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在天空上的云层越来越厚,偶尔会有闪电在乌云后显现,放出轰隆隆的雷声。
“呼哧,呼哧……”萧泽宇喘着粗气,缓慢而笨重的抽出插在野兽肚子上的长刀,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
右脚的鞋子已经湿透了,那是被他自己的血浸湿的,随着他的走动,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呜——”浑厚雄壮的低吼声震荡着空气,剩下的最后三头【殁】压低了脖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萧泽宇,缓慢的移动着四肢包抄了过去。
眼前被赤红所侵染,萧泽宇揉去流淌进眼里的鲜血,用力眯了眯眼睛,视野里【殁】的身影像是遭受到了信号干扰后的显示屏一样变得断断续续,耳鸣也变得时强时弱,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就跟一台破败的机器差不多了吧,他之所以还能站起来,完全是凭借着超出常人的意志。
一只小鸟飞落在了窗台上,灵巧的转动着小脑袋发出唧唧喳喳的叫声。
“差不多到极限了!”
气氛凝固的室内,突然被一语打破。
Armani腾地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侧眼望向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的萧亚斯:“【看守人】就在附近吧,现在下令的话还来得及,那孩子——”
Armani盯着萧亚斯抬起的右手,停下了劝说,弯了一下腰,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在此期间,萧亚斯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大屏幕没有离开过,那张冷凝的脸看上去是在认真考虑着什么,冷不丁的他的眉毛皱起,只见屏幕上一头【殁】像迅捷的闪电般掠空而起,将萧泽宇扑倒在了地上,张口咬住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摆着脑袋,看样子是想将猎物活生生的撕成两半,但下一瞬,银光闪过,那头【殁】的前肢被齐齐斩断,只见它高扬起头颅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将萧泽宇猛甩向了天空。
“骗人!”Chanel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隔着屏幕蔓延过来的冰冷的气息使得她浑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
“啊,非常漂亮的一击。”Versace用估价一般的眼神审视着屏幕上的身影,由衷赞道:“想不到那具破破烂烂的身躯里还尚存着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是吧!”Chanel撩了撩金色的长发,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情绪激动的抱紧自己舔舐着红唇妩媚笑出声:“可一定要活下来啊,小二爷!我可是很期待的哦。”
砰地一声巨响,萧泽宇从高空掉进了河里。
顷刻间,一种看不见的巨大的冲击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疯狂的挤压了过来将他的身体往下拖去,这种感觉异常的难受,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挤扁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再坚持一会儿,萧泽宇!
解决掉最后两头【殁】就结束了!
萧泽宇的右手紧紧握着长刀,奋力的往上游去,可身体就像是变成了又沉又僵硬的石块一样,完全使不上力。
身体还在持续往下降去。
缠在手臂上的布条散开了,像水草一样往上流窜,被水浸泡过的伤口往外绽开,森白的渗人。
不行!
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么!?
桃花眼里最后的亮光也消失了,萧泽宇咕哝一声,晶莹的水泡从张开的嘴里冒出,他眼神涣散的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平面,握着长刀的手指不知觉的松开了。
长刀慢慢脱离了他的手心往下坠落。
“呜——”
水面上方,来回徘徊在岸边的两头【殁】对着血水蔓延开来的水面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椅子的声音动了一下,萧亚斯的额头不知道何时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唇色更加的苍白了,他按着胸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上去情况非常的不妙。
“亚斯!”
“先生!”
扎着马尾辫的男侍抢在Armani的前面伸手扶住萧亚斯的肩膀,木讷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我还是扶您先进去休息吧。”
萧亚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双眼牢牢锁住屏幕上的水面。
波纹渐渐的散去,变成了一圈涟漪,最终连一丝波动也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忽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以迅雷之势一把夺过男侍腰上的对讲机:“【看守人】,我以Givenchy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用你能喊出的最大的声音呼喊【夏绿苏】这个名字,立刻执行!”
萧夏佐的话音刚落,就从话筒里传来了洪亮的喊声,听得出来那个名为【看守人】的人真的用尽了全力,声音都微微沙哑了。
“这应该不算作弊吧!”萧夏佐红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萧亚斯,压着嗓子愤怒道。
“欸,当然!”回答的是男侍者。
萧夏佐厌恶的瞧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无线电抛给了他,抬眼望向大屏幕。
【夏绿苏】!
