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还未回神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远望过去，周身竟好像散发着红色的火光，在她的身中握着的，是那把本该在锁妖塔顶层镇压众妖的除妖剑，剑身竟还闪着诡异的蓝色光芒，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会会在场众人。
“碧玺。”段玉瑾的长剑呆滞在半空中，望着门外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影，喃喃喊出她的名讳。
“想我吗？”无愁，或许现在更应该被唤做‘碧玺’的女子放开手中的除妖剑，利剑好似生了魂魄一般直直向段玉瑾奔来。
那除妖剑在将要达到段玉瑾身前的时候稍稍停顿一下，似是思考了一秒这妖身上的味道怎会如此熟悉，接着，还是不偏不倚向段玉瑾刺来。
幸得段玉瑾身手矫健，闪避及时，这才只被除妖剑划破一层肌肤露出两滴血珠而已。
可是即便碧玺毫不犹豫地伤了他，他却还是一脸欣喜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她，背在身后那略微颤抖的手掌暴露着他内心的忐忑。
五百年！
五百年呐！
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妙人儿就站在他的眼前，熟悉的身姿映在自己的瞳孔里。
可是，他的‘妙人儿’踏着阳光下的余晖而来，只是跟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他身后那片地面上躺着的顾吝辞。
她在他的身边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自己怀中，衣角掉在血泊中，立即沾染上了红色，“你怎么总是这么无能？不是俗称的天界第一天才吗？怎么被他们打到装死的地步了？！”
“你别怕。”
碧玺挥挥衣袖，给浑身脏污的顾吝辞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再稍以弹指把地面的干血清理干净，这才把顾吝辞安心地放在地上。
“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家。”
言罢，碧玺站起身，除妖剑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立马从地上弹起来自觉落在碧玺的手中。
段骄阳仿似被冥灭吓得痴傻，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把头部深深埋入双腿间不停发抖。
冥灭见‘碧玺’在当务之急出现，顺手还救了自己一命，不仅暗道这碧玺仙子到底都是什么命格，‘让地狱主宰欠人情’这么一个难以达成的成就竟然让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拥有，既然‘当事人’都生龙活虎地来了，他干脆就拖着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个‘威武霸气的蛇头’到角落里准备‘观战’。
唯一还在战场内的，只剩下段玉瑾孤零零一个，他立在庭院中央，似乎还是没有从刚才碧玺自他这里经过却看他一眼都没有这个事实中抽离出来。
“你伤他。”碧玺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不是疑问，而是饱含怒气的陈述。
段玉瑾从未想到自己跟她有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我~”。
“我不允许。”碧玺话落，除妖剑已经伴随着最后一个重音发出。
段玉瑾轻松避开这一看似无力的攻击，“碧玺，住手吧，你打不过我。”
“是吗？”碧玺说着话，除妖剑却在空中幻化做万千剑花，每一柄剑针对的方向都是段玉瑾的所在。
段玉瑾被包围在剑阵之中，面上没有丝毫慌张。
碧玺曾经修为与他不相径庭，而她失忆五百年，在此期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肯定不会落得下风。
最主要的，他坚信，她不会狠得下心伤他。
可是，事实出乎意料。
那些剑花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个个皆视他为眼中钉，万千锋芒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直至已经行至段玉瑾身边，距离段玉瑾的眼睛只有一公分的时候，他才突然移动步伐往后撤退几步，在自己的周围迅速画下一道屏障。
那剑锋碰到了透明的屏障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在屏障的边缘来回盘旋，似是在叫嚣，这杀气饶是段玉瑾也不禁有了些诧异。
与五百年前相比，碧玺的修为怎会这般大涨。
这屏障，可是花了他九分妖气的，竟堪堪够抵挡住她的招式，若是刚才他刚才大意一些往屏障里少输了几分修为，怕是现在已经变成死尸躺在地上了
可能段玉瑾真正感受到了碧玺的杀意，望向碧玺的眼神里这才有了些清明，“碧玺，你我之间再次见面，非要如此吗？”
