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六月。
毕业,是一个很伤感的字眼,因为它代表着离别。从前总觉得毕业很遥远,可一眨眼就在眼前了。但唐雨薇宿舍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被波及,宿舍里有六人,有一大半都会留在A市,并不存在实际意义的分离,所以这群女人还能那么没心没肺的凑在一起谈论着即将去哪毕业旅行。
这段时间里唐雨薇很忙很忙,一方面要忙着答辩,一方面要准备保研复试的相关事宜,凌晏亦然。凌晏今年毕业前就已经被市设计院预定,只待他完成学业,便可以直接办理入职手续。
唐雨薇羡慕得眼睛都直了,要知道毕业这个词不仅仅代表着分离,也代表着将褪去学生的身份进入社会。多少人毕业后为了求职四处奔波,但凌晏却是别人主动送上门,果然是优秀的人哪里都会发光。
毕业后,唐雨薇就履行了她给凌晏的承诺,搬去了凌晏一起住了。唐雨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句话,一段好的感情能让人变得更好,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的。唐雨薇下课,凌晏下班后两人像是新婚夫妻一样,常常手牵着手去超市、菜场和水果摊,在厨房共同研究菜谱,比赛谁做菜更好吃,然后输的人负责洗碗……
不过哪怕是唐雨薇输了,她总是义正严词以“你这个菜不合我胃口”、“我不喜欢吃这个配菜”等为借口推脱,而凌晏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却不说破,只是淡淡的回以“嗯,确实洗碗伤手”的理由,亲一下为补偿有意纵容。就这样的腻腻歪歪,两人的厨艺倒也确实是有在缓慢进步。
周末的时候凌晏会把在设计院做不完的工作带回来,这个时候唐雨薇多数会在他的边上看书,总之两人各自忙活,冷静专注,互不打扰,一点也不黏糊。直到凌晏空闲,他们或是在家看看视频,或是出门看场电影逛逛咧,当然最频繁的约会方式还是窝在家里,一人一台电脑打游戏……
然而这样悠哉悠哉的日子很快被打破,晚上凌晏回来吃饭,一顿饭下来,凌晏不停的看唐雨薇,似乎有事要说,但又没有吭声。
饭后,唐雨薇洗碗,凌晏站在她的身后,欲言又止。
唐雨薇看了凌晏一眼,觉得这样的他太奇怪了,于是问道:“怎么了?”
凌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会,还是下定决心:“我——要外派。”
“嗯——嗯?”唐雨薇猛地回过头。
前两年唐昊凡也因为支援新项目的原因被外派了半年,唐雨薇愣了两秒,然后很快的力作淡定:“去多长时间?”
凌晏声音很轻:“一年。”
唐雨薇深吸了口气:“去哪?”
凌晏看着她:“德国。”
唐雨薇没有说话埋头洗碗,凌晏的手穿过水流握住她的手:“昨天才接到的通知,这次去的都是今年新入职的人。”
“哦,很好啊。”唐雨薇强颜欢笑,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脑袋里一团一团的白雾,根本找不到完整的句子。
凌晏皱着眉头:“雨薇……”
唐雨薇低头看着水流:“有点突然。”
唐雨薇和凌晏在一起虽说只有一年多,但这一年以来除了各自有事,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想见就能见到,现在突然要分开一年,横跨三分之一个地球,距离太远了。
“雨薇。”凌晏一只手环过来,将唐雨薇拉进一个温暖额怀抱。
唐雨薇轻轻叹了口气:“出去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凌晏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那你怎么办?”
