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特使很重视这个情况,详细的问了高翔好久,临走的时候他对高翔说:“你就是跟这个贾巴尔学的一口流利的达理语?”
高翔直乐:“哪能啊,倒是我没少叫他中文,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能用中文唱《我的祖国》了。达理语是跟铁皮箱老师阿米里学的,祖拜尔.阿米里.艾哈迈德扎伊,一个在东郊开办学校,教书育人,并为许许多多的孩子争取到了上学机会的好人。”
唐特使由衷的称赞了阿米里老师,同时也表态说:“关于贾巴尔的事儿,暂时你就别多操心了,先把自己身体调理好才是最要紧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的!但要是达不到你的心理预期的话,你也不能怪我。”
高翔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门口:“哪能的事儿,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唐特使指了指他:“你这张嘴啊,行了安顿下来了告诉我一声。餐馆重新开业了记得请我,你小子!”
唐特使走了,刘佳他们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医院里,便向王敏提出了告辞。
高翔也想跟大家伙一块儿走,可无论是刘佳还是王敏却都不同意,她两异口同声的说:“你还得住院观察几天,确认你的身体没问题了才能出院。”
高翔一脸郁闷,只是眼珠子直转,刘佳一看就想加速逃走;谁知让高翔一把扯住:“你怎么回事你?你看好了啊,我是病人,回去赶紧抓个老母鸡杀了,熬一锅汤,鸡肉拿油炒了,放几个香菇,做一锅小鸡炖蘑菇给我送来,出锅的时候再加几根粉条,在我出院前天天给我送饭听到了没有!”
刘佳气的脸都红了,愤愤的推开他,大声的质问:“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啊!”
高翔回答的理直气壮:“我是你员工啊,老板不该关心关心员工么?”刘佳瞬间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还记着把秦人餐馆老板让给了她这事儿呢……
碍眼的苍蝇们终于都走了,王敏顿时觉得一切都变得是那样的美好。高翔不想去病房,王敏就陪着他在医院里转悠。一路无言,高翔几次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敏也许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引着高翔走上了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顺着小路两人一直走到半山腰处,这里也是这家医院的一处景点;弯弯曲曲的小路曲径通幽,低矮的围墙就在脚下,眼前豁然开朗,视野开阔的可以看见喀布尔的大街小巷,站在这里俯瞰喀布尔的街景是每个病人都喜欢做的事情。
肩并肩的站在这里,这一次王敏先开口了:“高翔你还想听故事么?有关我的故事……”
对于她的故事,高翔怎么听也不会腻。
王敏想起春天的时候,她第一次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心急。这幅猴急的模样终于又让王敏找回了一点自信,想了想,有些怯生生的开口说:“你说我总想把生活过的跟炮仗似的,从来也不知道珍惜自己,这样的傻事我还真是很做过几件的。”
高翔急了:“怎么还有?”
王敏不好意思的回答他:“也是刚来的时候,安生了一段时间就待不住了,总想着出去乱逛去,然后我就一个人去了巴扎。”
高翔更着急了,巴扎那叫一个乱啊!刘佳一个人去过一回,险些让沙利夫那个老流氓的人拿刀子给扎了肚子,吓的那以后都再不敢一个人出门;王敏这没心没肺的居然在几年前就敢一个人跑巴扎上逛去?
王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没有遇到危险。当时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城里很脏、也很乱,但是人们还是很友善的。可我那时,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怎么着就转到鱼市去了……跟现在不一样,就在巴扎背街的巷子里,只允许在那里。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么?我看到上百个妇女还有小孩子蹲在小巷的两旁,默默的处理着死鱼。鱼都臭了,招来很多苍蝇,可他们仍旧还是把那些死鱼给开膛破肚,扔掉肠子还有内脏,连鱼鳞都不知道刮掉,就那么裹上盐。”
高翔想象了当时的情景,也瞬间感觉有些恶心。同时又迫不及待的问王敏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王敏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云彩:“当时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鱼就是他们的口粮,也是家里唯一的肉类。所以说我在国内受到排挤、待不下去也是应该的,那时候的我一点都不懂事。你知道我干了件什么事么?”
没等高翔发问,她就自问自答的说到:“我居然掏出了手机!我唯一用过的苹果手机,iphone5s嗯;来阿富汗之前我妈给我买的,我下载了很多的歌曲存在里面,还非常小资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插着耳机……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掏出了手机,然后‘咔嚓’就这样,就给人家照了张相!”
高翔让她的描述给逗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王敏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妈呀,当时就惹祸了!整条街瞬间就炸了!一下子我就被几十个妇女还有一大帮孩子给围住了!她们手里还拿着刀子,尖尖的,带着弧度,给鱼开膛破肚的刀子;当时我吓坏了,吓的拼命后退,可那些女人丝毫不管这些,仍旧拿着刀子,眼神里一片冷漠就围了上来。
耳朵边上突然一疼,耳机线被孩子给扯掉了,结果内放的音乐就变成了外放。我当时可能还有点非主流吧,喜欢听节奏感很强的歌曲,中国的、外国的下了一大堆。结果音乐就这么冷不丁的在小巷子里响起……”
高翔揉了揉鼻子:“你怎么没被人给打屎?”王敏不满的踩了他一脚,踩得他直跳,才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么,当播放器的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那些拿着刀围着我的女人们一脸迷茫的看着我,却渐渐的把刀子放了下来,之前冷漠、没有表情、死气沉沉,就好像行尸走肉的脸上,生命之光又重新绽放了起来……最逗的就是那些孩子们了,方才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是听着听着,就开始跟着音乐扭动着跳起舞来,哎我现在都记着,他们跳的真好!那些女人们眼中也终于开始散发光彩,她们终于对我笑了,终于原谅了我之前的愚蠢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