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凌晏和凌晏爹喝了点酒,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借着不能开车,以及天太黑不安全的缘故,再加上凌大家长的出面,成功把唐雨薇留下住宿。
晚饭后老两口雷打不动地出去散步,唐雨薇立在茶几边,看着阳台上的凌晏认真浇花的侧影,还是有些恍惚。他已经回来了,这个虽说是事实,但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她曾经梦过很多次凌晏回来的样子,但每一次醒来,凌晏消失后的那种强烈失落感还依旧萦绕在心头,她紧张得不敢多眨一次眼睛,生怕这次又是一场梦……
凌晏看到唐雨薇在出神,于是轻声说道:“不去看看你的礼物么?”
凌晏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方形的盒子,唐雨薇拎起来颠了颠,分量还不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她随即打开,只见盒子里头是由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分隔开来,每一个格子里都装着一颗石头。
——那是各种各样的石头,不同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种类,从贴着封签的标本到表面已经非常光滑的火山石,放了满满的一盒。
凌晏淡淡一笑:“有的是买的,有的是同事送的,有的是捡的。”
唐雨薇有些错鄂,她憋在心里许久的东西终于从眼睛里冒出来,抱着凌晏的腰,声音有些颤抖:“屠屠,你们怎么进修这么长时间——”
凌晏笑道:“可是我听说的小道消息,你很淡定。”
唐雨薇吸了吸鼻子,缓了一会,瞥见那个木盒子,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总不能不讲道理啊,我知道,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要理智,得撑住,真好,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你回来了。”
凌晏哑然失笑,他一贯的好耐心任由着唐雨薇抱着。如果不是相熟的人,唐雨薇一向给人一种高冷难以靠近之感,不管是在游戏还是现实,受到委屈和诬陷也不曾看到她掉过一滴眼泪。
唐雨薇说因为有他在,所以她什么都不怕,他也一样。但后来他离开了,她的安全感也随之消失,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他也何曾不是分分秒秒在感受。如今他回来了,只有他才可以融化她心里的那座顽强的冰山,有他在,他的女孩不需要再坚强。
唐雨薇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等她平静下来,老两口也已散步归来。为了维护她的形象,出了房间,凌晏直接把她推向了浴室:“王宝钏同志,去洗澡吧。”
唐雨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她和凌晏是不是有着一种奇异的感知互通,当她鬼使神差地下床打开门,竟看到凌晏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
唐雨薇仰起脸,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外面路灯极淡的光影,但她却能看见凌晏的格外明亮的眼睛,光洁的皮肤,以及脸上淡淡的笑,如同月光穿透云层。她的心仿佛融在一片不切实际的雾气里,凌晏张开双手把唐雨薇一包,那些雾气就渐渐散去。
凌晏把唐雨薇带进他的卧室,那架她白天上下其手了很多遍的天文望远镜已经在床边架装好,唐雨薇坐在床沿,眼睛往上一帖。
满目星晨。
唐雨薇移开后兀自叹了长长一口气。
凌晏用被子包裹住他们,问道:“叹什么气?”
唐雨薇老老实实的回答:“以前都是去展览馆看的图片,这回真正自己看,却发现一个星座都看不出来。”
凌晏低声笑道:“刚才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唐雨薇怎么能说是因为闻到了他的味道这种把自己变化为鼻尖四处嗅的黑猫搞笑形象,于是只能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心有灵犀。”
凌晏也不拆穿她,只是听着唐雨薇看着满天星河时的一字一句,或疑问,或感慨。
——“我还是觉得橙色星比较好看。”
——“月球移动的速度很快。”
——“最大的那片是风暴洋么?”
对于唐雨薇的这些提问,凌晏一一不厌其烦的回答,唐雨薇狐疑地转过头,刚想问他今天怎么那么配合,却忽然被凌晏的一只手蒙上了眼睛,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吻。
凌晏在唐雨薇耳边轻轻笑道:“良辰美景——”
唐雨薇迷迷糊糊的差点就接一句“洞房花烛”,话才到嘴边,人瞬间清醒,然后反应极快的赶紧补上一句:“嗯,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凌晏道:“你的瞳仁是棕色的。”
唐雨薇愕然,但也能很快的接回去:“那是因为我在里面点了灯,方便找到你。”
凌晏把下巴磕在唐雨薇头顶:“还好,不算太晚。”
唐雨薇和凌晏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聊天,聊分开一年里他们各自的生活和思念,直到唐雨薇在凌晏怀里睡着。
第二天早上,唐雨薇转醒。睁开双眸看到的第一眼,是自己住的客房。顿时有些微微一愣,是自己睡迷糊了么,昨晚明明在凌晏的房间,什么时候走回来的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
真正让她惊掉下巴的时当她扭过头,看见睡在另一侧的凌晏,整个人瞬间有点慌。她垂下眼看了看,腰上虽然有只手,但衣衫比较整齐,还好还好,唐雨薇呼出一口气,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唐雨薇捏了捏凌晏的手指,低声叫道:“屠屠,屠屠。”
凌晏慢慢眨了眨眼睛,唐雨薇发现他刚睡醒时,双眼皮特别的深:“嗯?”
