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两天搬走,可当天晚上程默就没有回去住了,东西也是第二天故意错开原伊在家的时间,让恺箫上门去取的。
而自那天后,原伊也再没去诊所上班。
程默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那天当他说要搬走,原伊表现出来的态度,他大致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工资程默还是在月底固定发工资的那天,一分不少地打入她的银行账号里面。
这件事做完,程默觉得自己和原伊之间的所有联系都彻底斩断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在这个月的时间,他大哥程琰和秦晴终于成功订婚了,并且将婚期定在明年二月份。听俩人说话的语气,貌似还有带球结婚的打算,可把双方家长给乐得笑不拢嘴。
赵大美女趁机在旁加油添醋,宣传有两个孩子如何如何的好处,想说服秦晴生两胎。秦晴本来只打算要一个孩子,可是听到最后也有点心动,答应他们自己会好好考虑考虑。
不过赵大美女一听这话就乐了,通常在他们这些长辈的眼里,答应了会考虑,等于这件事就已经通过了七八成,差不多可以安排到日程上了。
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程默愈发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于是在程琰和秦晴相互交换完戒指后,程默就悄无声息离开订婚宴,打电话约恺箫出来喝酒。
电话嘟了几声后接通,恺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永远没有让程默失望过。
“哟,今天吹的这是什么东南西北风,程医生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这泡妞惯用的轻佻调调,听得程默直接牙都酸了。
“嗯,不偶尔打个电话临幸临幸你一下,我怕你以为我已经把你拉进黑名单。虽然很多时候我确实挺想这么做的。”程默指的是他每个月底花完钱就来找自己借钱的那几天。
恺箫瞬间乐了:“我怎么感觉我俩现在这种情况跟拉进黑名单也差不多,最近我约你出来,你又不出来,还不主动联系我,你都不知道我多伤心。”
程默眉梢一挑,钻上车后,语气冷酷且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天仙吗?干嘛你约我,我就得出来?”
恺箫听完,笑得更加高兴了:“不敢,你才是天仙,你看连名字都有得你叫了,花花。”
程默捂着额头,对这个黑历史的二缺绰号很是头疼。
“行了,别废了,到底要不要出来喝一杯?不行我就约别人去。”程默听他那儿的背景声音好像挺杂的。
“哎哟,我真的好怕你的威胁,刚才也不知道谁说要临幸我的,这不过才多久的功夫,就说要去约别人了,你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速度也真够快的。”恺箫居然还给他假哭。
程默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拿开手机,正准备按下结束键。
电话那头的恺箫估计有千里眼,居然在程默挂断他电话的前一秒钟用正常的声音说:“你现在在哪?今天是你哥和秦晴的大日子,你没回去吗?”
用他终于肯好好说话了,程默这才忍着把他打进冷宫的冲动,又把手机拿回到耳边,用手指轻弹着方向盘。
“在这边呢。”
恺箫吃惊地问道:“今晚不留下?”
程默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恺箫沉默了下:“那行,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我们不醉不归。等你从那儿赶回来,刚好我应该也能下班。”
程默诧异道:“你今晚要值班?”
“是加班呢,大哥。”恺箫正经不到两分钟,又开始嚎了。“孕妇舒舒服服回家找老公关爱去,可怜的我还在这儿为了她的病人加班加点,搞得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我告诉你,我是打着出来倒杯水的借口才有空接你这个电话,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不是得郁结而死,不然就是累得精盡人亡。”
程默一点都不同情他,边系安全带边声音淡淡地说:“那挺好的,就当是替广大女性同胞铲除了一个祸害,也算是大公德一件。”
恺箫哀怨地叹了口气:“那以后喝酒你就约不到人了。”
“这个你倒可以放心,想陪我喝酒的人多了是,少你一个后面还有一大把。”程默总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恺箫一改刚才说话的腔调,毫不客气地回刺他:“少来,就你这张嘴,还有你这性格,也就我能够忍受你。除了我,没人能让你随传随到了。”
“那可不定。”程默嘴上不服输地那样说着,可是和他唇枪舌战了两个会回后,话锋一转,他又把话题拉了回去。“快点说在哪里见面,老地方?”
