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魂魄碎裂的声音,青漪的尸体往后开始倾倒,幸得刘无极眼疾手快赶忙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眼睛则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破碎掉的魂魄一点点陨灭在自己的视线中。
“怎会?”刘无极跟虚傲同时开口。
接着,虚傲小心翼翼地看着刘无极看着魂魄消失的地方那出神的样子,心脏仿若被针扎一般刺痛,她轻轻唤他,“无极,你还好吧?”
“呵。”刘无极轻笑一声,随之吐出一口鲜血,红色的血液有少许落在他跟青漪的衣衫上。
青漪穿着红色的纱裙,瞧着那沾上血点的地方只是颜色暗沉了一些,再看刘无极的白衣上的血迹就有些触目惊心。
虚傲看见刘无极的嘴角还在不断滴落着血珠,赶忙从衣襟内掏出手帕递到刘无极的眼前,“擦擦吧。”
刘无极不动声色地接下,胡乱在自己嘴上抹了一下就放到一边,低头把脸庞贴到青漪的发丝上。
虚傲虽然未曾尝过感情这方面的苦楚,不过看他那了无生机的样子,也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相劝他,只能呆坐在床边,看着刘无极抱着青漪,却从心底觉得老天对这一对璧人实在有些不公。
半晌过去,刘无极的臂膀稍微有点麻木,这才对虚傲说了第一句话,“你帮我去吧顾吝辞他们喊进来,好不好?”
虚傲见刘无极好不容易有了点反应儿,赶忙点点头,“好。”
接着,跳下床榻,疾走到门前,打开门,“顾吝辞。”
顾吝辞他们早已在门口待得有些烦躁,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是半晌前那声巨响让他们的心里都有些许不安,没人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窃窃私语猜测着到底是成功了还是相反,客户人人都隐晦地避开‘失败的几率更大’这件明显摆在台面儿上的事情。
原本想着屋内的刘无极好歹没有出来知会他们一声,这也算得上一个好的现象,如果有意外,他肯定早把他们唤了进去。
可现在看虚傲这小剑灵那红通通的眼圈,顾吝辞他们心里皆是‘咯噔’地骤停了一下。
“虚傲,里面?”性子最是急的李无愁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屋门敞开着,她万全可以扒着门口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是双腿好像不听使唤,不断地在打颤,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失败了,”虚傲连拐弯抹角都没有,直接告诉无愁最终的结果,“无极好像有事情要向你们交代,所以让我来唤你们进去。”
李无愁想要再接着问虚傲刘无极的身体状况,可是虚傲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庭院,无愁看她这样子也猜得出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冷无秋抱着剑从树下走出来,来到顾吝辞的面前。
“进去吧。”冷无秋说道。
顾吝辞叹口气,自己先站起来,最后再把李无愁从地上拉起来。
冷无秋先一步走进屋内,顾吝辞接着准备踏进去,李无愁扯了扯他的衣袖。
“吝辞,不知为什么,我好害怕。”无愁说。
顾吝辞扭过头,果然看见李无愁眼里的惊慌,无处见他盯着她,赶忙扭头把视线移开,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在乱撞。
“别怕。”顾吝辞把无愁的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手心中,想让自己的温度带给她安全感。
可是李无愁还是始终不敢踏进门槛,最后还是顾吝辞连拖带拽地拖到屋内。
越过屏风,走到床榻前。
刘无极抱着青漪靠在床帏旁,嘴角依稀可见红色的血滴,冷无秋把剑背在身后单腿跪在床榻前,行的是妖界规矩里面的顶级拜礼。
顾吝辞见他们正在说话便拉着李无愁站在一边,无愁躲在顾吝辞的身后,堪堪可以看见青漪仙子的一个衣角。
刘无极见顾吝辞进来,礼貌地向自己的这位‘知己’点点头打招呼,接着,从床榻内侧摸索到自己的无穷剑放到冷无秋的面前。
“冷冷,我把无穷剑交给你了,我自记事以来便一直将它佩在我的腰间,它陪我上过无数战场,剑身染过数不清的敌军热血,我是用不着了,就将它送与你吧,第一,有了它,你在妖界可行各种方便,第二,也算我的私心,想着好歹有人记得我来过这世上,待到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不忘来我的坟头儿给我泼上一杯好酒。”刘无极说着,下巴在青漪的头顶上缓缓蹭着,好像这样可以让他舒心一点。
“将军。”冷无秋抬起头,悲呼一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信仰也会有倾颓的这么一天,只看刘无极双目无神,言语里丝毫没有想要接着活下去的意愿便让他一个眼泪不轻弹的男儿都眼眶微湿。
“我从未想过会站在这般煊赫的位置上,可是她甚是优秀,我生怕我自己配不上她,若我碌碌无为,怎有脸向她邀约共过一辈子,”刘无极像只小猫似的蹭蹭青漪的脸颊,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爱恋,“可是我功成名就了,可以向她求亲了,却因我给予她的额那场盛世婚宴给她带来杀机,她都死了,我还为谁征战沙场?!”
