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还是不要谢我,我是爱花之人,如何能这般轻易的便放过了你家妹子,是有人过来求了情还送了株一样的牡丹,我才算是心下舒服的。”
两人上门请罪,那夫人装扮的若花间行来一般。大约还是心中憋气的,语气却也是不好的。
“那敢问是哪家的人过来的求的请?”
“凤姑娘到是能耐的很的,请得动百里家的四公子,竟不知道那人是谁。”
与那夫人别过后,凤暮斜便是挎着一张脸,一副叫谁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两位原本是可以不必来的,有我家公子出面自然是万事搞定的。”两人才出了百花苑的地面,便有小厮打扮的人先迎了上来,“我家公子邀凤姑娘前去舫上一聚。”这般说着,手上做了请的动作。
船舫还是当日的那个,华贵的模样。
入了舫内却是别有洞天的,淡雅素锦,与外边看上去的华贵相差太多。不禁叫人咂舌,这边变化未免太大了一些。
凤暮斜上了画舫便央着方才带她们过来的小厮带她到处看看,她只能一人独自过来看他。
断弦依旧是那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于书架之前,大约是知道有人进来了的,出声道:“将清茶放在作案上便是了。”
依旧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似的。
见迟迟无人答话,断弦不禁转身来看,方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送茶水的人。
“方才我以为是阿斯,叫凤姑娘见笑了。”说着这般的话,他面上却还是不曾有其他表情的,仍旧是淡淡的口气。
“不知公子寻我过来,有何事?”
“无事,只是与姑娘知会一声,百花苑的事儿你不必在过问。那百花苑的夫人难缠的很,你,还不适合与她打交道的。”
百里家的画舫将两人放在了岸边,待到两人入了人群方才驶去。
“公子,你看上那凤府的小姐了?”阿斯自小便随在断弦身边,没大没小惯了,自然开起玩笑来也是随性来的。
断弦握笔的手一顿,微有些蹙眉的想了会儿,负有继续下笔。
良久方才出生道:“阿斯觉得那凤府的大小姐如何?可是当得起你的女主子?”
他是极少这般与人说话的,大约也就只是阿斯能听到他这般玩笑的言语。
“凤府的凤日夕小姐自然是没话说的,知书达礼,大家闺秀,若与公子一起自然是羡煞旁人的。”
“你便是不喜欢京都的那个相府千金,看着谁都觉得好。”这般的说着,握笔的手便在他的头上敲了下去,是一点也不留情的。
“那相府的小姐哪里配得上公子,美是美的很,脾气却是那般的娇纵……”他还欲再说,却还是不曾说下去的。
毕竟人是相府的千金,便是做不了自家公子的夫人,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的。
断弦打发他下去准备些茶点,手上的功夫便是继续的,点上了那眉眼,原本还显不出形来的人却是跃然纸上。
除了那凤府的大小姐——凤凤日夕,还能是谁?
望着纸上的人,沉思了片刻,终究是将那纸收到一侧的。拿了放在一旁的书册,坐下细细的读来。
却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安生的读书的,总是时常想起那女子的模样。
呵,世人都说红颜祸水,果真是如此。
他放下书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看下去的。
独自支了画舫边上拴着的小船,独自一人摇着小船离去了,往的方向是锦城有名的红山。
得名红山,因这山上种满了红枫,平日倒是还好的,待到入了秋,便是满目满目的飞红,华丽的紧。
“施主又来了。”山间支了个木屋,里面住了个带发修行的女子,大约二十不到的模样。
“欢沁,你何必。”
“断弦,你又是何必,我甘愿入了佛门,你何必一次次来扰我,害我入不得这佛门。”
“你尘缘未了,如何入得了佛门?”
