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萧泽宇沉默不语的握着酒瓶仰头汩汩下咽。
咕咚,又咽下一口后,萧泽宇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蒙上一层郁色眼睛盯着虚空。
“真是搞不懂你了。”
“连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苏零的大拇指慢慢婆娑过冰冷的酒瓶,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墨黑的眼瞳凝视着瓶子里的酒液:“怎么看都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傲慢、自私而又恶劣的魔王才会做的事。”
“啊,不给予她想要的,又绝不放开她,你还真是残酷,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又或是……对另一个人。”
“这可怎么办呢?”苏零冲萧泽宇举起手里的酒瓶,眼神一派平静。
萧泽宇拿起酒瓶伸了过去与他对碰了一下。
“呐,泽宇。”
两只酒瓶还保持着悬空相撞的姿势。
萧泽宇闻声朝苏零望了过去。
但见苏零俊美的丽容冷冰冰地沉下来,唇角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那抹浅浅的笑纹犹如一粒石子敲碎了一室的平静,却没有抹去苏零那双森然的黑瞳里冰冷的狠绝。
“不要喜欢上那个女人,绝对,我不想有一天失去我唯一的兄弟。”苏零收回握着酒瓶的手,脸上的冰冷转眼消退,他转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道:“总觉得与你为敌的话会很费力。”
萧泽宇不禁攥紧双手,苏零的每一字每一句像是锋利的玻璃扎进他身体的每一处,疼痛与激烈的情感在疯狂的涌动,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怎样艰难而痛苦的选择。
是珍视了十三年的友情?还是给予他第一次心动的女孩?
寂静的夜色慢慢渗透进室内。
在揭开自己选择的那一张牌的那一刻。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第一次,他品尝到了来自心脏深处撕扯般的疼痛。
要是没有发觉到对她的喜欢就好了,那么现在是否就可以避免疼痛来袭?
“怎么了?”苏零的声音将萧泽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萧泽宇眨了一下眼睛,轻簇的眉尖舒展开来,他仰首喝了一口酒,浅浅笑道:“你喝多了,苏零!”
“啊,大概。”苏零撑住胀痛的额头。
萧泽宇举起手轻轻拍了拍苏零的肩膀,用诚挚的眼神望着他:“我想永远做你的哥们,真心的!一定要幸福啊,苏岚兮。”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萧泽宇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枯萎了……
是属于他的初恋!
“幸福?”苏零面色潮红,视线左右摇晃着,那是酒精上来的表现,他嗤笑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你只需要知道那一定是个好东西就对了。”萧泽宇举了一下酒瓶,咕咚、咕咚、咕咚的猛灌起来,不一会儿一瓶红酒就被他灌光了。
“已经没酒了么?”萧泽宇摇了摇空酒瓶,然后随手一丢,望了眼四周,爬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叫刘叔再送几瓶过来。”
门外,刘经理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在他身后是五名内保,每个人的神情都高度紧张的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旦发现里面状况不对,他们将强行突破进去。
门里传来动静,刘经理慌忙直起身,理了理领带,面带笑容的站在一边。
萧泽宇一打开门就伸手勾住了刘经理的肩膀:“刘叔再去拿几瓶啤酒、红酒过来。”
刘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嗅了嗅鼻子,一股酒味从萧泽宇身上传来,这萧二爷不是来解少爷的忧的么?怎么也跟着喝上了?
“二爷,您喝多了,这要是再喝混酒,很容易就醉了。”
“三分钟内送过来。”萧泽宇松开搭在刘经理肩膀上的手臂,在往里面走去的时候举起食指:“不然我就投诉到你们总裁那里。”
听他这么说,刘经理一脸苦逼的皱起整张脸。
“经理……咱们是?”
“能怎么办?”刘经理烦闷的连连甩手:“去去去,赶紧按照萧二爷的意思去办吧。”
三分钟后,服务生按照萧泽宇的吩咐送来了啤酒、红酒。
“少爷、二爷,酒精容易破坏脑细胞——”
苏零随手拿起一罐啤酒,将拉环拉开,飞快的挡在了刘经理的嘴巴上。
刘经理吓得抖了三抖,他所熟知的苏零少爷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会直接将那罐啤酒甩在对方脸上的存在啊,但结果却是更让他大跌眼镜。
苏零忽然冲他露出一脸孩子气的可爱笑容,刘经理敢发誓,他从来没从这位暴君脸上见到过这种纯净无害的笑容,今晚自己是撞邪了吗?