唐雨薇看着凌晏微微一笑:“我等你回来。”
唐雨薇对于凌晏外派一事说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深明大义,她知道凌晏这个选择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们还年轻,她等得起,只是她舍不得。
唐雨薇一如既往的去上课,其余空闲时间都放在了公寓里,要么陪着凌晏工作,要么就对着清单上的物品一点一点准备凌晏的行李。凌晏的笑容少了很多,很多时候两人相视无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唐雨薇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过,于是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没事,时间过得很快。”
时间确实如唐雨薇所说的过的很快,和流水一样根本抓不住,很快就到了月底。28号晚上,凌晏坐在沙发上看着唐雨薇最后一次清点行李,明天他们的行李就要提前托运过去,一年的时间太长,要经历他国的春夏秋冬,所以该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漏。
唐雨薇阖上盖子,拨好密码,然后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凌晏走过来坐在她的边上,递过来一本口袋大小的手扎:“这个给你。”
唐雨薇接过来,明明话到嘴边瞬间怔住了。里面列满了各种注意事项,所有家人朋友的联系电话,连车子年审的时间都事无具细的罗列了出来。
“水电气,还有物业费什么我都挂在这张卡上,这是爸妈那边还是爷爷奶奶家的钥匙。”凌晏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唐雨薇,然后又从钥匙包里拆出钥匙一枚枚串进她的钥匙圈里。
唐雨薇低垂着眼睫,被他一件事一件事的托付着,突然间深感责任重大。凌晏你这个魂淡,你这样我怎么舍得你走?!
29号和凌晏回爷爷奶奶家,奶奶见不得这种伤感的场面,一早躲进房间里,凌晏和她说了好一会话才出来。凌书爹和凌晏爷爷依旧淡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凌晏妈的目光则是在唐雨薇和凌晏身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午后,一大家子各自午睡。唐雨薇趴在凌晏怀里,窝在阳台的大躺椅上,就着初秋淡淡的阳光,凌晏慢悠悠地数着一路走开的心事。
——“当初刚玩神谕江湖的时候,为了和你组成固定队还想了好几种方法,不过没想到你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最后也没有用上。”
——“后来知道你就是青丝暮雪,我又高兴又忐忑,很害怕我的冲动吓到了你,幸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唐教授很严肃的告诉我,如果我辜负了他女儿,我的下场他都告诉我了……”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玩神谕江湖,我就会这么的错过你了,现在真的很庆幸当初的一时兴起。”
唐雨薇安静地听着凌晏一一道来。其实有很多事看来都是美好有趣的,只有一路走来的当事人,才体会到当时的焦虑,不安,纠结以及忐忑。唐雨薇也无比的感谢当初自己的不经意,遇见了这样一个人,给你信赖,任你依赖。幸福有时候无关承诺过多少,无关一起做过什么,甚至无关所谓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幸福最原始的意义就是陪伴,就是你知道你的生活里有一个人,他一直在那,不会离开。
凌晏当初最打动唐雨薇的就是他自始至终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干净,坦诚,尊重以及完整。他们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纯粹的,虽然谁也不敢保证,由爱情走下去的婚姻就一定会平坦顺利,但一段完整美好的爱情能教会人善待那个在爱情中善待她/他的那个人。
唐雨薇在凌晏怀里换了个姿势:“我高中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内容忘记了,但记得当时语文老师给的评语:人一辈子,与之相爱的是一部分人,与之结婚的是另一部分人。我想了想,我将会都是同一个,这么算来,我亏了呀!”
凌晏皱了皱眉:“你这算法明显有问题……”
唐雨薇笑着亲了他一下,凌晏也转过头目光不聚焦的看了看淡蓝的天空,时光正值静谧,岁月恰好。唐雨薇突然觉得能这样一直到老,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啊。
“屠屠。”唐雨薇轻轻唤道。
凌晏回应:“嗯?”
唐雨薇深吸了口气:“你走了就没人陪我晒太阳了。”
凌晏忽而严肃的看着她:“雨薇,两边的父母长辈一起正式的吃个饭吧。”
唐雨薇从他怀里支起身子:“……”
凌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好心里踏踏实实的走。”
这是要订婚了的节奏么?把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说的好像谈论今天天气一样顺其自然这个真的合适吗?好吧,虽然他们已经求过婚了,应该也不算快吧!唐雨薇呆了呆,回答:“好呀。”
凌晏做事向来都是快狠准,从不拖沓。晚上就跟爷爷奶奶父母提了这件事,一家人都表示赞同,接着就是联系唐雨薇的父母以及A市的一众亲属。
正好国庆长假来A市的表姐一家表示很兴奋:“这种好事都能撞上,六月,跟舅妈要改口费。”
唐雨薇“……”
黄菁菁一接到消息,死活把忙碌中的唐雨薇给拽了出来,她看着唐雨薇啧啧的感叹道:“约你一回真难,你不会是打算全心全意的做一颗望夫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