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瑾从李无愁的家中离开的一路上,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完全没有因为现在的无愁对他的冷漠态度生出半点败兴。
他的心中不断幻想着碧玺再次跟她在一起的场景。
‘太好了,碧玺她没有之前的记忆’。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就省了我千方百计想理由去同她解释为何当年要那般做,我可以重新认识她,以一个陌生人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这样,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一定会的’。
或许因为心情大好,段玉瑾脸上的喜悦连大臣们都看得出来,以至于上朝的时候许多大臣就此机遇提了很多之前不敢上奏的事情,段玉瑾这次倒是赏罚分明公正的很,倒是让这帮大臣更加觉得异常,下朝之后还是议论纷纷。
大臣们都能察觉出来的事情,段骄阳更加察觉得出来。
她得了段玉瑾的传唤,迫不及待来见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可一踏进门看见段玉瑾对着画像的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凉掉了半截。
“哥哥。”段骄阳向段玉瑾做了个福,接着站起身,故作平静地看着他。
段玉瑾听见段骄阳的声音,这才从碧玺的画像上抬起头,看着度傲娇样笑意盈盈,“骄阳,你来了。”
“看哥哥这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计划成功了吧。”段骄阳问道。
“成功了,”段玉瑾小心翼翼把手中的画轴卷起来,“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幸好你告知了我碧玺的住址,要不我怎能如此成功掳来那个叫布谷的孩子,现在顾吝辞已经知道布谷就在我的手中,想来最多明日又该来找我要他那宝贝儿子了。”
“接下来,哥哥你准备怎么做?”那日段玉瑾只让段骄阳配合他去绑来布谷,却不曾说他接下来的计划,她实在想不出为何要多此一举去绑架那个小屁孩儿,直接绑来李无愁岂不是更好。
“接下来,”段玉瑾哼笑一声,“我要亲自把那个孩子送到她的手中。”
“为什么?”段骄阳问,“我们费力得到了那个孩子,不是应该趁此机会要挟李无愁吗?”
“要挟?”段玉瑾听见这个词语,挑眉看着段骄阳,眼角的风情顿时变成了厉色,“我何时说要用这个孩子去要挟她,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的身边,我当然要竭尽所有去营造一个好人的形象,才不做这种事去伤她的心。”
那你就舍得这样伤我吗?段骄阳在心中念道,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那你要如何解释绑架布谷这件事?”
“解释什么?”段玉瑾勾起唇角,这明媚的眸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如沐春风,可段骄阳知道,用‘二月春风似剪刀’这句话来形容段玉瑾的笑意才更加贴合。
果然,段玉瑾的下一句让段骄阳更加跌落谷底,“绑架布谷的是我的妹妹段骄阳,可不是我,段玉瑾。”
段骄阳早已在心内猜测到段玉瑾会如此‘解释’,听见之后也并无一点惊讶,“还是哥哥思虑周全。”
许是见了段骄阳眸光黯淡,段玉瑾的内心中也莫名有了些许愧意,自己明知她的心意,在她面前如此大放厥词也真有点过分。
“骄阳,等到我把她追回来,就带着她隐居山林,你放心,许给你的妖王之位,我不会忘记的。”段玉瑾说道。
“骄阳晓得,”段骄阳说罢,做了个福,“如若哥哥没有其他事情,那骄阳就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去吧。”段玉瑾挥挥手。
段骄阳退到门前还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段玉瑾,果然,段玉瑾又把那副画像拿出来,望着画像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段骄阳不忍再直视。
待她回到宫中,新来的侍婢琥珀正眼巴巴在宫门口张望着,见段骄阳回来这才放下一直吊着的一颗心。
“公主。”琥珀向段骄阳福了福身子。
“嗯。”段骄阳点点头便径直走进自己宫门。
琥珀赶忙跟在她的身后,“公主,现在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您要现在用膳吗?”
“不必了,等到我饿的时候会唤你的,你先去做别的杂事吧。”段骄阳顿下脚步,摆摆手吩咐琥珀离开。
自从自己那次跟阿细出门去给李无愁增添了些麻烦之后,瑾哥哥便把这位名叫琥珀的侍婢送到自己的身边,明则是替代阿细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说白了,还不是瑾哥哥怕她再给李无愁制造‘意外’才额外在自己身边安排的一个‘监视器’罢了。
她自小伴到大的侍婢因为李无愁的一个‘小意外’就能险些丧命,瑾哥哥不过见了那李无愁一面便能一直抱着她仅存的画像痴笑一天。
如此差别待遇,教她如何甘心?