就在萧泽宇弥留之际,耳里传来了此时此刻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人的名字。
绿苏……
啊,对了,绿苏还在那里。。
想见她……
非常,非常的……想见她……
垂下的手指动了动,萧泽宇倏地睁开了双眼,之前由于负伤及疲惫而造成的感官迟钝在这一刹那又恢复了敏锐,他伸直了手臂重新握住长刀,挣扎着往上游去。
水面被破开了,萧泽宇双臂撑在岸上,吃力的往上爬。
远处,准备离开的两头【殁】听到动静后龇着牙转过身来。
虽然勉强从水里爬上来了,但自己身上的伤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的多,萧泽宇用长刀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河面上映出了萧泽宇的身影,随着波纹的荡漾歪歪扭扭的跳动着,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魔神一样,萧泽宇垂下手臂拖着长刀,以幽灵前行的姿态般朝着【殁】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似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两头【殁】戒备的往后退出一步,但下一秒长啸一声飞扑向萧泽宇。
“绿苏……”萧泽宇像梦呓般重复着这个名字,完全凭借着身体对危险觉察的本能机械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刀。
视野变得越来越吃力,鲜血像是雨水一样打在身上,脑袋里闹哄哄的不断回响着野兽的吼叫声,萧泽宇也不知道自己的刀有没有砍到【殁】,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挥着长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耳里的吼叫声停止了,四周一片安静,连风声都畏惧的停下了。
一只手落在了萧泽宇的肩膀上。
萧泽宇下意识的挥刀斩了过来。
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没有闪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已经结束了。”
萧泽宇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刀尖在离那人鼻子几厘米之外戛然停止。
“是您赢了!”黑衣人郑重的将右手抵在胸口的位置,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低下头:“我们年轻的王!”
“就是这个声音……”萧泽宇艰难的挤出一丝声音。
黑衣人一脸困惑的抬起头。
萧泽宇的身体虚晃了一下,一刀擦入地里撑着半跪在地上,在最后昏迷过去之前喃喃低道:“不要用你的声音随便叫她的……名字啊……混蛋……”
气氛紧张的室内,一直稳坐在椅子上的萧亚斯豁然站起身来。
“下一任Boss的位置由萧家二爷继承,你们没有意见了吧!”
“啊,肯定的!”
立在他身后的几名干部,皆站起身手抵着胸口,弯下腰异口同声的回应。
清晨的风吹过脸颊,弥留下一丝丝暖意。
有脚步声传进耳里,虽然很轻,但还是勉强能察觉到。
夏绿苏微微蹙了一下眉,翻过身去。但没过几秒,她突然挺身坐起。
女服务员很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捧着衣服呆立在了原地。
夏绿苏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睡裙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床单是新的,房间里整整齐齐的,空气里也没有任何异味。
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晚上的椿梦?
紧绷的心似乎稍微松了一下。
夏绿苏自嘲的扯了扯嘴唇,边掀开被子边准备下床,真是受不了,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么会做那种梦,不过幸好只是梦,若是真的、真的——夏绿苏的脸色突然变了,一颗颗汗珠滑落脸颊,只见她双手撑着床单,两只刚落地的双脚不停地打着颤。
“您怎么了?夏小姐。”女服务员觉察到了不对劲,急忙跑过来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伸手就要去扶她。
“不要过来!”夏绿苏情绪失控的大叫出声:“出去!”
女服务员吓的缩回了手,连连道歉:“对、对不起,是少爷令我差不多在这个时间将夏小姐的衣服送过来了,打搅到了您的休息,对——”
“我叫你出去!”夏绿苏扭过头来,在看到女服务员受惊的表情后,紧咬了一下嘴唇,语气缓和了一些:“抱歉。”
“出什么事了?”有气无力的少年音从门外渐渐近了,Alan一边揉着自己乱蓬蓬的金发,一边抬起死鱼眼望了过去:“麻烦死——呃……好疼!”Alan脸色一下子青了,Shit,竟然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就在这时,言不语冲了进来,一只手揪在了Alan的后领子上,然后捉小狗一样抓着Alan像阵风一样的撤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