惬意、真的惬意!坐在藤椅上,听王敏将阿富汗的茶馆,把脑子放空,不想生意、不想美军、不想被人盯上了……高翔此时此刻只想再短暂的享受一把这样悠闲的时光。
王敏正在娓娓道来:“总听你说国内变的怎么怎么快,变的怎么怎么好,时不时的和家里人视频,也总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可人在阿富汗,又不能回去,有时候真的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利马就飞回国去,好好的看一看自十八大以来的五年,咱们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
“可别,再让防空导弹把你给打下来……咱们国家的导弹也日新月异的厉害,沙特那群土豪好像都采购了一批,现在的导弹嘿……”看着王敏眼里闪过的阵阵寒芒,高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才心虚的嘀咕了句:“你继续、继续……”
“国内看不着,但是阿富汗这五年的变化我是真的看在眼里;高翔我跟你说,要是五年前,你绝对没办法坐在这里跟我吃这顿饭。”
高翔也让她把好奇心给勾起来了:“这话咋说呢?有武装分子?”
王敏摇摇头:“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可正因为这场战争,导致了经济大萧条,喀布尔、乃至整个阿富汗几乎都快变成了一片废墟,这家饭馆、包括这条街,在当时都还是土路,房子也是黄土砌成的土房;这里原先是家茶馆,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地的鞋。
那场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地的鞋,一地的惨不忍睹,连双颜色新一点、像样一点的都没有。整个茶馆全是男人,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茶馆里也破破烂烂,脏乱差……简直了一无是处!
我一走进来,满屋子的男人瞬间全都看着我,我让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差点夺路而逃。
之前你见过的大叔,那时候还挺精神的,弯着腰迎上来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说我刚从城外回来,一天没喝着水了,路过这里就进来了。
他马上把我迎了进来,让到最里面,当时就跟咱们国内过去住店那种大通铺似的,他们这也类似;他热情的把我让到最里面,然后还在我和另一名男客人之间挂起了一张帘子,很快就端着茶水,哎……那茶水搁现在,你准喝不下去。凹凸不平的茶壶,看着就跟文物似的,我家80年代用的那铝壶都比它强;脏兮兮的茶具,还有味道奇奇怪怪的茶水,我渴急了,坐在帘子后面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然后一边警惕的留意着帘子外面的动静,你知道的嘛,全屋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的,我有点害怕……”
高翔能理解,换了是他,可能第一时间就跑了,压根就没有勇气走进来。
“可谁知这样的情绪很快就打消了,我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可过了一会儿就发现,他们好像没有发现我一般,之前在做什么,现在还接着做什么。该喝茶的喝茶,该聊天的继续聊天。
有个哥们跟国内泡茶馆的似的,在那高谈阔论,说联军如何如何,武装分子如何如何,新组建的政府又如何如何,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哈哈……
我喝完茶,起身离开的时候,拉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又是所有人都看着我。我硬着头皮往出走,每一个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人都冲我微笑,直到我走到门口……
后来我就不怕了,这五年,陆陆续续来过这里很多次。可印象中,那却是最糟糕的一次了;因为后面每次来,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变化。环境变好了,变宽敞了,那一地的鞋不见了,凹凸不平的茶壶换成塑料壶了……慢慢的,雅间也有了,茶壶也换成陶瓷、玻璃、金属工艺品的了,这里也不光卖茶,开始卖阿富汗的美食了。
原来后街有一个看上去跟卡莉达差不多大的姑娘卖鲜榨的樱桃汁,我那天也是绕过茶馆才发现的……樱桃汁非常好喝,酸酸甜甜的,倒在被子里的颜色又异常的鲜艳。现在她已经不卖樱桃汁了,嫁了人,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听说生活还算过得去。还有街口卖油炸甜食的小女孩,现在改行卖印度飞饼去了,听说这个印度飞饼这个词儿还是从你们秦人餐馆传出来的呢……
街上的玻璃橱窗开始多了起来,在阿富汗也能看得到阿迪达斯这些世界品牌了,虽然最开始卖的那运动服说不出的怪异,长款运动衫,就是从头包到脚的意思。”
说到这,王敏还特意比划了一番波尔卡的造型,高翔会意,想了想也补充了一条:“听艾力说,今年政府又发放了3张卖酒的许可证;虽然无一例外都发给了外国商人,但这的的确确是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正在变的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包容的标志。我在想,也许明年我们秦人餐馆也能申请到这样的执照?不得不说,这短短的1年时光,喀布尔给我留下了太深、太深的记忆,足够我这一生去回忆的了。”
高翔这厮就跟学过川剧的绝活——变脸似的,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当着王敏的面,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那张脸笑的就像朵菊花一样;可王敏一走,那张老脸上利马就刮起了七级以上的寒风,阴冷的就快滴出水来……
这不,就因为王敏没有答应跟他回来吃饭,眼睁睁的看着佳人飘然而去,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消失了整整一天,在外头躲了一天的清闲,这一回到馆子里,好家伙!就跟要死似的!
看什么都不顺眼。买买提.艾力端着个撮箕,里头装的全是花生,这是刚挖出来没多久的;花生里头的水分还没有晒开,就这么存放起来是要坏的……
结果高翔这厮上去就是一脚,登时就给他来了个天女散花;艾力气的大叫:“小鸡崽子!你发什么疯!”高翔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这个作死的样子!跟你说一万遍了,别整天把自己捯饬的跟武装分子似的,可你听进去过半句么?看看你这衣服,他凉的褂子不叫褂子、裙子不叫裙子的,本来就不爱干净,还偏偏要穿浅色的,你看看你那裤裆周围的颜色!真他妈的狠心!就你这个死出还想追求人家勒梦,我要是勒梦,看到你我都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