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混元流星阵之后的青漪记忆恢复如初,她想起来自己跟刘无极在邯城经过的一切,想起当她被北亦拉进混元流星阵心灰意冷等待死亡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白色身影,想起他在往下坠落的时候努力想要奔向自己的样子。
如同有根鱼刺一直扎在喉咙,喉端突然一阵腥甜,青漪‘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浸红混元流星阵最中间那颗木念珠。
这一路跟刘无极风风雨雨走来,他留给自己的好像也只有这几颗念珠了,青漪把念珠挨个捡起来,紧紧攥在双手里,她的眉头紧锁,手背青筋暴露,眼里满是悲色却哭不出来。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吗?
“姐姐,姐姐。”碧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青漪的眼前。
只见碧玺一身绿衣,跟青漪的红色倒是相得映彰,两张七分相似的脸站在一起,却很容易让他人分辨得出来哪位是哪位,碧玺看着十分英气,而青漪的五官则是非常柔和。
青漪听着碧玺唤她,抬起头,看见一脸担心的碧玺笑笑,而在碧玺背后的顾吝辞看见青漪的身影大松一口气,可是旁侧的冥灭却是皱起了眉头,不为别的,青漪是偏爱红衣没错,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身上这一身用金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红衣是嫁娶时才会穿的,并且,她嘴角的丝丝血迹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竟然连天界的天人都敢伤?而且,还是他冥灭罩着的。
“你去哪里了?”冥灭走到青漪身边,压着心里的怒火,比青漪身高高出很多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青漪,掏出手帕,用水系法术打湿之后,缓缓擦拭她的嘴角,“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发现你不在庭院,我们以为你只是又偷偷贪玩跑下人界,可是你倒好,直接两年不回来,用任何法术都联系不上你,我们还得压着你去人界的消息轮流到人界寻你,你现在就这幅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是被这穹庐林的妖怪抓去做压寨夫人了么?!”
说到最后,怒火更胜,冥灭都想举起手掌狠狠抽青漪一巴掌,可是他看见青漪抬起的脸庞又把手掌放下,青漪眉头一紧,问冥灭,“你说现在已经两年过去了?”
“嗯,”冥灭点点头,“怎么了?”
“是人界的两年,还是天界?”她在混元流星阵不过只待了个把月时间,怎么算,都不应该有两年啊?!
“天界啊,我们又不经常来人界,当然是以天界的月历为准了,”冥灭摸摸青漪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天界?”青漪身体一软,往后踉踉跄跄退一步,“天界一天,人界一年,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人界的七百多年后了?!”
“对呀,人界已经过了七百多年,”碧玺走到青漪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姐,你怎么了?打我这次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太对劲。”
“不可能啊,”青漪喃喃自语道,“不过才在混元流星阵个把月,怎么出来就七百年了?”
“混元流星阵?”听到青漪这么说,冥灭他们都是惊讶地异口同声喊出这个在整个混沌颤上三颤的阵法名字。
冥灭把青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下,恨不能把她身上的嫁衣也给脱掉,好让他看清楚她有没有受皮外伤,最后又抬起她的手腕给她探脉,倒也奇怪,竟然没有受太大的内伤,稍微修养一段时日恢复恢复元气就好。
可是现在最让冥灭纳闷的是她怎么从那个可怕的阵法里出来的,“青漪,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两年是不是待在混元流星阵里面,还有,你是怎么从混元流星阵出来的,那可是自古至今都无生物可以生还的阵法,我方才给你诊脉没发现你有过重的内伤,是不是身上有其他皮外伤?”
冥灭担忧的碎碎念在青漪的耳边越来越模糊,她现在耳畔好像不断回响着刚才冥灭问她的那句,你怎么从阵法出来的。
你怎么从阵法出来的?
你怎么从阵法出来的?
这句话似乎在控制着青漪的神经,她不禁抬头往上看,自言自语了一句,“对啊,这里是穹庐林,那么,这个上面就是他的穹庐之涯。”
青漪把手里的木念珠又握紧了几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冥灭顺着她的眼光也往上看去,在看见头顶除了茂密的枝丫别无他物之后,又低头看青漪,“青漪,你在看什么?”