恺箫一下子来了精神:“不,最近我发现了一个地方还不错,一会儿我把定位发你手机上。你到了那儿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他们都认识我。”
“原来还是老顾客,我看那里应该不是酒特别好喝,而是美女特别漂亮吧。”程默语气肯定。
恺箫听完哈哈直笑,臭不要脸地说:“答对了。”
程默有点受不了他,直接把电话掐断,然后启动车子,缓缓开出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准备直接上高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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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最近的高速路口时,程默的手机就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沉默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秦晴的声音很快就从蓝牙耳机传了过来:“程默,你是不是走了?我怎么都看不到你。”
程默“嗯”了一声,才尽量以一副寻常的口吻问道:“诊所有事,就先走了。”
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又问:“你找我有事?”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秦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就一定有事才能找你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点哑,似乎透着一点埋怨的哽咽。
程默的心脏狠狠被拽了一下,以他对秦晴的了解,此时的她估计眼圈已经红了。
思及此,程默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旁,四周的空气莫名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俩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挂上电话。
秦晴在等他开口,明知不可为,却还是忍不住捎上期待。
程默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程默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喊了秦晴一下,程默虽然听不大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但听声音还是能认清楚那个人是谁。
程默忍不住在心头失笑,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够傻,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难道他还指望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有可能吗?
调整好心情后,程默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那头秦晴估计是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程默,你在开车吗?”
“嗯。”程默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对她说,“刚才是程琰在叫你吧?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赶快过去吧,今天你是主角,可别怠慢了嘉宾。”
秦晴又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隐隐透着一点哭腔:“这就是你今天想要对我说的话吗?”声音还没有落地,她有点激动地又追问了句:“是真心的吗?”
程默露出了苦涩的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哑着声音说:“你今天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准新娘了,祝你幸福。”
秦晴忽地笑了,只是听起来笑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程默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紧。他在思考如果秦晴说“程默,我不幸福”,或者说“程默,我后悔了”,自己该怎么办?他要不要立即调转车头回去把人带走,什么都不管?
但是秦晴笑着说:“程默,谢谢你,我会幸福的。我会努力幸福的。”
程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是吗?那样就很好了。”
秦晴把电话挂断了许久,程默才把耳边的蓝牙耳机拿下来。
为了避免一会儿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又打电话过来,他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程默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脑子想的却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记得刚毕业那会儿,俩人曾聊过结婚这个话题。当时秦晴说,结婚一生就只有一次,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她都要把排场搞得很隆重,不能亏待了自己。
秦晴看上了西式的婚纱礼服,觉得白色代表着一种圣洁,可是转个身又觉得中式婚礼也不错,很有一种传统古典美的韵味,然后为了这件事,她居然纠结了好几天吃不下饭。后来她问自己,将来结婚,他喜欢西式还是中式?
当时他在干什么呢?
程默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才刚上班,对医院的各种流程还不熟悉,每天不是被状况百出的病人虐得体无完肤,就是被医院各种条条框框规章制度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进家门就只想来个葛大爷躺,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所以一听到她这个宏大想法,程默很认真地说:“其实我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拍套婚纱照个相留个纪念,等老了回味回味一下就行了,有那个时间折腾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时间,身体力行的谈谈造人话题,也算是为国家的生育计划做一份贡献。”
秦晴听完后,愣了许久,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程默,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浪漫细胞啊?你不觉得办一场婚礼累是累了一点,但也是一件很幸福很浪漫的事吗?”
程默也很真诚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可能没有?出娘胎的时候忘了带?”
秦晴气得直跺脚,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狂打它出气,因为打他,她舍不得啊。
“反正我不管,到时候我的婚礼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我要把我认识的人都请来,我要她们一个个都羡慕嫉妒我,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登对。”
程默把身子凑过去,拿着镜子往俩人的面前一摆,一脸茫然地说:“哪登对了,你说说看?男的确实长得很帅,但这女的嘛……”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枕头就往他的脸砸过来,耳畔同时响起秦晴气呼呼的骂声:“程默,有你这样嫌弃自己的女朋友吗?我跟你没完!”
接着,他身上就来了个泰山压顶,好在程默平时有锻炼,承受她这一百来斤的重量完全没有问题。他翻身一压,把关节指头捏得格拉格拉作响,就准备将她正地就法。
程默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俩人交往以来的这些年,秦晴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只是随口之言,程默都会放在心上,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样去记着。
当天晚上秦晴睡着之后,程默就稍微算了下这一场盛大的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各自需要多少钱,单靠自己目前的积蓄,加上赚的那点微薄工资,得多少年才能让秦晴穿上她梦寐以求的婚纱嫁给自己。
结果才算到一半,得了,程默也不愿意再做梦了,实实在在拿起手机,熬夜研究起股市行情。
这一块他一直有留意,但大多时候都是抱着小赌怡情大赌伤元气的心态在玩玩,虽然赚得还可以,但如果他想早点帮秦晴圆梦,单靠现在这种玩玩心态是不行的,他必须更用心一点。
这么一捞,他房子车子有了,还投资了几个实业项目,算是有了些家底,可是秦晴却穿上婚妙礼服,挽上别人的手。
以前程默从没想过有一天俩人会分开,他觉得自己和秦晴那么合拍,别人分都不会是他们分。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子。
今天,程默是彻底认命,也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