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爹爹呢?”柳青芜委实是不愿意提成亲这档子事情,想着法的岔开话题。
“爹五天里有四天半是在宫中的,剩下的半天大多是在书房,哪里轮得上他。”柳青霖有些时候觉得,这堂堂丞相府,到底是他这个做长兄的当家还是他那个父亲当家。
自打母亲过世之后,便极少见着父亲清闲的时候,到底贤相不是浪得虚名的。
柳青芜放过了自己的头发,便伸手去玩弄兄长的头发,一把扯下了固发的发簪放在指尖把玩:“那到如今,到底推了多少了?”眼见着这是躲不开了,所幸是面对现实。实际上,她最最想要知道的是,为何她自己从来不曾遇见过,那些个上门提亲的。
“这两年加起来,差不多也就五十来个吧。这都城里有些名气的媒婆,哥哥都快认全了,可惜你到如今到不曾嫁出去。”柳青霖见着自己顶喜欢的簪子落进了小妹手中,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了,便也就不计较,“莫不是我们家青芜,当真要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嫁不出去,便叫几位哥哥轮着养着我,养一辈子就是了。”柳青芜从柳青霖身上起来,站到他的身后挽起他的长发,“这些年其他的青芜到没学精,但就帮哥哥绾发的手法,却是叫嫂嫂都嫉妒的。”
“多练练也没什么不好,等什么时候嫁了人,也能给自己相公绾个发。”
瞧着离开了自己的院子的兄长,柳青芜苦恼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景秀,如今也就只剩下景秀在自己身旁了。没得选,拉着景秀的胳膊,苦哈哈的一张脸看着她,委屈十分是嘟囔着:“景秀,你说,贵妃娘娘该不是准备让我嫁给她那个太子儿子吧。”
虽然不想承认这个极有可能的现实,但是终归能想着的也就这么一个了,贵妃娘娘亲自上门还能给什么说亲?除了她那宝贝儿子,还有谁能请得动贵妃娘娘这尊大佛。
“奴婢听闻,太子殿下府上已经有了两房夫人了。”景秀思量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自己小姐,不过瞧着那模样也懂得她的意思了:“一个是自小便于小姐不对盘的,那个将军府的楼戈月。还有一个到是可怜,听闻是太子爷打青楼买来的,花名是什么记不得了,如今是唤作璃素的。”
“青楼?哪个楼?”柳青芜立刻便来了兴趣,“想不到,这太子爷还挺风流,竟还往青楼买夫人回府上。”打从知道有青楼这地方起,柳青芜便一直想去那里瞧瞧,只可惜三哥次次都是推托不带她一块儿。
“小姐你不是还想去一趟吧,这回景秀打死也不陪你一块儿去了。上回还没出门呢就让大少爷给逮回来了,被罚了一个月不许出门呢。”景秀也跟着柳青芜出去习惯了,三天两头的往外面跑,现在是在府上一点也呆不住。若是被罚,当真是愁死个人哟。
柳青芜冲着景秀哼哼了两声,一脸的不爽,噘着嘴玩着座上的杯子。而后,撇着嘴无奈的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一个人去了,若是叫逮着也是被关着一个月不让出门,你便是不陪我去,到头来也是要陪着我一块儿被关在家里的。”柳青芜挑了挑眉,威胁似的瞧着景秀。
听着柳青芜这番话,景秀也就明白自家小姐这次当真是没打好主意了,惹不起终归是躲得起的。
“方才拿糕点过来的时候,厨房的丫鬟于我说今天会有新式的糕点,奴婢帮小姐去看看。”也不等柳青芜说话,景秀便已经提着裙子,逃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柳青芜不大高兴的敲了敲杯子,咬牙切齿道:“你这没义气的死丫头。”
白衣锦袍的人负手立于窗前,身后放着案塌上的琴,琴弦已经断了一根。那人闭着双眼,显然是一副极度隐忍的模样,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相握,平息过后最终开口问着身后的人:“你说太子逼宫?”
“回主子,是。如今宫中的守军,只怕是顶不住多少时候了。皇上已经调遣了各路军马速速赶回皇城,只是远水终究难救近火的。”黑衣蒙面的人话语间,是止不住的担忧。
眼前,约莫可以想象,北叶皇城如今是一番何等场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付弄弦挥手示意黑衣蒙面的人退下。
“皇上叫我问主子一句:‘主子准备几时回去?’。”
白衣的人睁开了双眼,眼中已经是一片的清明,淡漠说道:“我自有分寸。”
黑衣的蒙面人已经退出了房间,付弄弦略微的弯着身子抚摸着手下的琴弦,最终将全部琴弦一律扯断,一把好琴毁之一炬。
眸色深沉的瞧着已经断光了琴弦的琴,沉声问道:“柳府的千金,有几日不曾来找过我?”
