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手中的自动铅笔一停,号称永不断芯的铅笔被她重重的一按,愣是杵断了一截笔芯;看来此刻女孩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平静。
男子看了看她,问到:“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与我无关。”说完就仿佛一尊雕塑那样,再不发一言一语。
男子叹了口气,拿起手机默默的走出了房间。房间里的小女孩确定他走远了之后,面目才突然变的狰狞起来!大吼着一把撕烂了作业本,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把划拉到了地上……又拿起手机,朝着墙壁重重的扔了过去,看着手机摔得四分五裂,她才用尖利的嗓音大喊:“贱人!贱人!你为什么要出生!还有你,和别的男人生小孩,不要脸,不要脸!”
等她发泄完了,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之前的那个中年男子又走了进来,小女孩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我明天没有办法交作业了。我的区长父亲。”
男子点点头:“我来处理。”
小女孩又说:“手机也坏了。”
男子把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换上你的卡就能用。还有么?”
小女孩直摇头:“其它的就不劳烦区长大人了。”
男人叹了口气:“果儿,你到现在都还不肯同我缓和一下关系么?下个月我就要去临城了。”
小女孩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感情;“你又要调走了?这回是升是降?”
“让我过去主持全面工作。”
小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你升市长了?”
男子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这不重要。”
小女孩一脸的不屑:“口气不小,市长都不能满足你的胃口?”
男子,不应该叫市长大人,无奈的对她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以不当这个市场,我只想陪着你,看着你开心、快乐的长大……”
就在铁路施工进行的如火如荼,秦人餐馆的众人们也为了小生命的降生而纷纷感到欣喜的时候,一场突入而来的事故却让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
说是事故,实际上更应该把这场事故称作:牺牲。
上午,按照计划,工人们仍旧对铁路进行施工。整个工程的进度很快,加尔迪斯车站这段已经到了安装道闸的时候。
负责安装铁路道闸的是高级工曾世平,以及中级工赵旭所在的班组。贾巴尔由于学东西快,又肯往里钻,深受广大工人的好评;因此上头合计了一下,打算让他把铁路施工上的主要岗位都轮一遍,这也是有意培养他的意思。
今天贾巴尔就轮到了曾世平、赵旭他们所在的班组。
贾巴尔学习的能力真的很强,不管是什么工作,只要教他一次,从不用麻烦工人师傅们教他第二遍的。
而且做久了之后更是能举一反三,加上为人又憨厚老实,是属于无论走到哪个班组都讨人喜欢的典型。
这不曾世平一早就听说过他,贾巴尔一来就热情的领着他沿着铁路走了一遍。
曾世平十分感慨的对贾巴尔说:“你知道么?我的父亲就是一名老铁路。”
贾巴尔一脸崇拜的称赞他说:“没想到你是子承父业。”
曾世平呵呵直乐,先夸了贾巴尔一通:“你这中国话说的是真好!”完了才解释说:“他不是修铁路的;他干过调车、道口员以及扳道员,一直干到退休。”
贾巴尔又连忙拿出他的小本子,记录下调车、道口员、扳道员这三个名词。
曾世平笑着调侃他说:“你先别忙着记,你知道扳道员主要是负责干嘛的么?”
贾巴尔很耿直的摇头,曾世平指着不远处的铁路对他说:“火车怎么走,走向哪里,都由道岔来决定,它就是火车的方向盘。而扳道员就是负责操纵道岔,不让列车跑偏,保证列车行驶方向正确。
一有火车要通过,我的父亲就要迅速走到股道上去。解开道闸的锁,抽掉铁条,搬动道闸的把手,那动作总是看着那么的利索……
他一个人管着十副道闸、十一条线路。可年轻的时候的我却瞧不起他,觉得他活的太卑微了;不管风吹还是日晒,打雷还是下雨,他都得撅着屁股用扳手去搬动道闸,一天要扳上七八十次。
夏天的时候,顶着烈日,拿着滚烫的扳手,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搬道闸、搬道闸……
你知道么贾巴尔,他的皮肤晒得黑得发亮。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看起来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有次一家亲戚聚会,三伏天,他最晚一个才来,穿着件脏兮兮的衬衫,脚上穿一双廉价的让我感到羞愧的泡沫凉鞋。脸上,露出来的胳膊上,皮肤黑的就像是刚从非洲回来。
他的手里还提着个土的掉渣的老解放挎包……我记得十分的清楚,他一进来,我二叔就惊讶的喊了一声;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就没见过这么寒碜的人了!
我当时脸唰一下就红了,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他累垮了,病倒了。我到医院去看他,我很愤怒!我大声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为什么?
他回答我说,工作总是要有人干的,身为一个铁路人,他不后悔。干好每一钩活,开好每一趟车,他对得起他的良心,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一直干到退休……”
说着说着曾世平就陷入到回忆、自责、以及内疚等等情绪中去了……一直到贾巴尔小心翼翼的唤醒他:“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考大学了,然后我也成了一个铁道人,用你的话说,子承父业了。”
贾巴尔对他肃然起敬:“你的父亲很伟大,你也一样很伟大。”
曾世平自嘲的笑了笑:“行了行了,我有什么伟大的……贾巴尔来,跟着我,看着待会儿我们怎么装道闸。”
曾世平带着贾巴尔走了一个来回,亲自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才带着他回到工程机械前面。
贾巴尔跃跃欲试:“师父我能不能上去体验体验?”
小胖嘴甜的很,见人就喊师父,而且喊过了他就记在了心里;哪怕调到别的班组去了,在食堂里,或者哪里碰上了,对每一个曾经带过他的师父也都是毕恭毕敬。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工人们没口子的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