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寅时。
肃清柔已经整整在灯下坐了一/夜了,看着炭盆里几乎已经要烧尽的炭火,双眸里虽说映着点点火光,可却没有一点儿神。
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就好像没了魂一样。
走进来添炭的言诺见肃清柔还那么坐着,立即从衣架上拿下斗篷来给她披上,心疼的急问:“公主您怎么还坐着,不是答应我睡了吗?”
“睡了会,睡醒了。”肃清柔淡淡的回应着。
言诺根本就不相信肃清柔的话,可却不敢去反驳她,她也绝不会同他多说的。
但他明白,她是在等,等那个人,等那只怕是不会送来的寿礼。
看着肃清柔这越接近生辰越失魂落魄的模样,言诺对那个人的恨意更深,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的自作主张,恨他让她牵肠挂肚,剜心刺骨,更恨他不是他。
“公主……”言诺想要劝肃清柔放弃,可看着她眼里的悲,顿时明白了过来,肃清柔不是他劝得住的,她不是糊涂,她比谁都清楚,那个人,那份礼不会来了,她也早就清楚,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早就该放弃,可这么多年,她始终放不下。
她的心,被那个人锁住了,她也不愿意挣脱。
如此,再多的劝阻,也都是枉然。
“再睡会吧,辰时客人就要来了。”言诺把原本的话全部咽下,一边往炭炉里添炭,一边温柔的说道。
“不睡了,睡不着。”肃清柔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了出去,好似把所有的情绪都叹了出去。“叫人抬水进来,沐浴更衣吧。”
“是。”知晓肃清柔睡不着,言诺也不强求,放下炭夹应声就往外走。
看着言诺撩开帷幔要走到客堂去了,肃清柔突然唤道:“言诺。”
“公主?”言诺回过身来,谨听肃清柔的吩咐。
肃清柔犹豫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道:“无事,你去吧。”
“我就在外面守着,公主有吩咐便唤我。”言诺清楚肃清柔那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不追问的退了出去。
卧房内就剩下肃清柔一人,看着燃得红火的炭,想着言诺,最终只能叹息。
……
城郊南。
天还未大亮,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和两侧奔驰而过的马匹就像一条长龙一样,蜿蜒的在城郊的土道上行驶着。
这所有的马车和马匹都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去的,那便就是长公主府。
楚玥的马车也是这长龙的一节。
卯时就出发的她,辰时三刻才将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
走下车,站在门前看着长公主府的门头,楚玥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奢侈。
整个门头,除开那块写着长公主府的金匾额以外,上到瓦片,下到柱墩,全是玉石,半透带烟,价格不菲,远比起那些黄金宝石来得更加叫人震撼。
阳光照在那些玉瓦上,被玉瓦分散得似带着金粉的雾一样散在门前,站在之下的人身上都好像被渡上了一层金光,而走过的人则像似被洗礼了一样。
门前并没有站多少人,就一个管家,一个收礼的,一个记礼的,还有几个来来回回领客的小厮。
但这几个人个个都长相俊俏,身穿一袭白衣,在这金光之下更显得出尘,在这奢华之下却显得那般的清雅。
有人窃窃私语说这都是肃清柔的男宠,整个长公主府的男子全是,而且肃清柔近身伺候的只有男宠,丫鬟只能做杂事。
对于这些闲话,楚玥不多听。
肃清柔的生活如何,人品如何,都是她的私事,旁人完全干涉,而不管肃清柔是如何的人,她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认这一点就是了。
看着前面的人已经走进了府内,楚玥领着金女护和穗儿走上前,将准备好的寿礼递给寿礼的人,就留下了一个锦盒,同管家解释道:“里面装的是长公主的宫装,我亲自交还长公主。”
“恕在下检查一下。”管家对着楚玥歉礼后伸出手将穗儿手里捧着的锦盒打开,仔细的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宫装后关上,对楚玥请道:“郡主请。”
楚玥点头回礼,领着金女护和穗儿跟着领路的小厮跨过府门往府内走。
一进门,走过影壁,和门头的景象完全不同。
不同于寻常人家的第一院修建那宽大的院子或者回廊过道,长公主府的第一院两侧种满了紫竹,茂密的竹叶遮挡着太阳,落下一地的斑驳。
竹林宽大得几乎一眼看不到边,中间只有一条白石板道铺就的道路,一路延伸到前方雕刻着飞凤的红木大门。
走过红木大门,里面是一个大大的院落,正前方的殿宇里十扇门都打开了来,露出里面金砖铺就的地面,凤舞九天的大柱,以及足有一人高铺就的云台,活脱脱一个缩小的金銮殿。
若是旁人这么修建,那必然是要被扣上一个不敬之罪的,但肃清柔这样建却没有一人敢说一句,这就是在无声的告诉所有人,北傲国没有她早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肃清柔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但也令人敬佩,世间女子,哪几个敢像她这样直面的摆出来,不畏不惧呢。
当然,除开这个殿宇让人觉得胆大,其他的都还中规中矩。
院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就是用地砖拼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圆,周围摆着培养的花卉,两侧挂着湘帘,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想来是今日用来宴客的花厅,毕竟这院里一张桌子都没放,而宾客全部都被带到了这里,还交代了不能随意走出这院子,所以,总不能让所有宾客站着吃席。
因为长公主是打开大门宴请天下客,所以这来的人是什么人都有,甚至有些人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结识人的,所以是一个个都忙着四处同人打招呼。
楚玥站在院子里四处看看,想要看肃清柔是否在其中,好在宴席开之前将宫装亲自还给她。
看了一圈没见着人,正欲问院里站着的小厮,可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姐姐也来了啊,这怎么还把寿礼拿在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