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穗儿应声准备出门去，怜儿也紧跟着福身一礼道：“那奴婢也一道告退了。”
“嗯。”楚玥微微点了点头，抬起眼来正准备嘱咐什么，却先一眼看到了怜儿因着福身行礼拉开袖子后手臂上露出的点点淤青。“被打了？”
一听楚玥这话，怕被她发现手上的伤，怜儿是赶紧起身把袖子拉下来，低着头避讳着楚玥的眼急道：“没有，奴婢今日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瞧着丫鬟慌忙的样子，别说是楚玥了，就是几岁的孩子都能识破她的谎言。
“五妹妹是个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你在她身边岂会不挨打。”楚玥不由怜儿多分说，起身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将袖子整个撩开来。
这一撩开才发现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来得严重得多。
整只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乌青是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在这瘦小的手臂上就没给留下几处好的。
“这么严重，五小姐这也太狠心了些。”看着这大大小小的乌青，同样身为丫鬟的穗儿是气得咬牙，这才在楚青青身边几日就受这么多伤，日后还了得。
“五小姐自打那日回去起就极易生气，许也就是这段时日，日后…日后也许就好了。”怜儿这话是宽慰穗儿和楚玥也是宽慰自己，也更是希望和期许。
“穗儿，去盒子里拿我的化伤膏来。”楚玥看着这满是伤痕的手也是心疼，更是愧疚，知晓楚青青这段时日肯定会拿怜儿撒气，但却没想到会下手这么重。
“是。”穗儿快步钻进了耳房里，没一会就拿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白净瓷盒来。
一看这瓷盒的样子怜儿就知晓这药膏必然金贵的紧，连连摆手道：“郡主，使不得，奴婢是粗鄙之人，这等金贵的好药当不起，当不起。”
“药就是给有伤的人用的，没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楚玥说着揭开盖子，伸手就用手指沾了些许青绿色的药膏出来。
这药膏怜儿都觉得当不起了，更别说是楚玥亲自给她擦了，挣扎着就想要把手收回去。“郡主，使不得，使不得，这点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不是说忠心耿耿吗？怎么本郡主的话都不听了？”楚玥抬起头故作不悦的低问。
“奴婢……”怜儿不敢反驳，只能卸力听话。
见她不反抗了，楚玥是松了一口气，这丫头实在是个牛脾气。
轻柔的将药膏点在每一处淤青上，楚玥用双指的指腹温柔的把药膏推开来，半点劲都不敢用，怕弄疼了怜儿。
而怜儿自也能感受到楚玥指尖传来的温柔，看着眼前这过去看起来那般触不可及的贵人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给自己擦药，心里是既激动又感激，还有一点儿不敢相信，像梦一样。
不过看的久了后，怜儿也看得到楚玥眼底的一丝愧疚，知晓她是因为心疼自己，怕她说出那句话，抢先开口道：“郡主，奴婢不后悔。”
正想着要不要让怜儿不再继续的楚玥听到这话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怜儿笑开的脸，有些不解。“为何？你就不觉苦，不觉疼？”
“奴婢是郡主的人，奴婢答应了郡主绝不会食言，奴婢不觉苦，这比以前做粗活轻松多了，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以前管事的妈妈打人更疼呢。”
面对怜儿这话，楚玥原本劝退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去。
是她错了，她忘了怜儿只是这府中众丫鬟之中的一个。
她是家生子，自小学的都是如何做一个下人，如何侍奉主子，如何不逾越自己的本分，从未学过如何挣脱，如果反抗，如何为自己谋算。
而这丫鬟也分高低，最好的自然是能跟一个身份高的好主子，日后主子心好给配一个好人家，这便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对于怜儿这等原本没有主子的小丫鬟来说，只要能够跟一个主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甚至，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哪怕是错的，她们也会按着吩咐去做，作为下人，她们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话，下人做事，不管对错，只管是谁的吩咐。
至于其他，她们想不到，也从未去触及，从未去想。
这样的愚忠无疑是让人心疼的，可这却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每个阶级都有每个阶级的不同处境，不同面对，不同的生存之道，不同的无可奈何。
丫鬟要面对的是为自己谋一个出路，平静的过一生，而她们眼里的贵人主子面对的是后宅的尔虞我诈，维护自己的利益，守住自己的地位，在那四四方方的深深大院之中争斗一生，就连高高在上的皇上也要终日为了维护盛世安康殚精竭虑。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愁。
楚玥唯一能过做的便就也就是日后定然给她要的归宿与安稳。
“你能如此本郡主也就不必担忧了，日后多忍着些，本郡主不会让你苦太久，最多一年。”楚玥不会和那对狗男女玩太久，一年，足够她一寸一寸推他们下永远无法翻身的地狱了，到那时候，怜儿解脱的同时她也就解脱了，也许到时候可以考虑考虑她这一生怎么过。
“奴婢不怕苦，郡主不必太过担心奴婢，郡主按郡主想的安排便是，奴婢一切听从郡主的。”
“既然如此便就把过几日要吩咐的今日吩咐了。”楚玥将怜儿的袖子放下，一边盖上瓷盒的盖子一边道：“过几日你就要和五妹妹一道去程府了，程府人不多，你尽快都认清楚，等稳固下来之后去寻周婆子给你送信就是。”
“是，奴婢明白。”怜儿虽说性子固执，但面对主子吩咐的事向来是伶俐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这药拿回去，藏着些，莫让五妹妹发现了。”楚玥将瓷盒放到怜儿的手上，不许她拒绝的往回推。
怜儿知晓是拒绝不了，只能心里感激的点了点头，同穗儿一道趁着夜色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