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清风微拂,弦月如钩,皎洁轻灵。
三两星斗错落地点缀如黑幕般的天空。这样的星空合该吸引世人痴迷的目光,无奈地上的人儿,都无心欣赏这美好的夜色——
“你说的用铁做的飞鸟,以及用铁做的鱼船,”躺在床上的崔旭之,百无聊赖地玩着小女孩儿的长发。“怎么可能呢?铁一见到水,不就沉下去了吗?”
小夏裹一边把自己的长发从他的手中解救出来,一边说:“明天,我找块铁,做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嗯!”崔旭之点点头,便合上了眼。自打晚上听这小女孩儿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妙事后,他几乎都能一夜好眠,不再做恶梦。
见到崔旭之入睡,小夏裹便下了他的床铺,来到自己打地铺的地方。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羡慕有床的人了。拥有一张软绵绵,柔和和的床铺,成为她此时最大的渴望。
尽管垫在地上的铺垫很厚,可还是硬得让人背疼。唉,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宗姬,再不娇贵也要变得娇贵一点了。
每天,跟床上的那位主子讲天方夜谭。讲多了,小夏裹不自觉地就把前世的经历拉进去了。
结果,主子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也就来了。光为回答那些问题,小夏裹就得费尽心计,生怕露出破绽来。
渐渐地,小夏裹进入到了梦乡之中。这好似前世自己呆的营地。走着,走着,前方有张床,很素净,也很奢侈,就像主子睡的那张床。
夏裹乐了,两脚并一步,奔向那床前。嗯,嗯嗯!挺柔和的,嘿嘿,这床姐要了。
怎么,旁边有人说这床是他的。这么好的床,在这营地,除了她,谁还配拥有?甩手挥了那说话的家伙几拳头,夏裹就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呵呵,旁边还有个大靠枕啊!真软,味道也挺好闻,有点像阿父的味道。于是,夏裹嘴巴一张:“阿父,阿父,别吵,裹儿要睡觉。”
……
崔旭之睁开眼,就看到小侍女摸摸索索地来到自己的床前。接着,她嘴里咕咕几句姐什么的,然后手又挥舞了几拳,就爬上床,躺在自己的身边,是紧紧地抓住自己。
就崔旭之要勃然大怒的当儿,他听到了小夏裹嘴里叫嚷着:“阿父,阿父!”心里顿时一软。想来这小女孩儿,在未被拐骗时,定是家中受宠的孩子。否则,不会如此娇娇地喊着父亲……
“唉,”他伸出手来,将小夏裹抱入怀中,头挨着头睡去。
第二天早晨,那贴身侍卫进门来侍候,便看到这一幕。他有些发怔,便随即恢复常态。主子就是主子,他喜欢哪个奴才,玩哪个奴才,身为奴才的都得认命。
不过,这个侍女实在是太小了。难道主子好这一口。嗯,过些时候跟杜嬷嬷说一下,让别院多进一些小女孩儿来!
贴身侍从弄出较大的声响,崔旭之这才醒来。他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孩儿,不由得叹了一声。算了,权当自己为将来抚养了一个妾室。
崔旭之起床,在更衣的时候,发现贴身侍从似乎想叫醒小夏裹,便出声阻止:“让她多睡一会儿。通知账房,以后就按一等侍女的份额给她发月银!”
“是!”待者应声。不过,他还是眼睛转了转,上前小心地说:“主子,你看看要不要再招几个小侍女进来,毕竟裹儿姑娘需要人侍候?”
“不用,”崔旭之想了想,摇头说。“她还是跟在我身边吧!待她及笄了,再考虑给她配备侍女……”
崔旭之似乎明白过来了。他眼睛直视贴身侍从,严厉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道。胆敢泄露,我决不轻饶!”
“是!”这下,贴身侍从被吓倒在地,不敢多言。
“嗯!”小夏裹这时也被惊醒过来。
她捂捂眼睛,迷糊地说:“好生生的,怎么跪了一个人?”
“眼花了,”崔旭之便上前,挡住那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贴身侍从。“睡觉吧!”
“哦!”小夏裹一听,就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继续睡她的春秋大梦。
见到小夏裹如此无邪,崔旭之不由地坐到床前,注视着她的睡颜,在对那从地上起来的贴身侍从说:“我会给她应有的名分,但你的嘴巴得封死。否则,别怪我不顾念你侍候我这么多年的情义。”
贴身侍从点点头,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上午,崔旭之没有出府游学,而是坐在正厅,聆听从京城来的老幕僚们,传达阿祖透过来的一些信息。
“这么说,那个李平肆又打我们崔家的主意了?”崔旭之淡淡地问。
“是,”一位有些年岁的幕僚回应道。“他给老大人的话是,最近国库亏损厉害,想要朝中的大臣们支援一点,尤其是我们家的老大人。”
“哼,”崔旭之冷冷一笑。“哼,我怕他下一步就是请封储君了。”
“老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另一个幕僚便说。“只是眼下,老大人想问下少爷,该如何应付,听闻女帝对此也甚感兴趣。李家之人,对于钱财一向看得贵重。”
“嗯!”崔旭之笑着点点头。“你们回去对阿祖说,我已经命人在京城的西山石壁上雕刻圣母大佛像,其原型就是女帝。叫阿祖找人去内宫,托乐公公抽空告诉女帝……”
幕僚们一听,顿时大悟。其中,一位老幕僚大拍桌子,大喊:“妙啊,妙啊。这样,就把银子用在了明处,也不怕李家私吞。”
众幕僚是既高兴,也颇感欣慰:老大人总算后继有人了。他们这些当幕僚的,也当得安稳了,不愁老了以后无人理睬。
也就在这时,贴身侍从过来了,说是小夏裹有事来找主子。
崔旭之挥手示意让她进来。
小夏裹便带着两位侍从进来了。一位侍从手捧着一块铁皮,另一位侍从则端着一盆水。
见过礼后,小夏裹便说:“主子,我想让你看看铁见了水,不一定沉下去!”
这下,现场所有的人都来了兴趣。
小夏裹先命人把那块铁皮丢进水里,铁皮很快就沉了下去。现场的人却没有嘘声议论,因为小夏裹在向众人讲解:这是一块真铁皮!
然后,她命人把那铁皮从水中拿出来,揩干擦净。接着,把铁皮撑开,叠成一个盒子装。于是,侍从把这个盒子装的铁皮放进水中。
结果,浮而不沉。
这下,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围绕着那水盆唏嘘起来。
崔旭之便唤小夏裹来到自己的身边,伸手抚抚她头上的小丫,赞道:“我的裹儿聪慧异常,乃世间少有。”
小夏裹得意地挺挺胸。
崔旭之又对旁边的幕僚嘱咐道:“诸位可以把今日所见告诉阿祖,并向阿祖借此可向女帝进言,心胸宽广,铁舟也能悬于大江大河之上。”
听到这话,所有从京城来的幕僚,俱向崔旭之心悦诚服一击:“是!谨遵少爷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