冷无秋见刘无极这么说,低下头,眼泪打在地面上,缓缓才道出一声,“臣下,遵旨。”
“你且退下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同吝辞他们说。”刘无极挥挥手。
冷无秋把右腿放下,向刘无极叩拜三下,便站起身,拱着拳慢慢走出门外。
冷无秋没了身影,顾吝辞才拉着李无愁走到床榻面前。
刘无极看顾吝辞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笑出声,“吝辞,你干嘛这么严肃地看着我,怵在床边像株迎客松一般英挺,去搬把椅子坐下吧,我可不喜欢你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顾吝辞见刘无极都这幅样子还有力气调笑他,鼻尖轻轻冷哼一声,还是回身搬了两把椅子,自己坐一把给了李无愁一把。
李无愁‘悄悄’看了看青漪仙子一眼,只那一眼就让她不禁心悸,鼻子一阵发酸,眼睛立马红了起来。
刘无极看李无愁这反应,挑起折扇锤了一下李无愁的额头,“你这臭丫头,哭什么,是舍不得我死吗?”
李无愁烦躁地推开折扇,赌气似的说道,“乱说,你才不会死,她也不会死,肯定是那个虚傲的修为不够高深才失败,顾吝辞的修为甚高,你让他帮你做辅助,肯定成功,灭魂剑呢?我们再试一次吧。”
说着,无愁就要站起来去床榻内侧寻灭魂剑,又被顾吝辞一个大力拉回座位上。
“傻子,虚傲可是七千年的剑灵了,又是在这逍遥宫日日守着灭魂剑,无论如何这修为也不会比顾吝辞低的,又怎如说的那般不够高深,”刘无极轻轻笑道,“灭魂剑内的灵气基本都被我用光了,现在不过是一把有灵性的利剑罢了,你即便寻它也无用。”
“不可能,她不会死的。”李无愁哭道。
顾吝辞知道她虽失忆,还是感受到青漪的气息在慢慢变淡,孪生姐妹间的心有灵犀不能枉做空谈。
见无愁哭得伤心,顾吝辞掏出一包纸巾扔给她,青漪这次是要真的消失了,他的心里并不比无愁轻松多少,胸口也是一团气在闷着,可是面上他还要装作毫不在乎,如果太过刻意,无愁肯定因他那不冷静的反应而会多想。
可是如果李无愁在结果纸巾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就会看见顾吝辞跟她一样同样发红的眼睛。
顾吝辞凑近刘无极把两指搭在刘无极的手腕上感受他脉搏的跳动,不错,不出他所料,要是刘无极能撑得过今天,他顾吝辞就去吃屎。
知道时间不充裕,顾吝辞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喊我进来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知我者,吝辞兄也。”刘无极笑一声,强撑的样子让顾吝辞只想揍他一拳,撑什么,修为全无,筋脉全断,还能笑的出来,也亏他今天心软,要是搁平常,他非得拉着刘无极好好絮絮叨叨。
“别废话,赶紧说。”顾吝辞不喜欢这种即将‘死别’的结局,‘催促’着刘无极赶紧说出他的要求,他也好在刘无极死之前完成不是?!
“也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如此着急,”作为‘知己’,刘无极当然明白顾吝辞的心中所想,“只想求你帮我三个忙。”
“说。”顾吝辞‘没好气’的别过头,其实是怕刘无极看见他的金豆豆,免得他到了黄泉都不得安心。
“第一,帮我把这块宫主方引交到柯林长老的手中,”刘无极从腰间扯下方引递给顾吝辞,“顺便帮我传达一句话给他,抱歉了,撑不住了,苦日子过够了,您舒服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替晚辈分担分担了。”
“废话真多,第二件呢?”顾吝辞把方引接来,接着‘不耐烦’地说道。
“第二个呢,我死后,想同青漪葬在一处墓里,生不可同寝,死可同穴也算一个圆满。”刘无极说道。
“我尽量,下一个。”顾吝辞别开头,不让刘无极看见他的脸,眼泪涌出眼眶。
“最后一个,好好照顾无愁,爱她,护她,守她,终其一生,视她如命。”刘无极说道。
“这用你说嘛吗?我肯定会这么做。”顾吝辞哽咽着说道。
李无愁见刘无极竟然提到自己,感念他就连死之前都不忘关心顾吝辞与她的‘终身幸福’,眼泪不禁流的更急。
“碑文就写,刘氏无极、刘间氏青漪之墓,”刘无极无力地靠在床帏,抱着青漪的双臂稍有松动,却还没有松开,“我想让世人都知道,她间青漪此生进了我刘家门,是我刘无极的妻子。”
“好。”顾吝辞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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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辞,天道不公,可是我还未曾悔过。”
“我们来生再见吧。”
说罢,刘无极便咽了最后一口气。
寒风徐徐吹起床帏,果然是四季如冬的逍遥宫啊,冷的连心脏都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