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钩玄立刻道:“大帅慎言啊。”
顾未殊心情大好,十分随意地摆摆手,道:“这回我看那贺现气的够呛,过几日你去趟南锦军营里走一遭吧,省得他气极了不择手段。”
白钩玄撇撇嘴,心道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到最后又让我去收拾,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啊。
朱连看出来了白钩玄的怨气,连忙道:“过几日莫神医会前来给大帅医治心疾,怕是一时走不开,劳烦白将军了。”
白钩玄正要应下,但是听到朱连后面的话,突然一愣,道:“莫神医?”
朱连道:“就是前几日过来给大帅看病的那个神医啊。”
白钩玄仔细想了想,前几天他一直在忙着和南锦的交涉,似乎听到有人和他提过一嘴,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听到朱连对这个莫神医如此尊崇,有些意外:“那医师当真如何神奇,连大帅的心疾都能医治好?”
朱连得了顾未殊授意,不好将莫神医的身份说出来,只好含糊道:“是……吧,反正挺厉害的,传说都可以医死人生白骨呢。”
顾未殊对两人的话没什么兴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让人重新给他泡茶,他喝着喝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下次去承绍城接莫神医时,将陈音也一起接来,我有要事要交代她。”
朱连疑惑地看着他,心想大帅真的对承绍城有其他的意思吗,要不然这个节骨眼为什么要把陈大人接到军营里来?
但是他也没有质疑顾未殊的决定,抱拳应道:“是。”
“明日,你去亲自将周长吟给我带到大营里来。”
西北大营中,易怀歌从演武场上下来,将手中的刀随意扔给小夏,朝着易长风淡淡道:“要是他不来,就给我打昏了扛过来。”
易长风帮着她把手上的护腕解下来,闻言疑惑道:“周大人?是要和他商谈有关承绍城的事情吗?”
易怀歌随意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水仰头喝了半杯,不甚在意地擦掉唇边的水迹,漫不经心道:“嗯,提点提点他,省得他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
易长风点头称是。
第二日,周长吟就被易长风从承绍城给截了过来。
周长吟被易长风带着到了易怀歌大帐中时,气都没喘稳,眼尾全是气出来的飞红,他刚一进门看到易怀歌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低眸品茶的样子,顿时更加生气了。
“易、怀、歌!”
周长吟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易怀歌丝毫没把他的怒意放在心上,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下巴朝着一旁的椅子上点了点,示意他坐,口中漫不经心道:“你终于来了,别傻愣着了,赶紧坐下啊,长风,去给周大人泡一壶消火的茶来。”
易长风忍着笑退下去泡茶了。
周长吟见大帐的人都被易怀歌挥退了,这才忍不住地一把冲上前,使劲拍了一下易怀歌手边的桌子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将桌子上的杯盏都震的飞了起来。
“易怀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分说就把我强行掳来!整个边疆就没人管得了你吗,让你行事这般肆无忌惮!?”
易怀歌幽幽看着桌子上四溢的茶水,又看了看周长吟这么生气的脸,却依然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很是无辜道:“我冤枉啊长吟兄,此番请你前来,真的是为了你好。”
周长吟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哐哐”两下,听的人牙疼。
“请?你他娘的那叫请吗?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把我塞到马车里,这不叫请,这叫劫!”
易怀歌一挥手:“嗨,都那一回事,你干嘛钻这个牛角尖。”
周长吟:“……”
可怜周长吟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一遇到这个姓易的混蛋,立刻将他在家中所学的家教涵养丢到一边去,现在满心满眼都恨不得把她掐死。
周长吟又拍了拍桌子,怒道:“易怀歌!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易怀歌立刻敷衍道,然后眼神在他按在桌子上的手上看了看,幽幽道,“话说长吟你的手不疼吗?你又不是练武之人,拍了那么多下,掌骨都要被拍肿了吧,疼不疼?要不我叫剪衣过来给你瞧瞧?”
周长吟:“……”
这姓易的王八蛋!!
