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分批地来到码头,准备乘船离开这勒克草原。夏裹带着一些尖兵化妆扮成各种路人,在一旁护卫。
码头上那一块块历经数百年档口水荡涤、风雨侵蚀和足履踩踏的紫红色岩石,见证了这河畔无数风云变幻,犹如一个个饱经沧桑却鹤发童颜生命顽强的智者,无言静卧。
夏裹来到码头旁边的空地上,找来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目睹着码头上繁华的景象。
此刻,河上泊着众多船只,卸货、装货一片繁忙。一艘艘载着竹木制品、茶油的货船沿碧波荡漾的顺流而下。而满载着布匹、食盐的船只又逆水而上,纤夫们在烈日下佝偻着身子,吃力地拉着纤绳,吼出低沉的号子。
足蹬草鞋,赤裸着上身的码头搬运工弯腰弓背,扛着一包包食盐、一捆捆布匹,将货物搬上码头。一船货物装卸完毕,搬运工有的坐在榕树下放松歇息,有的钻进最近的酒铺、茶馆。
同桌的汉子们一边高谈阔论, 一边大碗喝酒,尽情享受着辛苦劳作后的美味。
“真是繁华啊!”对此,夏裹不得不慨叹着。
“主子,”在旁的吴一听到,不由得问向夏裹。“你既然觉得这地方不错,为何不干脆派兵征战此地?我想想,光凭着这码头,几年下来,就能与战事中的耗费持平了。”
看看,随着夏裹不做赔本买卖的理念在四周扩散,连一向老实的吴一想起事来也要筹划一下是否划算。
“难啊,”夏裹笑着摇了摇头。“吴一,这片地方对于我漠北来说,想要用武力征服,一点都不困难。我只想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历代帝王都没有发出征伐令,派兵占领这块地方呢?”
吴一摇了摇头:“这是帝王的谋略,我猜不出。”
“因为这不是我帝国固有的土地,加上这码头,我必须派重兵把守。你在看看这些寺庙,吴一,这意味着这儿的人心已经有所归向,统军之将必须与僧侣达成和协。”
“这可不是一般的将领。这种将领首先就要信佛。而在我帝国境内,信佛者皆为女子,男子甚少,你让我到哪儿去寻找信佛的统军之将?”
“这是只其一,其二,帝国与这勒克草原以雪山相隔。你也翻越过雪山。我问你,万一帝国那边内乱,这边也发生了爆乱,你能保证我的士兵全部都翻越雪山,回到国境之内吗?”
吴一听完夏裹的话,仔细地想了想:“主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地方攻占很容易,镇守就有些困难。”
“嗯,嗯嗯!”夏裹拍拍手,然后手往周围一指。“这么大一片地方,我只用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就将要灭掉这上万人的部落,你觉得我是在夜郎自大吗?”
“不是,不是!”对此,吴一从不怀疑。“主子,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点像裹城。如果好好经营,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裹城。”
夏裹苦笑不已:“吴一,它不是裹城。这里对我们来说,是异国他乡!你呀,只要觉得地方好,好好经营,就会成为裹城。”
“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阿父把漠山关给了我,还造了宗姬府,你觉得我还可能再回到裹城吗?”
“哦,哦哦!”吴一似乎明白了。
“唉,”夏裹站了起来。“你要记住,我跟阿睐说的马革裹尸,不是随意就想说的。征伐沙场,可能就是我一生的宿命。”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也就在这时,村民们纷纷上了船,正在伸手向岸边的人们告别。这才把那些不敢说话的人目光给吸引过去。
“主子,”初承睐想起什么。“过几天,我们是不是也按照村民们的路线回到漠山关啊?”
“嗯!”夏裹不无忧虑地说。“田秆定他们看似任务最轻,其实任务最重。因为那一天,他们得保证这码头无有船只出入。”
“一天的时间啊!只要他们放了一个活人出去,如果此人联络到跟这查云部落有联盟的部落,骑马疾驰到这儿,就能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宗姬不用担忧,”被安排随身跟着夏裹的仲棘士,连忙出声保证。“田秆定他们别的本事我不知道。但把船戳一个洞的本事,我觉得在漠山关,他们要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这下,夏裹放心了。“很好,很好!”
最后,夏裹乔装打扮又来到了寺庙。
注视着往来频繁的僧侣,埋伏在阁楼顶上的夏裹不由得问初承睐:“阿睐,你在大夏见过有这么多僧侣的寺庙吗?我数了数,将近两千多人啊!”
“主子,”初承睐也是摇头说。“我很少去寺庙。不过,我听我的阿母说过,京城最大的皇觉寺也不过是一千人。”
“是吗?”夏裹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两千多人还是出来走走的。那些没有出来的,猫在屋里的也肯定不少。我得在这儿安排两组人。”
“主子,”初承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咬着牙在大胆地说。“僧人是方外之人,不受红尘的约束。再说了,你看——”
她手指着不完处,木匠正在忙碌着雕琢的那尊观音像:“那佛像的形状,很显然像是你上次来到寺庙的那副尊容。主子,你既然种下了因,就该放下这种果了。”
夏裹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她才跟初承睐说:“你是要我放了这寺庙的众僧人?但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初承睐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夏裹明白她的意思。她只能叹息初承睐的心慈,便吩咐道:“你去把仲棘士给我唤来。”
“是!”初承睐明白夏裹的意思,脸上露出出喜色。
“宗姬!”仲棘士连忙来到了夏裹的身边。
夏裹眼注视着前方,嘴里在淡淡地吐出:“你能炼制出让人昏迷一天一夜的迷药出来吗?”
仲棘士也跟着夏裹投视在前方。很快,他明白夏裹的意图了,便回答着:“宗姬,小人这次调制的迷药,基本上能让人昏迷三天三夜的。”
听到这话,夏裹不由得微微张张嘴,但还是把话咽进去肚子里。如此危害巨大的生化武器,绝不能轻易放出去。否则,危害无穷无尽。
“仲棘士,你对佛有所了解吗?”不知为什么,夏裹突然来此一问。
“宗姬,小人就是在寺庙中长大的,会诵读一些佛经。”哪曾想,仲棘士竟然如此回答。
“我想放过这寺院的众僧人,”夏裹便直截了当地说。“你意为何如?”
“甚好!”仲棘士的脸上流露出了喜色。
夏裹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