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周取消了一次课,踩点到教室的许枕之自然收到了一票女生的慰问,他轻描淡写以一句有事带了过去,目光自教室虚虚扫了一圈,却意外没看到夏琛琛的身影,这节课不但夏琛琛没来,和她关系很好的凌薇也没来。许枕之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下,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破天荒的没有点名,直接打开了ppt开始讲课。
夏琛琛和凌薇气喘吁吁跑到教室时,已经上课十来分钟了。她们从后门溜进去时,许枕之正好在放一个新闻案例的视频,两人松了一口气猫着腰小心翼翼朝座位挪去时,站在过道上背对她们而立的许枕之似是有所感应,微侧头眸色淡漠落在她们两个身上。凌薇和夏琛琛齐齐虎躯一震,前者是吓的,后者则是紧张的。正当凌薇纠结要不要让夏琛琛使用美人计时,许枕之却缓缓挪开了视线像没看到他们一样,转身讲起了那个新闻案例。
凌薇一愣,拽着夏琛琛选了一个最近的位子坐下来,旁边正好有一个男生在趴着睡觉:“同学,老师点名了没?”
“没点。”
“这下放心了吧?”凌薇喘着粗气坐下来,从包里掏出折扇虎虎生风扇着。今天她们两个午睡睡过头了,凌薇本来想翘了这节课,但是夏琛琛死活都要来,一路上逼的凌薇差点没把她的小别克当飞机开了。
夏琛琛胡乱应了一声,低头正在包里翻湿纸,有温热的鼻息猛地扑了过来:“是不是很想把许老师带回家金屋藏娇?”夏琛琛蹭的一下坐直身子,身边那个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男生瞠目结舌看着她们俩,“你们俩……”
“把你脑袋里那些龌龊的想法趁早清一清,我们俩可是比特仑苏都纯的纯友谊。”凌薇挑眉,冲那男生扔了一个眼刀,可她显然低估了这个男生的八卦精神,“凌薇同学,本记者秉持着“追求真相”的职业道德在此郑重求证一下:你今天拒绝那个高富帅是不是真如贴吧里所说,觉得夏琛琛才是你的真爱?”
贴吧加精置顶的就是今天中午程仪给凌薇告白的帖子,楼主王婆不卖瓜在帖子里晒了很多照片,这些照片要么就是程仪捧花单膝跪地告白,要么就是凌薇和夏琛琛同框“眉目传情”的,帖子里虽没有过多的文字叙述,但大量构图独特的照片里无一例外传达出一句话——凌薇和夏琛琛绝对是真爱。
迅速翻过那些照片的凌薇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娘不搭理你们,就没完没了是吧?老娘不发威,你们真当老娘是hello Kitty?”
立在讲课上的许枕之被凌薇的暴怒声打断,抬首看了过来。凌薇双目通红整个人似被气的狠了,坐在她身边的夏琛琛单手握着手机,脸色也有些难看,底下有学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间许枕之隐约听到了告白贴吧字眼。
“凌薇,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事情,你课后再处理。”许枕之眉头微蹙,刚出声提醒完下课铃声就响了。凌薇似是被触碰到心里的开关,握着手机一脸杀气跑了出来,回过神来的夏琛琛也顾不得许枕之还没走匆促追了出去。
课间休息时,许枕之才在贴吧论坛里看到程仪给凌薇告白的那个帖子,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个已沉下去“相恋半年,女神和闺蜜在一起,我被绿了。”的帖子,而发有人给凌薇告白的那个帖子的楼主王婆不卖瓜的账号也是新注册的,摆明了是有人借中午告白的事情想再往夏琛琛和凌薇身上泼脏水。
不知道课间夏琛琛和凌薇说了什么,许枕之再到教室上课时,凌薇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反倒是夏琛琛有些心不在焉的。许枕之虚扫了她们一眼,开始心无旁骛的讲课,直到下课前三分钟才停下来:“布置一个作业,以小组合作方式找一条新闻利用传播学知识做成ppt解读,下周二上课前统一发给学委,此次成绩会占你们平常成绩的百分之五十。”许枕之目光自教室巡视了一圈,在下课铃声响起前又声色寡淡加了句,“好好做。”
“薇薇,我们反击吧!”