屋中战战兢兢站着的小厮,听见问话连忙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听闻柳府的小姐叫兄长拦着不让出门,说是这些日子出来的过于频繁了,叫她在家中休养几日。”
“我问你,几日不曾来寻过我?”
那小厮连忙跪下,哆哆嗦嗦着说道:“三日了。”虽然面上恐慌十分,心中却是诽谤的,你这人家来了一副冷言冷语相待,如今人家终于不来了,你却好反倒是惦记上了。哪家姑娘,受到你这幅模样的?
“是吗?”为何他却觉得,已经有许多许多日子不曾见过了,原来不过是三天啊。
白衣的人抱起断了琴弦的琴,推了门出去,在身后的小厮想要跟上。付弄弦不曾回头,默然出言道:“不必跟着,我出去,将琴弦修了便会回来。”
柳丞相府门口,白衣的人抱着一把破琴,仰着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门额。茶馆琴师,说白了不过是个卖艺之人,身份到底是卑贱的,只是那人身上的那股子傲然的气质,却是如何藏也藏不住的。
付弄弦原本想要上前寻问,却还未曾上台阶,就已经叫人喊住。
“敢问,可是茶馆的付弄弦,付先生?”略带着轻挑的语气,含着笑意的人摇着扇,慢慢悠悠的朝着付弄弦走来,走进了方才仿若惊奇一般的继续说道,“竟真是付先生,不知道付先生到府上有何贵干。”
付弄弦略微皱着眉头看着轻挑的人,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见过三公子,只是听闻府上千金有这世间难求的琴弦,我这琴叫人弄坏了,故此想来一求。”
付弄弦他便想不明白了,这天也不算是凉快,怎就穿成这样便出来了,也不怕染了风寒。还是说,想要做得起花花公子,终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柳青阙取过付弄弦手中的琴,略微有些可惜的说道:“付先生这把琴已经是世间少有,出自名家之手,如今竟折损成如今这般,委实可惜。”看过之后虽然说着可惜的话,却依旧是笑意浓浓的,双手将琴还给了人家,略表歉意的说道,“这事儿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府上的那琴弦是宫中的贵妃娘娘送的,到底算做是赏赐,轻易送不得他人,还望付先生见谅。”
多少,这话都是挺的明白了的,付弄弦自然不曾多说什么,颔首,而后离开。
柳青阙微笑的瞧着白衣的人抱着琴离开,最终收敛了笑意,眸中闪过的是叫人捕捉不到的寒意。
玄衣的人,白玉簪子绾着长发,不似身边的那个柳青阙一般披散着头发。两人站在一块儿,到是叫闪亮亮的。玄衣的人相较于那穿着轻佻的男柳青阙,委实是干净利索的许多。
“箫陌黎,你这般偷偷摸摸的摸上来,是想吓死我不成?”柳青阙将扇子收起,把要上前的玄衣男子搁在一扇远的地方,“别靠本少爷这么近,会叫人误会的。”笑脸盈盈的说这话,委实是叫人觉得别扭。
箫陌黎移开了挡着自己上前的扇子,瞧着柳青阙一副瞧着流氓似得表情,一脸的黑线:“方才那人是谁?从来没见你这般咄咄逼人。”
柳青阙这人虽然名声不好听了一些,但是到底也算是官宦子弟,书香门第的人多少干不出什么当街叫骂这类的事情,斯文这表象还是有的。
“我虽不愿意将小妹嫁给你这个人渣,但是比起他,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柳青阙不曾进门,瞧了一眼丞相府的门口,而后转头离开,“那人是你情敌,而且小妹对他似乎也有些好感。”
“什么身份?”
“告诉你又不曾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做什么?”柳青阙转了个弯,算是彻底远离了丞相府,扭过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箫陌黎,笑的一脸的奸诈狡猾。
“你若不说,我便将你昨晚上住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儿,都与你大哥说了。想来,是不错的。”箫陌黎走在了柳青阙的身边,弯着眉眼,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分明是笑面虎的样子。
柳青阙瞪着箫陌黎,最终却还是败下阵来:“付弄弦,他是北叶皇帝的第五子,只是因为非皇后所生并非太子,却是北叶那十来个王子里面最为有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