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节的收获,让夏坚尝到了盆钵满钵的滋味。所以,对于阿父的表扬,弟妹的恭维,尽管他面部的表情,跟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那微微翅起的嘴色,还是流露出了他的喜悦。
这日,小雪趁着人熟睡时,飞舞出灵动的旋律。清晨,夏坚便带着小阿妹出去赏雪。
低低的灌木整个身子被雪掩盖着,像顶着厚厚绒被的孩童,有的斜歪着脑袋,有的像一排身穿白裙的少妇,正摆着舞姿。
高大些的树木,有的盛开着一树树的“梨花”,有的伸展着一根根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
那边角落有几株腊梅,不知是否因为入冬来几次小雪的酝酿,黄黄的蕊已吐玉青色。信手粘合了一首小诗“冬雪本无价,梅花却知情,暗吐玉清蕊,风过送微香”。
微风过去,梅枝轻轻摇动,抖落的积雪,有的成团、成簇地往下落。落在身上,凉凉的,但是不觉得冷。
夏裹也像个调皮的小孩儿,伸手接着抖落下的雪团,捧在手心里,用鼻子细细地嗅着,似乎闻到了梅花的淡淡清香。
有的呈粉状散落下来,纷纷扬扬的,那飞舞、飘零着的犹如一个个美丽的精灵,又如一颗颗飞舞的心。
夏裹仰起脸,让那飞舞着的小精灵尽情落到自己的脸上。她想用自己那冻得红紫的脸去亲吻它。雪花似乎明白她的心意,静落在她脸庞上、额头上、发梢上,久久不愿融化……
品着那份凉意,嗅着那丝清香,夏裹似乎在听着雪对她的诉说,那像是对懂她的人——梅和她的诉说。
“咳,咳咳!”瞧到小阿妹那副痴相,夏坚不由得干咳几声。
夏裹一听,便踮着脚尖尽可能轻地从雪面上走过,因为不忍心给这一地的洁白弄上污点。
“小阿妹,”夏坚说话了。“你也应该听说阿父有为你招婿的打算了?”
“嗯,”夏裹点点头。“可你我的大事,目前可不是由阿父所能作主的。我听说,帝阿母的身体好着呢!”
“小阿妹如此想甚好,”夏坚也就此表态了。“其实,同姓不联姻已经是大势所趋。我帝家何必还要守此不伦之礼,固守不化呢?”
“如若将来有一天,我能触摸那至尊之位,颁布的第一道旨意便这帝族也要同姓不联姻。”
夏裹眼睛忽闪忽闪,尔后嫣然一笑:“长阿兄,如此甚好!帝族尤不能同姓联姻,否则无异于乱伦。”
听到这话,夏坚笑眼逐开:“小阿妹一向心胸宽广。这一点,我尤为宽慰。”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也许还不知晓这场大雪的来临,也许对雪早已倦怠了……
“小阿妹,”夏坚便在跟夏裹讨论。“凭借着冰雕节的那笔收入,漠城又能维持一段时日了。到收获冬小麦时,漠城又要繁华一时了。”
“长阿兄,”夏裹想了想,就如是说。“漠城这样就行了。你不可能把漠城变成小江南。如若不然,李家就有人要觑觎漠北了。”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阿父就有可能要离开漠北,你我可能要回到京城,直接去面对李家的挑衅了。”
听完小阿妹说的话,夏坚震撼了。显然,他没有想到这儿来。不过,他还是要问:“你现在把裹城经营得堪比小江南,你难道就不害怕这些吗?”
“呵呵,”夏裹一笑,然后做出像小妹妹扒着哥哥手的态势。“不怕啊!因为裹城小,而且还是新建的。它影响不了漠北的整个格局。再说了,不是由你和阿父在前方顶着嘛?”
这话让夏坚听得很舒心。他伸出手指点点小阿妹的翘鼻:“你啊你,还知道头顶上有个阿父和阿兄给你顶着。”
“嗯,嗯嗯!”夏裹像个听话的小狗,直点头。
见到小阿妹这可爱的样子,夏坚的心态变得更好了。他伸手牵起夏裹的手,漫步在这街中。
男子飘逸,女子娇美,很容易让人浮想连翩。
然而,一旁的护卫们却都是脸带欣慰地,注视着这兄妹俩的亲昵,浑然不觉漠城和裹城的定位,已经在这兄妹两的对话中确定了下来。
尽管如此,这兄妹的对话还是被有心人记录了下来,悄悄地去禀告自己的主子。
爱茶之人容易醉茶,有诗云:“茶亦醉人何必酒”。
百姓喝茶是一种需要,道士品茶是一种道,而文人饮茶则是一种文化。对于礼王妃来说,虽不敢以文人雅士自居,但饮茶已经融人了她的生活。
品茶是一种心境,闲来泡上一杯清茶,让身心充分浸泡在幽幽的茶香之中,仿佛时间都已停止……
亦是-种乐趣,在喧器的红尘中,坐下来喝-杯好茶,在平淡中品味生活的乐趣,保持着一份淡泊的禅茶意境。
品茶是有讲究的,一杯茶应分三口喝。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闻茶香,第三口才可以慢慢啜饮。
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花香的飘香爽口,碧螺春的柔和鲜甜,云雾的香馨醇厚,龙井的香郁味甘,乌龙的浓香扑鼻……
品茶需要有好心境。静心独坐,捧茶入定,清苦的茶汁幽香四溢,齿颊间回味无穷。
处于喧嚣或烦闷中,难品茶中真味。只有无琐碎事扰心,无嘈杂声乱耳,静心地去品茶,方会沉醉其中。
然而,礼王妃的这种好心境,很快被陈嬷嬷进来的一番耳语打乱了。
“夏坚这竖子,”气得礼王妃当场掀翻了茶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威胁我的裹儿!”
吓得陈嬷嬷连忙去清理水渍。
“悦娘,”坐在一旁的朱先生,待礼王妃平和下来,便开口说话。“你心乱了。”然后,她嘱咐阿嬷嬷把对礼王妃耳语的话说出来。
在得到礼王妃同意后,陈嬷嬷便把夏坚兄妹俩对话的内容说出来了。
“悦娘,”听完后的朱先生,先沉思冥想一会儿,便对礼王妃说。“小宗姬的智慧远在众人之上,你我还是心静喝茶,冷眼旁观吧!”
“可是,”礼王妃实在是静不下心来。“我的裹儿不能次次如此忍让退缩啊!她是嫡女,除了那个长嫡帝姬,这天下再没有谁比她更出身高贵了。”
“悦娘,”朱先生又给礼王妃泡上一杯茶。“小宗姬必须忍让。因为只有这样,礼王的臣僚们,以及拥护夏氏正统的朝堂大臣们,才不会担心天下又将要出现一位女帝。”
听到朱先生细细地分析,礼王妃这才渐渐地安下心来。待朱先生再次泡上茶时,她也能静下心来喝下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