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做出决……”
黎冉毫不犹豫夺过狼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犹如囫囵吞枣不知其味。
狼愣了几秒，之后赞赏的鼓掌，身体往后倚靠坐在桌上，眼底幽暗更深。
“有气魄，可惜以你这种喝法，糟蹋了我精心调配的好酒……”
“不要废话！我照做了，现在放人！”
“啧啧，我似乎没答应你放人？”
“你……骗子！！”
稍微一动气身体里就有一股气流在窜动，狠狠撞击五脏六腑。黎冉吃痛的紧握双拳，不想让狼看笑话，强忍不发作，尽管娇嫩的脸上布满冷汗。
“我可没骗你，是你太急，没有等我把话说完。”
糟糕！聚不拢龙火纹，那酒显然有散功之类的药效。而且身体的不适感超出预料，整个人就像喝醉了还去坐小船。
头重脚轻冷不防往前倒，狼顺手抱住，伏在耳边痴念一声‘好香’，气得她用力推开，步履蹒跚的跌撞到书架上，来不及去想痛不痛，拉过椅子挡在中间，狠狠瞪着狼。
“我愈发迷恋你生气的脸——”
“你神经病！”
“假设秦皓风知道我上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黎冉听出狼话里的意思，慌张的转身就想逃。一直静止的傀儡大军突然运作，死死堵住大门。逃无可逃，情绪愈发焦灼，一时急火攻心咳出一口寒气瘫软地上。
“咳咳……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今天敢碰我，等我复原，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说了，我喜欢你生气的脸，你越是生气，我越是迷恋……你这样算不算勾引？哈哈。”
“有病！”
狼浅笑不语，粗鲁将她纳入怀中。药效已经彻底发作，此时她全身无力意识游离，只能容忍他对自己的放肆。
手一路顺着她的身体滑到腰间，却意外停住，轻咬她的耳朵痴痴道：“一缕相思愁断肠，半颗红豆点朱砂……主人说你是悬崖绝壁上的花，妖冶魅惑却是要命的货，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焚身万劫不复——”
“你……疯……咳咳……”
身体里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像一股清流，冲破各个关头的障碍。数百年来从未如此清醒，她竟开始怀疑那杯酒不是毒药，是解药。要知重新激活龙火纹后，她总感觉有点施展不开。
而此时，从未觉得身体那么轻松，像古人说的醍醐灌顶，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自此人间独我逍遥。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钟情你身上的香。好有几次我都能占据你的身体，可是我没那么做……我喜欢的女人，我只想她全身心都属于我——”
嗤之以鼻的同时感觉他身体的异常：“你在颤抖。”
狼当没听到，愈发痴迷的闻着她的发香，没有继续放肆。
疑惑的同时，心眼开了，看得愈发清楚透彻。狼的身体变得很古怪，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尸臭味，里面似乎全烂了。
视线无意间看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大片的尸斑，随着愈发缓慢的心跳和呼吸，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四周。
“你……你的身体……”
“嘘，我想安静。”
像是乞求。
想清楚的同时她顿时一怔，怒不可遏的低吼：“你疯了！在身体这种情况下还动用傀儡之术，耗尽所有的气力和精魄，你会变成一具行尸，从里到外的腐烂，最后痛苦死……”
“你似乎在关心我？呵呵，好开心。”
“疯子！放开我，也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嘘，安静。”
“张之恒……”
突然的汽笛声打破此时的安静，狼放开黎冉退到窗边一看，楼下停着很多车子，下来数十个黑衣男人，正全副武装进入管理大楼。
“来得好快，不过我……嗯……我的身体……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摊开的手心不断往外渗着黑血，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腐臭味，下意识按了胃部，张口喷出一股浊黄的液体，是胃液，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黎冉震惊的看着狼身体的变化，从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瞬间衰老，血管一点点撕裂皮肤，流出的却是黑色的血液，只有死人才会这样……
“咳……你刚才不是质疑为什么我要动用傀儡之术，呵呵，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的结局。我……不想走得太孤单——”
“所以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为了给自己陪葬？！”
“你只猜对了一半。”心脏被坏死的鲜血压制的几乎变了形，死神在召唤……“你总说我变态，喜欢杀人。其实我和你，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一样。你们的兴趣也许是逛街吃饭看电影上床，而我的兴趣是杀人——”
他始终无法忘记当时一刀捅进那个男人胸腔，炙热的鲜血喷在脸上的感觉，舒服的像上了天堂。
“我喜欢188这个数字，还差8个——不过很快很要实现了。”
狼说着向傀儡发出命令，傀儡拿上武器成群结队往外走，守在电梯和楼梯口。
“属于狼王，最后的游戏正要开始……咳咳……刚才我有无数念头想上了你，可惜这身体已经不中用。罢了，人生总会有个遗憾，至少我最接近我的梦想。”