“我如何未了尘缘,你,百里断弦既已斩了我全部的情思,我如何还有那尘缘未了?”女子回身看他,那脸上狰狞的两道伤痕若是旁人见了,定然是要吓得不轻了的。
断弦望着她脸上的伤疤,终究是一声叹息:“欢沁……唉……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便去寻我。”
面对这人,他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终究是自己亏欠了的。
一世情债,如何换得清?只怕是要生生世世亏欠了的。
断弦一人上了这红山,望着满山的寂寥,心中却是终于平静了的。
欢沁是他前些年识得的,初见时他不过只是个富商,哪里有今日这般能做到号令天下的本事。那时的她是一代名旦,生的美、音色纯,一出美人天下惊艳天下。
却是为了他弃了这红尘一切,甘心呆着他身边的。
那时以为两人便是要这般的,他待她谈不上情爱,却是知己。奈何,终究还是别过的。
那年他十八,相府来了人要接他回去,她出生戏子如何进的了那右相的大门?她在那儿苦等半年,得来的却不是他将他接去相府,得来的却是他与那左相府上的千金定亲的消息。
回了画舫却还是觉得头疼的紧,约是在山上吹了风,受了寒了。
方才在床上歇下,阿斯便进来通报说是相爷寄了书信来。
信上无非是叮嘱莫要沾花惹草,莫要招惹些不该招惹的,莫要……最终是提及明年的亲事,叫他好生准备着。
明年的亲事,便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他才回了相府便叫人带去见了那左相府上的千金,要怪只怪自己那时没留心,不然也不会轮到现在这般情景。
他有时想着,如若当初不回那相府,现在的自己大约已经娶了欢沁,也许已经儿女成群。如今二十有二了,按着平常人家的儿子都能下地了,反观自己却是连个亲还没成的。
他自然及不愿娶那左相府上的小姐林飞青的,奈何这亲事已经定下了,推脱却是极难的。
受了寒,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醒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窗外是一片黑色的。
唤了许久,阿肆这才披着睡袍进了房间,依旧是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样。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约的病的有些重的,才开了口便是一阵生生的疼,声音自然也是暗哑十分的。
“公子,这是四更的天儿了……还没到起身的时候,你在歇会儿,到了天明再喝些汤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说的便是这般的,往来仗着身子好,不慎注意,如今这一病下却是折腾了半把个月也不见好的利索。
一向喜好住在船上的人,也耐不住三天两头靠岸的找大夫,便叫阿斯在锦城内盘了一处小院子,离的闹市远些,便于养病。
这日凤日夕往药房去,是要添置写补身子用的药的,却见着阿斯急急忙忙的拽着药房的老郎中往外面走。
“掌柜的,那孩子怎这般慌慌张张的,也不怕将老郎中摔着了?”
“那孩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和他主子住在西街头的小院子里,他主子害了病,却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这不,大约又是犯了病了,院子里除了他主子就他一人,能不慌慌张张的吗?”掌柜的将药分量的包好,才递给了随在凤日夕身后的女婢,“那家公子也是富贵人家的,什么药都用上了,却总是不顶用。”
站在街口:“小槿,你先将要送回去给二小姐煎了服下,我再走走。”
。
院子不大,也没有大户人家来的讲究,门口也没放什么石狮辟邪,只是种了几株七彩海棠。
老郎中开了药方子,便又带着阿斯出门,约莫是要去药房抓药的。
“哟,这不是凤姑娘吗,怎么来这儿了?”
“咦,凤姑娘?”
。
凤日夕进了院子,房外便支着个药炉子,大约是为了方便照顾,便将药炉子安置在房外。没在房里,少了烟熏,又离屋子近,若是屋子里面有个什么动静的,也方便。
屋内浓浓的都是一股子药味,叫凤日夕不禁的皱了皱眉头。
床上躺着的人不停的咳嗽,似乎是要将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谁……谁在那儿……阿……阿斯呢……咳咳……”
饶是断弦如何猜测,也想不到站在屋子里的人竟然是凤日夕,免不了一阵错愕的。
“凤姑娘……你……你怎么来了……咳咳……”
“方才在街上瞧见阿斯,见他匆匆忙忙的带着郎中,便随着过来瞧瞧的。阿斯去抓药了,放心不下你,便叫我在这儿代为照料片刻。”
她从未觉得这个人该是这般的虚弱的,初见时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如今却这般样子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他也不过是凡人。
受了寒便是病了,养不好便是病着不好……
断弦不喜好身边带太多的人,林林总总的算着也就三个人罢了,一人便是阿斯,还有一人说是代他去京都签生意去了,还有一人留在了船上。
凤日夕便也隔三岔五的过来瞧瞧,怎么说也是帮了大忙的人,若是遇上阿斯出门的,便帮忙照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