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王先生,我能冒昧问一句吗?你为何不到大城市去卖画呢?比如瀛洲,毕竟人多机会才多。”安然问。
说完,又担心对方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王画家脸色一变,闷头闷脑地把一瓶啤酒咕噜咕噜灌进肚子里。
安然一看,心想这个人这样的喝酒方式,大概是心中藏着不为外人道的心事。也许自己刚刚那句话不小心戳中了对方的伤疤。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要不别喝了,咱们结账走吧。”
“不,和你没关系。”画家说着,打开另一瓶酒,很快又喝完了。他就这样一瓶接一瓶,喝了七八瓶。看上去已经醉了。
安然连忙让店家结账,画家东歪西倒,站立不稳,安然想问他住哪里,但他已经口齿不清了。安然只好搀扶着他,拦了一辆三轮摩托车,把他带回店里。
安然把他放倒在沙发上,见他的外套又脏又臭,刚才醉酒还吐自己一身,便捂着鼻子帮他把外套脱下,一只皮夹子掉了出来,露出一张照片,安然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两人笑容满面,看上去像一对父子。
安然注意到照片的背景很眼熟,再仔细端详,原来竟是瀛洲江边公园,离柯府不远。
难道这个画家是瀛洲人,那他为何会沦落至此?安然心中充满好奇。
她看了看钱夹子,里面只剩下一百几十块钱了,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安然更加确信这个画家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把钱夹子放在画家身上,把他身上的衣服泡在一只木桶里,这是房东留下的,平日里她也用不着。
次日清晨,安然依旧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到海边跑步,又耍了一轮少林拳,突然想起画家,连忙跑到店里,只见画家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坐在店里把文房四宝摆上,看上去是要准备作画了。
见安然进来,他一脸歉意地说,“阿惠,你看昨晚本来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结果搞成这样。吃了多少,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说完把钱夹子里的钞票都拿出来递给安然。
安然推回去,说,“先留着吧,这顿我请你。等你把画卖出去了,再请我吃吧。”
画家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然见他把昨晚的上衣洗干净晾在晾衣杆上,问道,“王画家,你在房东那边的行李有多少?我有个提议,不如你搬过来,晚上就在店里打地铺对付着,一来不用两边跑,可以节省时间,二来也可以省下点房租。毕竟这个画卖得怎么样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画家尴尬地说,“我没有行李了。一个大男人,好对付。你让我的画在这儿寄售,我已经很感激了,其他的事,我自己解决。”
安然便不再作声了,她明白,很多男人的自尊心很强。他们无论如何落魄,也不愿意接受别人,尤其女人的施舍。
毛秦岚也看到杨大坤的新闻,她受安然委托,去医院替马晓强续交治疗费和雇佣护工时,顺带打听了杨大坤的病情,护工告诉她,杨大坤高位截瘫,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她想起自己刚刚相认的父亲宦耀强,他不是一直想找到自己的孪生姐妹吗?如今她已经知道安然就是她的姐妹,这么重要的消息一定要让宦耀强知道。
然而,她继而又想,为什么要急人所急啊?宦耀强着急着找到安然,想拿到她身上那一半秘密。她凭什么要帮他呀?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毛秦岚心里不平衡,孪生姐妹和亲生父亲都是有钱人,而她毛秦岚却半生坎坷,一文不名!如果父亲找不到安然,她毛秦岚就是父亲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想到这儿,她退缩了。
但是,父亲那么迫切地想要拿到姐妹俩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她非常好奇。
会不会是一笔巨额财富?如果不告诉父亲安然的下落,那么父亲是不是就拿不到这笔财富?那她也得不到。
如果她能从父亲嘴里套出项链坠子的秘密,是不是表示谁拿到了钥匙,谁掌握了密码,那笔神秘的财富就属于谁呢?
毛秦岚想着想着,觉得实在太累。干脆不想,先见到父亲,再见机行事。
见到宦耀强的时候,毛秦岚东拉西扯,绕了半天,把宦耀强老蒙圈了,也没打听出个子丑寅卯来。毛秦岚很失望,决定把安然的秘密藏在自己心底。
时间一天天过去,安然眼看着画家天天在店里画画,作品却无人问津。每当她把从肉菜市场采买回来的食材放在洗菜盆的时候,画家就抢着去洗菜做饭。如果安然不让他干活,他就不吃饭。
安然说,“王画家,我觉得你的画挺好看的,要不你卖我两幅怎么样?我拿回去挂在屋子里,沾点文化气息。”
画家说,“你喜欢就拿走,但我不卖。我不想没完没了欠你人情。”
安然无奈地摇摇头,她听说过文人饿死的事情。像王画家这样的男人,自尊心太强,不愿意随便对人敞开心扉。这种人,哪天保不准真的就饥寒交迫,暴毙荒野。
想到这儿,安然心里一阵唏嘘。她真心想帮帮他,至少在经济上。可是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她想起了沈莹。对呀,沈莹是她的中学同学,又是好闺蜜。她现在是小塘之春的董秘,又是副市长的女友,如果她出面购买,王画家不就脱困了吗?关键是沈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一直守口如瓶。对她的性格和人品,安然还是有信心的。
她给沈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一个小镇开了个店过日子,店里代理了一位画家的作品,求她帮忙推销一下。为了表示感谢,她决定自掏腰包买两幅送给沈莹,让她挂在西餐厅里做装饰,顺便也做个宣传。
沈莹却误会了,她以为安然看上了这位画家,笑呵呵地说,“看来你的人生要进入新篇章了。恭喜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