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琛琛慢条斯理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张瑶站在窗边等她，与刚才的气急败坏相比，现在她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平日的趾高气昂：“夏琛琛，要多少钱你才肯删掉那张照片，你开个价。”
嗬，夏琛琛冷笑一声，转身欲走却被张瑶一把攥住胳膊，“你不是缺钱吗？只要你肯删掉那些照片，我……”
“我不会删。”夏琛琛答的很果断，今天ppt主讲人是凌薇，而张瑶却来找自己删照片，无非是觉得自己性子绵软可以任她揉捏搓扁。
张瑶一愣，没想到平日里好说话的夏琛琛回这么果断拒绝自己，又迅速换了一个思路：“我们快实习了，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样，我让余洋删了贴吧论坛的帖子，你和凌薇也不能再传那张照片，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夏琛琛一把甩开张瑶的手，看着胳膊上殷红的抓痕，“张瑶，你以为我是你们家门前的地毯，你想来踩一脚就来踩一脚，你有一天不踩了我就得感恩戴德的谢你？”
“夏琛琛，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我听说你已经在找实习公司了？”
“张瑶，王婆不卖瓜是你吧？”
“不是。”张瑶下意识否认。
夏琛琛哂笑一声，不大在意摆摆手：“是不是都没关系了。”说到此处，她蓦的话锋一转，眼神凉薄，“反正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你还想再折腾，我夏琛琛奉陪到底。”
许枕之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夏琛琛塞着耳机，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哼着歌朝楼下走，走了一半又似心有所感朝这边望了过来。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手忙脚乱扯掉耳机线，一副作弊被老师抓住的模样，战战兢兢喊了句：“许老师。”
“嗯，实习公司找的怎么样了？”许枕之莞尔，瞧她这模样眼神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还在找，上周刚去寰球影视面试。”夏琛琛垂着脑袋，末了又小声补充了句，“感觉要凉凉。”
“凉了再找，多面试几家，积累面试经验也好。”许枕之伸手摁了电梯，微侧头貌似不经意问，“你去过汾市么？”
“汾市？酿杏花酒的那个？”夏琛琛有些诧然抬头。
许枕之轻轻颔首，望着她眉眼里似乎多了几分寡淡的期望。汾市，身份证上显示是他的户籍所在地，他曾经按照身份证上面的地址去找过，但是那里的居民楼已经被拆迁了，现在建了一个公园。
“我大二替一对情侣拍婚纱照的时候去过，您要去？”
“只去过那一次么？”许枕之眼里零星的期盼落了下去，眼里骤然凝了一团散不开的浓雾，夏琛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确确实实就去过那一次。
许枕之轻敛睫毛，遮了眼底的失望之色，唇角勉强蹿起来一抹寡淡的笑，“放假了我想出去走走，有人给我推荐了汾市。”
“那人肯定在和您开玩笑，汾市最出名的是杏花和杏花酒，杏花的花期只有十天左右，一般清明时节去正好。至于杏花酒，大多数都掺了水，要真正懂得品酒的人才尝得出来。”夏琛琛想了一会儿，给了自己的建议，“您现在去不划算，可以等到明年清明节前后去，那个时候正是杏花开的时候，据说还有很多关于杏花的活动，很热闹呢！”
明年清明么？许枕之攥了攥手中折起来的辞职信，两部电梯在此时同时打开，夏琛琛本能想往许枕之面前那部挪，还没动脚许枕之已声色寡淡说道：“我去院长办公室一趟。”院长办公室在顶楼，言下之意他们不顺路。
“哦，许老师再见。”夏琛琛神色悻悻进了自己面前的电梯，刚到一楼，寰球影视人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恭喜她通过了面试，询问了她能上班的时间，并说自己稍后会给她邮箱发一个入职office。
挂了电话，夏琛琛忙不迭给凌薇打电话说了这个喜讯，挂了电话之后，又打开微信戳开了许枕之告诉他自己通过寰球影视面试的事情。
凌薇刚挂了夏琛琛的电话，程仪的电话就掐着时间打了进来。
“薇薇，夏琛琛应该接到寰球影视hr的电话了吧？我现在能去你工作室参观了么？”电话甫一接通，程仪被当事人都要兴奋的声音就听话筒里传了过来。
从夏琛琛去寰球影视面试那天之后，程仪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凌薇，死活要去凌薇的工作室参观，凌薇被缠的没办法答应等夏琛琛拿到入职office时请他进去参观。为此他甚至不惜牺牲色相，从hr那里打听到了寰球影视面试之后通知的时间。今天他专程和同事调了班，打扮的人模狗样捧着一束红蔷薇来凌薇工作室，原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奈何却被困在大厅的门禁前。而大厅里的前台保安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他这一张自诩迷倒所以异性的脸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咳咳，那个薇薇，你派给员工下楼来帮我刷下门禁卡呗！”