“狼，给我站住，不要……咦？身体可以动了？！狼，不要在错下去……”
狼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指着黎冉，微扬嘴角威胁的笑着，示意她不要过来。
“也许还有办法救你，也许我真的还有办法……”
“我从内到外都坏透了，救了也百搭，而且我厌恶这个世界！”
“你太悲观，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可取之处……”
这时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狼已经做出决定，手指逼近按钮。
“我知道你无所不能，什么也难不倒你，但是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那个小女孩就会掉下去……在她和我之间，你总不会再优柔寡断吧。”
黎冉无言以对，自知改写不了结局，只能痴痴苦笑。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先不说之前，就这次，看似是毒药的酒，其实是完全激发身体内龙火纹的灵药。
狼沉思了片刻，“别误会，我只会杀人”，突然按下按钮，摔门快速离去。
天台上系着绳子的机关被触动，小花快速往楼下坠落，不给黎冉一丝思考犹豫的时间。恼怒咒骂一句，纵身跃出窗户，抱住小花迅速落在对面大楼的阳台上。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见对面管理大楼里的情况。
一大群傀儡拿着武器和黑衣小弟厮杀，狼叼着烟坐在窗口饶有兴趣的观望，嘴里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当数到第七个的时候，狼忽然掐灭手上的烟头，看着全部倒地的傀儡和即将杀过来的黑衣小弟，嘴角掀起一丝蔑视的笑。
“狼王你这个疯子，看你还往哪里逃！！”
“才第七个——”
“什么七个八个，跟我回去见boss！！”
“呵呵，天下只有我相见或不见的人，没有我非去见不可的人——”
“别他么废话，上去抓住他！”
“是……”
“187……吗，呵呵，加上我刚好——”
闭眼张开双臂倒下，压断高空的风，快速坠落地面。他想，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幸运，至少临死没有任何遗憾……
一股轻缓柔和的力量将他从高空托住，他错愕的睁眼一看，果然是她。紧皱的眉头，微抿的嘴唇，逆来的光在纤长的睫毛上雀跃，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挺身而出。
“你这样不值得……”
“世上没有什么必然的值不值得，我认为值得就行——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嗯……”
沉浸在属于她的香和温柔中……
苍云，数百年不变，云雾缭绕，被结界藏于天地间。
离开时花开满地，来时满目疮痍。不知是否是上次龙火纹消失的缘故，苍云遭到了破坏，树木被砍伐，花草被践踏，到处丢满了现代垃圾。
万幸九儿的墓没事，安好如初，像她生前那般安静待在那里。
她小心把狼放到草地上，顺手摘过一朵花儿放在墓碑上，弯腰浅笑嬉戏擦拭着墓碑，如同擦拭着心爱的人的脸。
狼气数已尽，脸上的血管也开始爆裂，吃力靠在树上安静看着。
“墓里葬的是谁？”
“九儿，白来年前追随我的小丫头——”
“你是双？”
“也许吧。”
她浅笑着，一丝不苟打扫九儿的墓，喃喃念着这段时间没来看她的抱歉。
“咳咳……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吗？”
“黄昏了——”
“嗯？”
她缓缓起身，背对着他，夕阳拉长了身影，显得如此单薄消瘦。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他摇摇头，笑在夕阳中变得岌岌可危，犹如即将凋谢的花，吃力抬手想从口袋掏些什么，可经络都已经断裂……
“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嗯。”
“让我抽最后一支烟。”
“好。”
他的身体已经大范围出血，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好多好多血，染红了四周土地，惹得她泪目扭头不敢再看。
“咳咳……那次你肯收留我的时候，我想过放手，和胡子离开这里……咳咳……可是身不由己，我……我的灵魂……早不属于我自己……将骸……将骸没死……还有……咳咳……慕容曲烟……他们一直在滨……”
烟从嘴角掉落，落地的时候坠出一片火光。她已无力转头再看，跪在地上紧闭双眼不住啜泣，喃喃念着‘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突然间暖流袭面而来，她错愕睁眼，看见荒芜的山头开出了无数鲜花。再回头看狼，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带着笑意消失眼前。
“狼……呜呜……谢谢你一直在帮我……”
恍惚间听到九儿稚嫩的‘大姐姐’，花丛尽头，九儿拉着狼，两人浅笑着挥手走过。
“九儿？！”
“大姐姐，九儿谢谢大姐姐一直惦记着九儿，九儿也该走了……大姐姐要幸福哦，有缘再见……”
“黎冉，记住我的话，某些事置身其中，往往看不清，要善用你的心眼……最后一句话，我还是迷恋你身上的香，哈哈……再见了……”
一束光线崩裂天地绽现，两人手拉着手走进光里，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而跌坐地上的黎冉已经哭成了泪人，再看一眼九儿的墓碑，已经不见，却长出了一朵纯洁无暇的百合，傲立风中。
“九儿，是大姐姐太自私，百年来把你的灵魂困在这里……但愿你的来生找到对的人，独得一人，相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