“你应该关上门的。”唐雨薇垂死挣扎。
凌晏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敞开着的门口,然后又睡了下去:“哦,早上我妈去我房间没找到我……”
聪明如唐雨薇马上就想到这门是凌晏妈开的,于是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欲哭无泪的钻进被子,她这云英未嫁的形象啊。其实她倒是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主要是不想让未来婆婆和公公觉得自己是太随便的女孩子。
不过除了不安,唐雨薇突然觉得她的床上,上面躺着一个人,他心安理得的盖着她的被子,理所当然的枕着她的枕头,在她的私人领地里肆无忌惮,那是一种棉实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的笑着:“没事的。”
唐雨薇:“……”唉,你怎么会懂我内心的羞涩。
洗漱完毕,唐雨薇去厨房帮忙,向凌晏妈问好的时候,尴尬得手都不晓得该怎么摆。
听到客厅的关门声,凌晏从楼底下拿了牛奶和报纸回来。
凌晏爹双手环胸,一脸慈父样:“小伙子啊,嗯?”
“嗯。”凌晏抬头看了看老父亲,然后又低下头换鞋。
凌晏爹果然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嗯。”
一大早的,这是什么恐怖的对白,高智商都是这么交流的吗?唐雨薇内心有些复杂,原本就是一个很苍白的过程,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们一个表现出“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一个满脸写着“没关系,我懂”的神情,事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唐雨薇内牛成河,凌晏妈却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凌晏好久不见你,黏你黏得厉害。”
唐雨薇在脸颊热辣滚烫中瞬间明白了昨晚凌晏把她抱回客房的原因……
吃过午饭后,唐雨薇和凌晏回到公寓。凌晏收拾行李,唐雨薇则心血来潮的在厨房煮银耳莲子羹,刚把冰糖放进锅里,凌晏已经把他要清洗的衣物放进洗衣机,按下了启动后,走了过来。
唐雨薇慢慢搅动着,然后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给凌晏:“尝尝够不够甜?”
唐雨薇转过身时,正好对上凌晏投射下来的目光,她眨眨眼睛:“你耳朵红了。”
凌晏皱了皱眉:“我出国那天不该订婚的。”
唐雨薇也附和道:“是啊,都忙着接待亲戚,完全没时间……”
唐雨薇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晏打断:“应该结了婚再走……”
唐雨薇“……”
然后她尝到了银耳莲子羹的味道,很甜。
两人刚窝到沙发上,唐雨薇手机就响了,她无奈的把凌晏的手从衣服下摆里拉出来,起身到桌子上拿手机,电话一接通,顾薇岚明媚的声音顿时从电话那头传来:“唐小薇,听说凌晏回来了,正好我约了菁菁,三对一起聚聚怎么样?”
唐雨薇捂着话筒询问了一下凌晏的意见, 得到首肯后唐雨薇才点头答应。这一段等待答复的时间里顾薇岚仍然不忘调侃她:“哎哎哎,说好的妇唱夫随呢,怎么这么久!”
唐雨薇淡淡道:“这句话你应该跟菁菁说吧,她对施涵的百依百顺现在比我还没有节操。”
顾薇岚翻了个白眼儿:“你们真没用……哎,不过也是,没办法谁让女王都是孤独的。”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么,算了,管她呢。挂了电话,唐雨薇和凌晏就出了门。
在去约定地点的路上,凌晏表情淡淡的有点高深莫测。唐雨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凌晏是不是准备……
凌晏看了看唐雨薇:“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唐雨薇看他一脸无辜,突然觉得自己思想太猥琐了,凌晏对她这样只是因为好久不见,在一起独处的时间被打断不高兴而已,于是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凌晏伸手贴帖她的脸,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是有点可惜,不过来日方长。”
唐雨薇:“……”果然还是不能把他想的太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