正打算拎包走人的凌薇手上动作一滞,侧身挑眉,皮笑肉不笑问:“怎么反击?”刚才课间她打算去找余洋那个渣男算账,夏琛琛可是死活拦着不让,一节课的功夫她怎么就跟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想通了?
“利用许老师的作业反击,我们解读的新闻就选校报上说我们是情侣的那则。”夏琛琛回过头,微抿着唇角,脸色有些冷。她虽然性子绵软,但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任人欺辱。
怒气未消的凌薇瞬间明白了夏琛琛的意思,故作一脸沉痛晃着她的肩膀:“你是谁?你把我心地善良的小仙女夏琛琛藏到那里去了?”
“别晃了,还想不想洗清我们身上的污名了?”夏琛琛笑着拍开凌薇的魔爪,“我还需要你帮我去拉一个人入伙。”
“谁?”
“学校电视台台长谢恒。”关于她们两个人情侣的谣言现在满天飞,仅仅在课上澄清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学校电视台。凌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夏琛琛,“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个谢恒就是那个在大二疯狂给我写情书的那个?”
凌薇曾经是学校电视台的一员,大二电视台迎新晚会上,《霓裳羽衣曲》的领舞在上场前脚崴了,她不得已上去救了场。从此她那蹁跹的身影就成了盘旋在谢恒心头的朱砂痣,谢恒明里暗里追了她好多次,凌薇不堪其扰在大三的时候果断退出了电视台。
“琛琛,我觉得我们需要……”
“薇薇,我们能否洗脱冤屈,全系在你一人身上。”夏琛琛果断堵了凌薇的后路,目送着她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出了教室,这才将叩在桌上的手机翻了起来。手机上一系列未接来电,全是同一个号码。夏琛琛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许枕之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走廊上和余洋拉扯的夏琛琛时愣了一下,显然夏琛琛也没想到许枕之还没走,下意识甩开余洋的胳膊,冲许枕之打招呼:“许老师,您还没回去?”
夏琛琛身后的余洋伸手扶了扶眼镜,也冲许枕之打了招呼。瞧他那模样不像是来为难夏琛琛,反倒是像来求和的。许枕之收回目光,轻轻颔首算是应了声,抬脚朝电梯走去。
“琛琛,我……”
“余洋。”余洋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匆促赶来张瑶的暴怒声所阻断。夏琛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背着自己的包二话不说朝许枕之小跑过去,余洋有心跟上去却被赶来的张瑶死死拽住胳膊,“余洋,你什么意思?分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分手?”
许枕之摁了半天电梯,电梯却始终在一楼上不来,偏偏余洋和张瑶还在走廊上声嘶力竭演着感情剧,他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夏琛琛:“走楼梯吧!”
夏琛琛亦步亦趋跟在身姿欣长的许枕之身后,一阶一阶朝下走,原本烦躁的心情也慢慢舒展开了。许枕之不大适应有人跟在他身后,便刻意放慢脚步与夏琛琛并行:“他还喜欢你。”许枕之看事情某些时候很像一个稚童,没有成年人的主观因素,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嗯!?”夏琛琛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明白他说的是余洋,她轻轻颔首,“我知道。”
“……”这次轮到许枕之不解。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原话我忘了。故事讲的是两个人修葺院子时在院里挖出了一具尸体,但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很有默契的把那个尸体重新埋了,甚至还在上面种了一朵花,那朵花开的很好,很好。”
“可花再好,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花,而是那具尸体。”许枕之接了夏琛琛的话。情侣之间一旦出现了大的裂痕,分开后再和好无异是在尸体上种花,无论是想破镜重圆,还是想粉饰太平,最后都取决于双方眼里看到的究竟是那朵花,还是那具尸体。
“你胳膊怎么受伤了?”夏琛琛目光扫过许枕之胳膊时,无意间看到上面有几道极深的抓痕,这就是今天三十多度,他还穿着长衬衫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原因么?
许枕之抿了抿唇角,神色有些冷,想了想,才答:“被猫挠的。”
“那您去医院打疫苗了么?”
许枕之轻轻颔首,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楼,许枕之取车要去左边,而夏琛琛出去的话要走右边。“要我送你么?”
夏琛琛脚步一顿,迅速摇头。许枕之也不再勉强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的夏琛琛却突然转过身,冲着他大力挥了挥手,梨涡浅笑,“许老师,你布置的作业我会好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