提示自己还是对方的好友,显然沈忱已经删了他。
每次许枕之记忆清理前,他都会换掉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他不想有朝一日对方联系他唾沫横飞同他缅怀他们过往时,他却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删了他,不过也好,总归会遗忘的,所以对方提早退场也没什么。
一个常年在暗无天日夜里行走的旅人,若有幸能看到一盏莹莹灯火,自然会不自觉想要朝那盏莹莹灯火靠近,想让它带自己走出黑暗。可许枕之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要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但有常年活在暗色里的他寂寞了,所以就算有一丝光亮陪他走一段他也是欢喜的,而现在他能看到的光亮就只有相框上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亦或者是他身上这枚萤火虫平安扣的主人?
警局的方向同夏琛琛住的小区同方向,余归晚索性将夏琛琛直接送回了小区。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但许因为余归晚是警察的缘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总让夏琛琛有一种警察审问犯人的感觉,而且余归晚问的一些问题总让她觉得有挖人隐私之嫌,夏琛琛索性也开始装傻充愣打起了太极,余归晚自然察觉出了她的敷衍,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索性将话题又转到了许枕之身上,“你们许老师一直在找照片上那两个小女孩。”
夏琛琛有些狐疑,她看得出来,许枕之和余归晚关系不错,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怎么都互称对方的职业,却从没叫过彼此的名字。余归晚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温声解释:“我和你们许老师以前有些乌龙,他曾经是我负责案子的疑犯。”
“疑犯!?”
“嗯,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但是他拒不认罪,并且提供了一条宝贵的线索,最后才成功破了案。从那以后我们就互称彼此的职业。”
“许老师以前这么厉害啊!”夏琛琛两眼放光,十足十的迷妹模样,顿了顿,又将话题转了回去,“你那边也没找到线索么?”余归晚是警察,许枕之想找到照片上那两个小姑娘,最能帮上忙的应该是余归晚了。
“照片上人的姓名,年龄,籍贯,他通通不知道。”
夏琛琛一颗心瞬间沉了谷底,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找什么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对对方一无所获,找起来难度系数也非常大。夏琛琛本来想问余归晚,许枕之为什么会不记得,但转念想了想,如果当事人不想说,她又何必从别人嘴里知道呢!
车平稳停在了夏琛琛住的小区门口,夏琛琛礼貌同余归晚道了谢刚下车,就看到一身骚粉色的程仪站在花坛前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夏琛琛一乐,直接笑了出来:“程仪,你不觉得男的穿粉色很娘么?”瞅着旁边作势要发怒的凌薇,夏琛琛忙不迭又补了一句,“除了你众多男神里爱穿粉衬衣的那个。”
程仪身上这一身粉色都是凌薇亲自给他挑的,虽然他也觉得有点骚气,但是好歹是凌薇亲自给他挑的,他刷过卡直接就穿着出来,谁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碰到夏琛琛,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梗着脖子,一副斗鸡的模样:“千金难买老子乐意,你管得着么?”顿了顿,他眯着眼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朝凌薇身边偎了偎,“夏琛琛,你不是说你今天下午去给人约拍去了么?刚才那送你回来那女的谁啊?”
还没等夏琛琛回答,凌薇反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凑那么近要死啊!你家住河边的,连谁送琛琛回来都要管?”
“唉,薇薇,我这不是……”
夏琛琛瞪了过河拆桥的程仪一眼,单手挽住凌薇的胳膊依偎在她身上,一脸泫然欲泣指着程仪:“女王大人,我对长得丑的人过敏,你让他走。”
自诩风流倜傥的程仪瞬间炸毛:“夏琛琛,老子跟你……”拼字还没说出来,凌薇已经不耐烦朝他挥了挥手,和夏琛琛双宿双栖把家还,顺带还扔了一句,“既然如此,你最近不要再出现了,小仙女乖,我回家给你看看我男神养养眼哈!”
夕阳染血,树影婆娑。一身骚粉的程仪站在花坛面,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丝毫没注意身后车里有人调好焦距,对着他嚓嚓就是一顿猛拍。
这世上人与人相处大多数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程仪他们这群富二代败家子自然是一个圈子的,而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有一个共性——唯恐天下不乱和爱凑热闹,是以来这个小区送自己新女友的冯迩看到一身骚粉色的程仪,二话没说就偷摸着把照片发到了他们的微信群里。
韩子斐看到程仪这张骚粉照片时,正在家里和张远谈公事。他从宾城回来就生病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韩夫人却死活不让他去公司,非拦着他在家休息,公司有什么事全由张远来家里汇报。
“韩总,苏小姐的新戏马上要杀青了,这周五晚上举行杀青宴,您是亲自出席还是派人去?”韩子斐一想不喜欢参加饭局,但这次苏扇末的新戏他们公司也是出品方之一,而且往常苏扇末的新戏韩子斐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去现场一次,所以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一直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暧昧。
“让制片去。”一身居家服的韩子斐坐在书桌后单手揉着眉心,神色有些疲累。张远见状正抱着文件打算退出去时,韩子斐又不冷不热问了句,“张远,你跟我几年了?”
“进公司四年,跟在韩总身边两年半。”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私事。”
张远背后瞬间蹿起一股冷意,战战兢兢道歉:“对不起,韩总。”前两天苏扇末的经纪人唐欢给他电话,无意问到韩子斐参加苏扇末新戏庆功宴的事情,他随意提了一句韩子斐生病了庆功宴暂定,看韩子斐这幅模样,应该是苏扇末私下给他打过电话。
“没有下次。”韩子斐神色微冷看着张远,后者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