“你在我们工作室楼下？”凌薇的声音有些疑惑，“可是我现在不在工作室啊！”
程仪脸上的春花烂漫瞬间成了戚愁云惨淡万里凝，凌薇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他，特意从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个小视频，视频里是一个走廊上，依稀能看到包厢的名字和穿着来往穿梭的服务生。
“谁知道视频里的地方是哪儿？提供有效线索者有偿。”程仪顺手将视频转发到他那一堆狐朋狗友的群里，这群林城土生土长的蛀虫吃喝玩乐最是在行，说不定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果不其然五分钟之后，除了几个插科打诨的之外，季帆真认出了那个地方——在水一方，林大附近的一个KTV。
许枕之从学校回到家里才看到夏琛琛发给他的微信，捧着杯子给她回了一句恭喜，目光扫过身后相框里那张残缺不全的照片时却凝住了。他看过夏琛琛的入学资料，资料上显示夏琛琛小学、初高中都是在南方一个小县城里上的，从那里到汾市有1000多公里，坐火车需要13个小时，坐高铁需要5个小时，坐飞机需要2小时，怎么看他们以前都不像会有任何交集。
捧着红蔷薇回来的凌薇就看到夏琛琛窝在沙发上，一张瓷白的小脸皱在一起，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上删删减减的。凑近才发现她在和许枕之聊天了，但聊天记录上今天发的只有两句，一句是夏琛琛告诉许枕之她拿到了寰球影视的office，许枕之五分钟前回了她一句恭喜。而让夏琛琛删删减减的则是她输入在对话框里的话：许老师，你今天还欠我一个提问的机会。
凌薇朝后默默退了两步，中气十足喊了声：“累死老娘了，琛琛帮我倒杯水。”
正全神贯注纠结盯着手机的夏琛琛被吓的手一抖，凌薇就栽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哼哼唧唧着。夏琛琛不疑有他，转身去替她倒水。凌薇迅速捞起她的手机，还很好心的替她将那条纠结许久的消息发了出来。她今天虽然早溜了半节课，但是对夏琛琛幸运被许枕之点到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
“咦，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你怎么想买花了？”夏琛琛将水递给凌薇，发现茶几上多了一束包好的红蔷薇。
“别人送的。”
夏琛琛有些狐疑扫了那束红蔷薇一眼，给女生表白送花送红蔷薇的，她只见过一个人。“程仪送的！？”
“嗯，你帮我找花瓶插一下。”凌薇也不知道程仪那厮抽什么疯，颠颠的捧了红蔷薇去在水一方找她，给她送完花又被一个电话火急火燎的召唤走了，走之前还神情幽怨看着她，那模样好像是她抛弃了他一般。凌薇摁了摁额头的青筋，赶在夏琛琛说话之前开口，“你要是不想插，就扔垃圾桶里好了。”
……既然扔垃圾桶为什么要抱回来呢！
夏琛琛默默起身去厨房找花瓶。原本懒散躺在沙发上的凌薇迅速扔了自己的手机摸出夏琛琛的手机，许枕之回了刚才那条消息一个嗯字。凌薇手指飞快打了一句话赶在夏琛琛出来之前发了出去，然后一骨碌重新瘫回沙发里。
夏琛琛抱着花瓶出来坐在餐桌旁，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八卦凌薇：“薇薇，程仪还在追你啊！”
“我跟他是哥们儿。”凌薇不想让夏琛琛知道她和程仪之间的约定，囫囵编了一个借口，“上次的事情是一个乌龙，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俩就成了好哥们儿。”
剪着花枝的夏琛琛对此半信半疑，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嗡的响了一声，有人给她发了微信。瘫在沙发上的凌薇蹭的一下跳起来，先她一步抓过手机迅速扫了一眼，高兴的声音都劈了：“琛琛，许老师说他没有女朋友。”
夏琛琛一愣，旋即扔下了手中的红蔷薇朝凌薇扑过，凌薇迅速扔了手机灵活的朝房里蹿：“琛琛，加油啊！一定要扑倒我男神，我看好你哟！”
“凌薇……”夏琛琛面色绯红，又气又恼。拿起手机发现凌薇用自己的微信给许枕之发了两条微信。
夏琛琛：许老师，你还欠我一个提问。
许枕之：嗯。
夏琛琛：我的问题是：你有女朋友么？
许枕之：……没有。
夏琛琛默默的将脑袋埋进沙发里，过了一会儿，又面色绯红戳着手机屏幕给许枕之发了一条消息：那我可以先排个队么？
坐在沙发里的许枕之单手撑着额头，望着手机屏幕上夏琛琛的那句话，纤长的手指打了一句话：凌薇，适可而止，但在发送时，还是默默删掉了后面适可而止那四个字。
而收到这条信息的夏琛琛则瞬间怂了，没敢承认这句话是自己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