“妖王陛下这话说的好生奇怪，”碧玺讽刺道，“难不成现在混沌的规矩是开战之前先向对方示一下好然后互相感慨一下之前的孽缘，最后鞠躬表示一下对对方的尊敬，这才可以开打吗？”
“你不用这样戏谑我，你知道我对你心思的，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忘却前尘，我~”，段玉瑾继续为自己辩解着。
不过一心认为他现在是狡辩的碧玺立马打断了他的诉苦，“‘忘却前尘’？”
碧玺冷哼一声，“‘前尘’那是用来形容有感情的，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之间只能称得上‘孽缘’，知道什么叫‘孽缘’吗？就是感觉跟你有所牵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每次想到当年跟你相遇的场景，都后悔得想折断自己的腿。”
段玉瑾听了碧玺此话，略略低头，眼神飘忽不定，好似真的在踌躇她话中的每个字眼，“孽缘？不，不是，我们有感情。”
“感情？”碧玺把长剑往地上划出一道，溅出的尘土飞扬三尺，惹得段玉瑾周边的剑锋更加铮铮作响。
“五百年前，你偷袭天界的时候，为何不曾想起我们的感情？！”
“你眼睁睁看着青漪献祭唤天阵的时候，为何不曾想起我们的感情？！”
“你在妖界同我之间选择妖界的时候，为何不曾念及我们那么久的感情？！”
“如今，你同我讲‘感情’二字不觉得自己内心有愧脸面上过不去么？”
“段玉瑾，我在人界这五百年来记忆被封印，若不是我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你哪得自在潇洒这五百年，人界有个对你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有个称呼，叫做‘渣男’，你隶属于妖界，便是‘渣妖’。”
“你不是一直找我吗？怎么？感觉只死一个青漪还不够，我跟顾吝辞也是你想攻占天界的阻力吗？！现在好了，顾吝辞就躺在那里，我就站在你眼前。”
“你来啊。”
说着，碧玺水袖一挥，在段玉瑾四周的长剑一声轰鸣，瞬间撕开段玉瑾的结界，尽管段玉瑾反应及时动作灵敏，脸上跟衣衫还是被剑锋撕扯得破烂不堪。
长剑全部落地之后，段玉瑾这才抬头看向碧玺，眼睛缓缓合在一起，似在隐忍怒火，片刻过后，还是薄唇轻启，苦笑一声。
“我不惦念我们的感情？我若是不惦念，何苦寻你寻了五百年了。”
“你比喻得没错，我是‘渣妖’。”
“这五百年来，我也一直在后悔着为何在妖王位与你之间选了妖王位，明明我心知肚明你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没有一刻停下来找你，想用我的方式来弥补你，每次那些派出寻你的暗卫说疑似寻得了你的踪迹，我都抛下一切赶过去。”
“可是，每次都是兴致勃勃地出发，有多大希望就抱着多重的失望回来。”
“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他在你身边，我想尽办法，终于有了一个最稳妥的计划，我以为除掉他，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你没有当年的记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跟当年计划的一样，一起归隐，妖界颠覆与我无关，混沌大乱也同你没有关系。”
段玉瑾说到这里，碧玺不由轻笑着摇摇头，“杀了他？！”
“你说杀了他？”碧玺回头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顾吝辞，“他死了，我也苟活不了。”
“你~”段玉瑾轻呼一声，最终还是不知该说什么来应对。
是问对面那女子是否真的已经将芳心托付他人？
还是问她是否只将顾吝辞当做一个自小陪到大的玩伴儿，念着他们的友谊而舍弃了他？
最至关重要的，以何等身份去问？前男友？
显然，眼前的碧玺已经把他摆到了敌对的身份。
碧玺盯着顾吝辞，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为段玉瑾解惑，“这个傻子，遇见我这个祸水也真是够倒霉的，天君位置不要了陪我在地狱待了五百年。”
“这也罢了，为了藏着我的内丹不让我恢复记忆，竟然把内丹互换。”
听见碧玺说出‘内丹互换’这四个字，段玉瑾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所谓‘内丹互换’，说来就是字面的意思，高修为的人把内丹换给低修为的人便可以令低修为的人拥有他的高修为，相对的，高修为的那位只能用低修为的内丹来重新修炼，这是低修为的人喜闻乐见的事情，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对于高修为的人来说，却甚是不共。
偏偏这个内丹互换还有一个特性，便是俗称的‘同生共死’。
碧玺现在安然无恙站在他的眼前，也就是说眼前那位顾吝辞并没有七魂尽碎，只是简单的昏迷。
碧玺跟段玉瑾正出神之际，一直默默无闻的段娇阳突然飞奔到顾吝辞的身边。
边提剑就要刺进顾吝辞的胸腔边大喊着。
“我看你们鹣鲽情深，不如让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