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孩子的天性。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刺在楚玥的心上。
孩子之所以被称为孩子是因为他们无需像大人一般考虑,单纯,自在,简单,可以放纵,可以调皮,可以享受无忧无虑,可以释放自己的天性。
而楚林轩却无法如此,不是他没有孩子的天性,而是不能有,说得更加的直白一些,就是被楚玥给剥夺了。
孩子能够享受的童年不过就短短数年,这样的数年转瞬即逝,却还要被无情的剥夺,生硬的遏制,这无疑是残忍的。
看着楚玥眼里的动容,董先生知晓她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语重心长道:“郡主,这本是侯府的家事,董某人作为外人本不该多言,但如今既然林轩是董某人的学生,董某人有几句话还是要替他说的。”
“先生请说。”楚玥本就心中彷徨,也想要听听董先生如何说。
“董某人不知侯爷为何要对林轩如此严苛以待,但侯爷必然是有侯爷的打算,这对于林轩来说也的的确确是旁人期盼不来的好事,但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并不是好事,只是父母期盼的好事罢了,他是为了父母,为了大人的期盼,为了被人规划的未来在忍耐,他也同样恐惧,对环境,对所有人,对所有的一切恐惧,因为恐惧,他只能克制自己。
当然,这样的更容易驯服,但董某人觉得,不该如此做,他也是个人,也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不过这世上本就不公,也不是非黑即白,好与坏许多时候也不过一念之间,董某人也食人间烟火,也是俗人一个,所以,董某人只求一点。
还望侯爷和郡主把这孩子真正的当一家人,让这孩子有一个依靠,毕竟,他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悲凉和无奈。
是啊。
从楚林轩被楚侯爷带回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也再也不是曲城堂叔家的孩子了,哪怕日后相见,也只能叫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声堂叔,堂婶。
这也许在旁人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毕竟他可是从旁支进了侯府的,而且日后还能继承爵位,这就该偷着乐了。
可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晓,这样的背后有多少泪水,多少苦楚,多少无可奈何。
如今的楚林轩就像似一条漂泊在海上的小船,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能小心谨慎,藏着自己的害怕恐惧,咬着牙独自面对一个又一个风浪。
而把他变成这样的是楚玥,是楚玥的一句话,是她的自私。
她自私的为了镇国侯府,为了自己的家人,牺牲了一个孩子。
可也正如董先生所言,这世上本就不公,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事跟不是好或者坏可以判定的。
楚玥没有选择,楚林轩更没有,就连董先生也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这个孩子好些。
“听君一席话,解心中万千,谢董先生提点,小女铭记于心,也请董先生放心,镇国侯府定不会亏待林轩。”
“有郡主这句话,董某人也就放心了。”
“林轩能得董先生如此厚爱,小女也替林轩谢过了。”楚玥福身一礼,是真的感谢董先生的仗义执言,毕竟他说这番话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正如他说的,这到底是家事,而且还是隐秘的家事,他说出来就已经等同于告诉楚玥他猜到了几分,而明知何事还如此开口为楚林轩说话,无疑也是得罪镇国侯府的,虽说董先生桃李不少,也都在朝中为官,可他到底是一介书生,为此得罪一位军侯不值得。
若非是真的疼爱楚林轩的话,他没有必要说这些,毕竟这样的事对于董先生来说也见过不少。
能得到董先生的青睐,对于楚林轩来说是比任何东西都来的好的。
而且,董先生的话里还有些是为了楚玥和楚侯爷的,过继不比亲生,要成为一家人方才能人人都顺心。
“董某人当不起,为人师者应当的。”董先生连连伸手阻止。
“先生是身为师父的应当,小女也是身为姐姐的应当。”楚玥说完将礼行全了才起身,转过眼看着那属下什么都不知,依旧背诵着的楚林轩,楚玥想了想道:“董先生,我想和林轩聊一聊。”
董先生明白楚玥的意思,点了点头,伸手请道:“郡主请,董某人书院也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楚玥和都董先生是彼此心领神会的颔首点头,分别往院内和院外走。
楚玥走得缓慢,自然脚步声也轻微,走到楚林轩的身后了,这孩子都半点没有察觉。
楚玥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孩子一直是闭着眼睛背的,想不起下一句的时候小小的眉头还会懊恼的皱起来,像个小大人。
而且,这从上往下看,这孩子看上去更小了,这几日好似也瘦了不少,更是叫人心疼。
突然,一阵风从楚玥的身后刮来,将她的衣袂吹起,整个将身前的楚林轩笼罩住。
衣料扫在脸上,楚林轩立即睁开眼来,看着那随风飞扬的披帛,带着疑惑转过身来。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衣袂飘飘,温柔微笑着犹如仙女的楚玥,楚林轩惊讶的楞了一下,但随后似想起了楚玥是谁,立即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就站在树前,这一退又退得大了些,整个撞在了树上。
还好楚玥眼疾手快伸出手护住了他的头,才没撞到脑袋去。
感受着后脑勺的柔软,楚林轩是更加的恐慌,立马侧退到一边,连忙双手作揖行礼欠道:“林轩一时不慎,叫姐姐受伤了,实在抱歉。”
瞧着楚林轩这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楚玥心底的愧疚更深。
她缓缓蹲下/身来,让自己和楚林轩的视线持平,伸出手放在他的眼前道:“没有受伤,你不必道歉,反倒是姐姐该跟你道歉,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