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万木苍翠渐渐褪色。
自古逢秋悲寂寥,几朵未来得及绽开的蓓蕾,经不起秋风的摧残,在凄冷中早已无踪了。
风过处,落叶成阵,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肺腑,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寻香前往,发现堂前菊花开得正艳。
只见披风傲霜一枝枝,清香飘逸一朵朵,蛇紫嫣红,交相映衬,煞是喜人,顿生盎然情趣,惆怅之感烟消云散。
纪甲龄的生母逝世,作为人子的他,悲哀过重,已经卧床不起。一项以他为主,极为浩大的提炼工程,不得不因此而停下来。
对此,夏裹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是深入到科技骨髓里的东西,只有他本人能感悟出来,其他人只能拾捡天才偶尔遗漏的余辉。
女帝也是深感遗憾,不仅亲自提笔给纪家族老写信,希望能让纪甲龄的生母能以继妻的身份葬入族地,而且再一次把纪甲龄的生母提为一品国夫人。
纪家族老见到女帝的亲笔信,又听说帝太子还要亲自上门来祭奠,帝太子最为宠爱的女儿镇国帝姬更是前来帮助纪甲龄处理丧事,便感觉这可是事关纪氏百年荣光的大事。
所以,几个族老关起门来商量了一阵,驳回了纪父提出的“妾不可为妻”言论,让纪甲龄将他的母亲葬到族地,享受家族世代的香火。
对此,纪甲龄感激不尽。然而,他拒绝了女帝夺情的建议,依旧辞去了工部尚书之位,为母亲守孝三年。
由于纪家的族地离京城不远,所以纪甲龄还是能抽出时间来,继续领着一帮人完成那项歇工已久的提炼工程。
对纪甲龄的这种举措,女帝是相当欣赏的,既能为国尽忠,又能为母尽孝。所以,依旧对纪甲龄嘉奖不断。
再过不久,女帝又给夏壅指了婚,是一个不太起眼的世家嫡长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让大长帝姬操持这场婚事,反而让夏畦和夏裹来主持。
这下,可把夏畦给忙坏了。因为在礼王府,她虽然主持过庶务,但时间很短。到了京城,由宗姬变成帝姬,更是很少接触家务。哪怕招了驸马有了帝姬府,她也很少碰触杂务。
如今,帝孙要成婚,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事,都要她定夺。这可是她一父所生的亲弟弟,她能不出大力吗?可是,一团麻,硬着头皮去清理,更是乱如麻。
“快去把镇国帝姬给我找来!”一整天都在乱麻里挣扎着她,最后只能竭斯底里地大喊着。
正在工部商讨着如何营建一座快速过渡桥的夏裹,不得不扔下一切,赶紧地来到了帝孙府,把二阿姐从那堆乱麻里拉出来。
“小阿妹,”伯礼帝姬手指着那团乱麻,有气无力地说。“这玩艺儿坑死人了。”
“慢慢来,”夏裹拿来巾帕擦擦二阿姐脸上的汗。如今,她只剩下这么一个阿姐了,得好好地爱护。“不急!”
“呜呜!”伯礼帝姬哭了。她抱着夏裹说:“小阿妹,你得帮二阿姐一把,这活儿我一个人做不来。”
“好,好好!”夏裹安慰着二阿姐。“我帮你。”
夏裹知道这宫里来的人,都是狗眼看人底的家伙,所以,她一上来,就叫人把这些宫里来的奴才镇压一下。然后,给自己的阿娘写了一封恳求怜悯的信函。
很快,帝太子府的陈嬷嬷领着一群人过来了。于是,参照帝家条例,帝孙夏壅的婚事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
伯礼帝姬对此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壅弟的婚事过后,不会再有帝孙要我主持婚事了。”
菊,犹如灿烂的霞,映亮了秋日,落寞的气氛中溶入了勃勃生机。
在百花争艳的春天,菊只是默默地长着叶子,养精蓄锐。萧瑟秋风起,凌霜菊花香。
菊,并没想统领众香国,然而造物主却给予它万花丛中显赫的地位,千百年来赢得了文人墨客不少的咏颂。
陶渊明誉它“卓为霜下杰”,林黛玉赞它“孤标傲世”,元镇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而“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如何”?
菊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是刚正不阿,不同流俗的象征。
“小阿妹,”这个时候,伯礼帝姬也发现夏裹心不在焉了,连忙在问。“是不是帝阿母对你的婚事另有打算?会不会让你去和亲?”
“没那事,”夏裹安抚地拍拍夏畦的手。“二阿姐,通过今天这件事,可见你的帝姬府跟个筛子差不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得好好清理一下!到时,千万不能心软。”
“嗯,嗯嗯!”伯礼帝姬点点头。“我算是看清楚了一些人。小阿妹,你放心,我这一回府就清理去。见天爷的,我是防了李家人,还得防自己家的人。”
“二阿姐,”或许是天天在野外训练的缘故,夏裹长得要比夏畦高一些。所以,她能伸手拍拍伯礼帝姬的后背。“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啊!”
“忍忍吧!”伯礼帝姬说得很轻很轻,只有夏裹一人能听得进去。“小阿妹,等阿父上位后,我们就要好过多了。”
夏裹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安抚着二阿姐。夏畦也是什么话不说了,抱着小阿妹。过去,曾经有过比这更加苦难的岁月,不都是一家人抱成团过来了吗?
“蕊寒香冷蝶难来”,菊弃妖冶之色,去轻挑之态,无意与群芳争艳,不惹蜂蝶狂舞。在冷雨中挺立,在寒风中怒放,虽孤独却也充实。
难怪仅存的三首黄巢诗中有两首是写菊的,诗如铜琶铁板,铿锵有声,一朵朵菊花成了一个个披甲执戈的武士。
“枝头抱香锋对寒,气煞西风迎东风”,菊确是花中豪杰,它不畏风刀霜剑,飞短流长,誓与西风战一场;它懂得主宰自己,不会在迎合中丢失自我。
“宁可枝头袍香死,何曾吹落此园中?”纵是零落成泥辗作尘,它依然清香如故。
菊,你这飘香的傲霜之魂,永远是一曲唱不倦的歌,吟不完的诗。你以超凡脱俗的神韵,刚毅豪烈的风范拨动着人的心弦。
“咳,咳咳!”
此时,伯礼帝姬已经离去,但帝宫却派人过来了。吴一见到夏裹望着菊花发呆,只得咳嗽几声,引起她的主意。
“参见镇国帝姬!”这位侍者很恭敬地向夏裹行了一礼。
“免礼!”夏裹摆摆手。
“帝姬,”这位侍者便从怀中拿出一信函来。“这是乐公公要我交给你的。另外,女帝传你即刻进宫,有要事商量!”
夏裹便扯开那信函。看完那信函,夏裹半响没有出声。尔后,她才对这位侍者说:“公公,请容我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