“咩咩,你说如果混元流星阵被破,那么,在混元流星阵死去的生物会不会回到原先的地方?”青漪依旧那副抬头的姿势,眼里的希冀像是可以自动忽略此时刺眼的阳光。
“不知道,”冥灭摇摇头,他虽然博览群书,可是没有生物从混元流星阵出来过,所以书卷上也只是记载着混元流星阵的简单介绍,混沌万物对它也只有粗略了解,青漪问的这么深奥的问题,他还真是无从答之,“虽然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吧,若是那么容易容你走任你留,它也就不足以让整个混沌如此敬畏了。”
“有一点希望,我也要去看看,”青漪扭头看向他们三个,“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一趟穹庐之涯,很快回来。”
说着,把袖口的红纱棱往高空抛去,冥灭怎能放心她挺着这一副病恹恹的身体去冒险,拉住她,“你去凤凰族的穹庐之涯做什么?那是基本与混沌其他种族断绝交往的种族,我们尚且不知他们修为如何,没有递上请帖便私自去拜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你又不是不知,凤凰族喜欢在自己群居的周围设下结界,若是没有凤凰族的信物,是进不去穹庐之涯的。”
青漪拉拉自己刚抛上去的红纱棱,确认它的另一端勾在一个实物上之后,把自己手上的木念珠给冥灭他们看一眼然后塞进腰封,“这就是我的拜帖跟信物。”
不过一闪而过的注视,冥灭也能分辨出来这木念珠上面刻着凤凰族的族徽,他有些诧异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青漪什么时候遇见凤凰族的族民,刚要抬头问青漪只见她脚后跟一接力,已经顺着红纱棱往穹庐林上方的穹庐之涯飞去。
冥灭刚想随她而去,以防她出现什么危险,被顾吝辞一把抓住,往身后扯了一个踉跄,他扭头看见顾吝辞,刚要责备他,却被顾吝辞狠狠拍了一下脑门。
“你傻了吗?”顾吝辞厉声道,“一遇到青漪的事情,你就半点分寸全无,刚才你自己还说没有信物连穹庐之涯的结界都过不去,现在你竟然想就这么空着手去硬闯人家凤凰族的天火结界,怎么,嫌自己命太长?”
“那就让她自己上去?”冥灭指指头顶,“那可是凤凰族,族长的一把天火能烧掉她一百年的修为。”
“放心吧,”顾吝辞拍拍冥灭的肩膀,“你是不是从来没关注过凤凰族的消息?难道不知道两百年前那场内乱吗?族长一脉都改朝换姓了,唯一幸存的估计只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前任未来族长刘无极,你认为新任族长会接着住在这个穹庐之涯等着那位刘无极回来寻仇吗?”
“姐姐应该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吧。”碧玺也同他们一样抬头看见上空。
。
的确,青漪到达穹庐之涯的时候,往前走了几百米,并没有感觉到凤凰族真火结界的边缘,一路畅行无阻,她每走一步都好像可以看到刘无极自小到大在这附近玩耍的身影,从小时候的粉雕玉琢到长大后的丰神俊朗,这里一草一木都好像有他的影子。
终于看见了房屋,青漪小跑几步过去。
可是,在远处看来整齐排列的房屋,走近了看,竟然都破烂不堪,门口的蜘蛛网彰显着这里已经许久未有凤凰一族居住,青漪还是随机推开一扇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门,里面的家具上皆是布满了蜘蛛网,凳子歪七扭八倒在地上。
“有人在吗?”青漪把屋子内内外外都走了一个遍,没有任何活物出现。
她又踱步到门外,继续走在宽敞的大路上,眼里看见的尽是萧瑟的场景,耳畔听到的只有风声。
除了路边的建筑物显示着这里曾经有人烟,到处可见的只有死气沉沉。
“刘无极,”青漪把双手捧在唇边,大喊到,“刘无极,你在这里吗?”
“刘无极,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我是青漪啊。”
“刘无极,你回来了,对不对?”
青漪绕着这个类似于小村庄的地方,边跑边喊,回声充斥着整个穹庐之涯。
幻觉已经开始在青漪的眼前浮现,她好像真的看见刘无极的身影站在千步之外,风吹动他的衣角,腰间别着他那把名叫‘穷奇’的佩剑。
“你回来了,对吗?”青漪慢慢往那个身影走去,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既然你回来了,刚才我唤你,你为何不应我?”
那个身影同时向她走来,青漪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那个白色的身影见此,加速跑到她的身边,“青漪,青漪。”
“咩咩,姐姐怎么了?”接着而来的是碧玺跟顾吝辞。
他们刚才在山脚下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全票决定闯山,这才可以正好看见青漪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而且,刚巧听到她大声喊出的那个名字。
刘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