刘经理忍不住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
“刘叔,你也来一起喝,就像是跟女人热吻那样喝下去。”
“……”刘经理已经无言以对,现在这种异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位大少爷已经完全喝醉了!
“呼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畅快多了。”萧泽宇按住浑浑噩噩的脑袋,之前还为放弃自己的初恋而痛苦不已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酒精所麻痹,他将手里喝空的啤酒罐呈抛物线扔到地上,大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放飞起来:“刘叔,知道你的脑壳为什么成了地中海?那是因为缺少了酒的灌溉,明白了吗?你也被生发神赐予了第二春的力量啊,那么勇敢的踏出那伟大的第一步吧,为了迎来你脑门上茂密的春天。”
什么生发神?二爷,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刘经理无力吐槽的接过苏零还举在自己面前的啤酒,假喝了一口应付了一下两个醉酒后的少爷后,转递给身旁忍住笑的服务生。
“经理这……”
“这里就交给你们三个了。”低声吩咐完后,刘经理逃也似的溜走了。
“你们几个也别干站着,一起来干杯。”
在刘经理跑出门外的时候从里面传出萧泽宇的叫嚷声。
半个小时后,从Svip间里传出沸腾的吵闹声,时不时还有拿着麦克风吼出鬼哭狼嚎的歌声。
外面的客人疑惑的互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负责安保的李经理闻声跑了过来:“老刘怎么一回事?开宴会呢?”
“别提了。”刘经理头疼不已的按住快要炸了的脑门:“你就当没听到吧!”
Svip间里,三个服务生也完全喝醉了,其中一个人正在跟萧泽宇争吵着什么,而其他两个非常兴奋的样子,一边拿着麦克风唱着不成调的歌,一边手舞足蹈着。
在这一片吵闹声里,只有苏零安安静静地坐在阴暗的一角对着窗外出神。
正在面红耳赤的讨论着什么的萧泽宇,突然伸手掀翻了桌子,声音激昂的怒道:“有没有常识,别看秃驴里有个秃它就是个秃子,只有河童的形象才符合老刘。”
外面的刘经理一听脸上发黑:“真是意义不明的争吵。”还有,这个话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头是哪里招惹到他们了?
“哎呀。”李经理慢悠悠的将双臂抱在身前,砸吧了一下嘴:“真是热闹啊!”
那三个服务生被萧泽宇这一粗暴的举动惊吓的醉意散掉了一半,顿时清醒了不少,慌慌张张的放下麦克风拔腿就跑。
“啊,真是……”萧泽宇摇了摇胀痛的脑袋,脚下虚浮的晃了晃,跌躺在沙发上。
见萧泽宇也安静了下来,刘经理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持续多久,萧泽宇拿起手机又开始折腾起来。
另一边,刚刚睡下的夏绿苏被电话吵醒了,刚一接通电话,萧泽宇酒意浓浓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喝酒了?”
「嘘嘘嘘,不要说话,我唱首歌给你听,你要听什么歌?」。
夏绿苏无语的翻了翻眼睛,听着从隔壁床传来的安念初呼吸声,压低嗓子道: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啊?‘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这是什么鸟歌?你能不能挑一首我会唱的」。
咬着牙深呼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现在电话那头的家伙脑袋正处于抛锚的状态,自己没必要跟个醉鬼较劲。
“《我有一只小毛驴》。”
「驴?秃驴,都说不是秃驴,是河童了」萧泽宇忽然又绕到了刘经理的地中海上。
“这已经醉到完全无法正是常交流的级别了,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夏绿苏一脸黑线:“我困了,就这样,拜拜。”
只是刚刚挂完电话,又有电话进来了,这次是苏零。
夏绿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全身的感觉都变得敏锐起来,她犹豫了一阵,还是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就传来了同样醉醺醺的声音。
“你也喝酒了?”
「衬衫钮扣解不开了,怎么办?」。
“啊?”听着苏零撒娇式的声音,夏绿苏差点被自己给呛到:“你解衬衫扣子干嘛?”
「扣着不是为了解开吗?别问我这么没脑子的问题」 。
“啊,是啊,我没脑子才会接你电话。”夏绿苏使劲按在了挂断键上,叽叽咕咕了一句:“什么人啊,真是。”
嗡嗡嗡,夏绿苏刚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
夏绿苏扭过头望向亮起的手机屏幕,烦躁的抱着头使劲的揉了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