半晌后,周长吟猛灌了自己两杯冷茶,这才将自己的火气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的右手拍红一片,莫剪衣过来时看的眉头直皱,不顾他的反抗,让易怀歌将他按着,将整个手掌涂满了药,还用白纱缠了一圈又一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手受了多重的伤呢。
周长吟被这两人弄得实在是没力气再咆哮了,任由莫剪衣给他摆弄红肿的掌心。
莫剪衣将他的手包扎好了之后,将上等的药收起来,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生气生到把自己手掌给拍肿的人,长吟兄,你前无古人啊。”
周长吟有气无力道:“我实在是对你们两个心服口服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快点说,这次又有什么事情找我,说完我赶紧回去,我那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完。”
易怀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紫玉石矿现在开采的如何了?”
周长吟知道她这般十万火急让自己过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立刻回道:“还不过半,前段时间大雨耽搁了一些时日。你想要做什么?”
易怀歌收起了方才小打小闹的神色,脸上有些凝重,她道:“前几日,我和顾未殊见了一面。”
周长吟一愣,顿时脸色难看:“你们在哪里见的面?他找你,你找他?”
易怀歌将他们见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周长吟说了,果不其然,周长吟听完之后脸色更难看了:“他他他也太大胆了吧,到底是真的信任你,还是过来找死啊?”
易怀歌道:“他来找我时,曾经提起过承绍城,看样子原本是有打承绍城注意的打算。”
周长吟听到她这句话,迟疑道:“原本?”
“嗯,不过应该是太过考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易怀歌回想起当时顾未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而且他也知道我也不会轻易拿承绍城来大做文章,若是将承绍城牵扯到了三军战争中,那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城池恐怕又是要民不聊生了。”
周长吟沉吟片刻,道:“如果苦心经营承绍城的人不是我,我恐怕是会赞成你们先去侵占承绍城,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了,两军交界处,南锦和楼台隔断河的分支点,这两个无论哪一个都能让这三国为之趋之若鹜。”
易怀歌点点头,她原本也是如此想的,在战时,多一些筹码也便多一分胜算,如果承绍城不是她和顾未殊事先便协议好的,恐怕易怀歌会在第一时间向承绍城出兵。
周长吟道:“所以,这次你把我叫来,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易怀歌认真地盯着他,片刻之后,才道:“我要让你牵制好陈音。”
提到陈音,周长吟瞳子瞬间一缩,他不动声色道:“你若是和顾未殊有了协议,并且两人之间相互信任的话,应该不用处处提防陈音吧。”
易怀歌淡淡看着他,道:“你信不信,这几天陈音一定也会被半洛大营的人接去一叙,甚至有可能顾未殊叮嘱的话,都会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周长吟虽然聪明,但是骨子里却有着文人的心高气傲,完全不屑于去将事情想得繁琐满是恶意,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挣扎:“可是你们……”
易怀歌道:“你不用管我和顾未殊如何信任,更不要管我们私下到底协议了什么,你只需要记住,只有利益才能让我动容,若是陈音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想不用我多说,长吟你应该知道我该怎么做吧。”
周长吟浑身一震,他明白易怀歌的铁血作风,若是有朝一日变故发生,陈音真的有打算相助顾未殊夺得承绍城的话,她可能会让自己前去阻拦,若有必要,可能……会杀了陈音。
这么一想,周长吟脸色有些苍白。
两人在谈正事时,莫剪衣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医书,此时无意中扫到两人严肃的神色,伸出手用指节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有些不满,道:“怀歌,不要吓他。”
易怀歌道:“我没有吓他。周长吟,我之前就对你说过,太过重情重义,对你而言不是个好兆头,无论是在京城朝堂上,还是在这波诡的战场上,有时候变故只是在瞬息间。”
周长吟被易长风挟持过来,奔波了一路,又气得不行,脸色有些苍白,片刻他才道:“我知道。”
莫剪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周长吟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国家和儿女情长,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易怀歌定定看着他,半天才偏过视线,淡淡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