心里忿忿地想着,脚步已经停留在了阿细的屋门口。
周围正在打扫的奴役见段骄阳来了,皆是提心吊胆地拿着自己的打扫工具去打扫别的院子,似乎在他们的眼里段骄阳便代表着洪水猛兽。
段骄阳在阿细的门口驻留了许久,终究还是抵不过这段日子来的思念,推开了门。
“谁?谁?”躺在床榻上的阿细见屋门被推开,赶忙尖声问道。
“阿细。”段骄阳隔着屏风看见躺在床榻上的阿细,嗓音不由有些沙哑。
自那日瑾哥哥惩罚了阿细之后,她一直觉得阿细是被自己所拖累,在段玉瑾的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他的一句‘轻惩’。
道是‘轻惩’,段玉瑾肯定把对她的所有怨气全部发到阿细的身上,她也并不知阿细到底受了怎样的惩罚,再加上愧意使然,便更加没有勇气来看看她过得如何,只派奴役把她接回公主府中好生伺候着,自此便对阿细退避三舍。
若不是今日突然感到莫大的孤单感,她怕还是想不起来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侍婢’。
“公,公主,”阿细听出是段骄阳的声音,努力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半天还是照样枕在枕头上,头部没有抬离枕头半分,终究还是沙哑着嗓子对段骄阳满含歉意地说道,“公主,阿细对不起你,不能跟您请安了。”
段骄阳听见阿细的道歉有些泪意,这才绕出屏风。
“阿细,你~”
段骄阳本来要嘘寒问暖的话在看见阿细躺在床上的身体之后在嘴边截然而至。
她说为何方才阿细半天都没有起得来身,原来她的双腿被砍了去,连被褥下原该放着双臂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这一幕让她一下子失了言语。
阿细见段骄阳直视着她的被褥,赶紧把视线别开,“没事,公主,阿细没事。”
段骄阳听见阿细这般遮遮掩掩甚至还安慰她,脑子里突然起了一阵莫名火气,走到床边,一把把阿细紧紧裹在身上的被褥拉开,“让我看看。”
“公主。”阿细惊呼道,还是避免不了这幅身子出现在段骄阳的眼前。
“他,他。”段骄阳确认阿细的四肢都没有之后,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不知该用何等语言去批判造成这一切的段玉瑾。
“公主莫伤心了,阿细不值得你为阿细掉眼泪。”阿细觉得下面凉凉的,没有双腿的自己应该甚是难看吧,这般难堪的自己出现在公主的面前,当真是污了她的眼睛了。
“他为何如此不公?”段骄阳把被褥给阿细盖上,虚弱地跌坐在床边,多日的不虞抑制抑制地极好,终是现在的阿细让她爆发了出来,“他为何对她小心呵护,对我,却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公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阿细看向段骄阳的眼中满是担忧。
“阿细,他许我妖王之位让我帮他追回碧玺,”段骄阳的泪眼转向阿细,“他说要带着他的碧玺隐居山林,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禅让给我。”
“可是,阿细,我要那个位置做什么?那个座位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要是走了,我要那把冷冰冰的椅子做什么?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他,”段骄阳哭喊着,只有在阿细面前,她才敢肆意宣泄自己对段玉瑾的情意,“别人都说我爱上他有多么不耻,可是我从小到大都只有他啊,是他一点点把我拉扯大,他那么耀眼,让我习惯了有他之后就再也不想接触那些寻常的凡夫俗子了。”
“所以,阿细,他为什么就不能忘了碧玺仙子好好回头看看陪在他身边万年的段骄阳呢,”段骄阳认真地问着阿细,眸子里满是不甘,“明明他的好是我先发现的,可是他的好为什么救不能给了我?”
“公主,既然如此,你答应他了吗?”阿细问道。
“我能不答应他吗?我不答应他也没什么用,他自然有办法去寻碧玺,也自然有办法让她回来,我若是答应他可能还能知道他们的动向,怕是我不答应,连他的面都见不得了。”段骄阳苦笑道。
“他说过,他的碧玺,最是爱吃醋了,见不得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