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玉将手掌移到了莲儿的耳旁,抚了抚她鬓角的头发,不知为何,莲儿觉得她此刻的眼神十分的怪异。
“小…小姐…您想让奴婢做什么便尽管说吧!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
实在受不住这诡异的眼神,莲儿赶紧垂了垂头道。
楚夕玉缓缓的收回了手,笑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看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有事自然会吩咐你的。”
听到楚夕玉这么说,莲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从前从未有过的。
“那…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吗?”
莲儿转移话题一般的问道。
“眼下的确是有一桩事要你去办。”
楚夕玉道。
“小姐请说。”
“自她进宫来也有一会子了,你去帮我盯着她,盯紧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楚夕玉的表情显得格外的警惕。
“是,奴婢这就去。”
莲儿站起身子正要出门,楚夕玉却忽然间叫住了她。
“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都好些日子了,你还没有打探到他的消息?”
楚夕玉想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小姐是说那久病不治的老人?”
楚夕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前些日子一直没什么消息,就连住处都没有了,但是后来奴婢从那些在周围居住的邻居那里打听到,那位老人似乎回去过,但是已经病的不成样子,再之后…听说死在了大街上,被抬到了乱葬岗,最终…不知所踪,奴婢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属实,但是…那样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如此…确实是有些可怜了。”
莲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或许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因果循环了,到老了也没有儿女承欢膝下……”
“够了,你今日话怎的如此多?还不快出去!”
莲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夕玉突然严肃的打断了,她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
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福了福身赶紧出了门。
待莲儿出去之后,屋里只剩下她一人,她魂不守舍的将身子靠在了软榻上,双眼无神,似乎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当初没有给他留下一分钱,反而还将他私藏的那些仅有的钱都抢走了,以他那样的人品…又有谁愿意跟他那样的人来往,更别说是救济他了……”
楚夕玉的脑中不断的浮现方才莲儿口中所说的那些场景,明明只是随口说了那么几句,算不得数的,可是…那些场景却在她的脑海中越发的清晰。
“没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连一块完整的墓碑都没有……”
她又忽然间想起前阵子,在那条漆黑的巷子里,她曾经拿着匕首欲要刺向他的身子,想要彻底结束了那条毫不值钱,并且对于她来说还是一块绊脚石的人命,而今日…却听到这个消息……
那日的场景似乎还异常清晰的在他眼前晃动……
楚夕玉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她咬着下嘴唇,样子看起来极为痛苦。
许久之后才渐渐回神。
“我为什么要有负罪感,他明明只生了我,没有给过我一日安稳的日子,有他跟没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在不安什么?我应该感到一身轻松才对,这个隐患终于没有了……”
楚夕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问自答着。
虽然她在强装着镇定,可是…她脸上惆怅难过的表情却溢于言表。
莲儿莫名其妙的跑出了屋子,心里很是疑惑,小姐没事干嘛一直让她打听那个老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啊,为何小姐了心里如此记挂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可是这么多年都待在她的身边,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真是奇怪。
宋氏是第一次进天牢,从未想象过的脏乱差。
李妈妈跟在她的身后也是万般的嫌弃。
这里是北溟最大的天牢,里面关了各种各样的人,见到穿着如此华丽的女人进来,大部分都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他们贴在牢狱的铁门上,手还不断的从铁门的缝隙里伸出来,欲要去抓宋氏的衣裳。
宋氏赶紧侧过身子,躲过了那些人的触碰。
原本这就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此刻进来又看到这样一副令人害怕的场景,宋氏的心里自然是越来越不舒服,她走了许久,才找到了关押宋元奎的地方。
宋元奎旁边的那些屋子也都是很安静,不像方才进来的样子。
宋氏老远便看到了宋元奎的身影,不过他是躺在木板床上,一身粗布旧衣,头发乱糟糟的盖在头上,脸上也粘了不少的头发,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整日里穿着一身官服,威风八面的大哥吗?!
如今就像是一个丧家之犬,可怜至极。
宋氏缓缓地走到了牢房前,小心的喊了一声。
“大哥!”
但是并未应声,安静的如同一个死人。
见他没有反应,宋氏又一连喊了好几声。
但是都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之后,狱卒便拿着钥匙过来,开了牢房的门。
门打开之后,狱卒进了牢房走到那床板边,推了推宋元奎的身子,之后走出门,面无表情的看了宋氏一眼,“进去吧,不过不能耽搁太久!”
随后宋氏赶紧进了门,三两步的奔向宋元奎身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许久之后,他才有一丝的反应。
他的后背微动,随后缓缓地转过了脑袋,看到宋氏的脸,他半晌没有反应。
同时,宋氏也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张脸,疲惫不堪。
哪里还是昔日容光焕发的人。
“大哥…”
宋氏又喊了一声,半晌后,宋元奎方才那涣散的眼神才慢慢的集中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的沙哑。
“我…来看看你。”
宋元奎挣扎着要坐起身子,宋氏见状便过去搭了把手,正要扶着他手臂的时候,却感觉到那一侧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之前虽然已经听刘氏说砍了他的一只手臂,可是此刻实打实的感受着,觉得十分的惊悚可怕。
她愣了一阵,没敢开口说什么。
侧过眼神的时候,便看到胳膊与身体的接口处,也就是被刀口切断的地方,血迹似乎还没有完全干涸,透过衣裳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