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疲惫尽数写在脸上。任乔修在右边,同样疲惫不堪的脸。风扬起短碎的刘海,眼眸在阳光下带着点深蓝。
他就这样脑袋抵在车窗上,带着昏昏睡意眨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在掌心划出一个又一个圈,似乎有话要说,似乎嘴唇微抿也只是他的习惯。
原来不远处有片海,阳光在海面上投下金褛,白色的海鸥迎风飞舞,和蓝天白云大海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这是她时隔一百年后第一次看到海,犹记得上一次在海边,她看着一艘刚出海的轮船翻覆,那些人在呼救,他们在苦苦挣扎,他们不想死。
她想出手,可被老爹制止了。
老爹说,人有人的宿命,我们只是游走在时光外的人。我们更加不是神,不能施以援手,只能站在局外看这个世界。而这个,就是我们的宿命……
看得久了看得入神了,连任乔修什么时候看着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温热又怜惜的眼神,在一点点触动心弦。
她逃避的下车走向海滩,沙子松松软软,海风里带着咸腥的气味,乍一闻有点像血腥味。
她从宋朝一路漫长的走来,看着历史兴衰,看着人伦败坏,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崩坏,却始终是一个人。不会感觉寂寞,也忘记了怎么难过。自从猫儿走后,秦皓风到来,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抽身红尘外,至少现在,彻底沦陷了……
“黎冉。”
“一个连秦道天都不放在眼里,敢直接对秦皓风发难的角色,却对你卑躬屈膝毕恭毕敬……任乔修?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他微微颔首嘴角苦笑不绝,弯腰捡起一个贝壳,像对待珍宝一样痴迷注视,之后缓缓递给她面前,眼中笑意更加深邃。
“这是大自然的瑰宝,也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
“这玩意满沙滩都是……”
“可我只捡起了这一块。”
天啊,她正不知道任乔修说起话来能那么暖,连阳光也为之逊色。
“谢谢你的馈赠。”
她接过后掉头往车子走,任乔修还是站在原地,阳光拉长他的身影,碎发被吹得有点乱,迷离住了眼睛,可遮不住他弥漫在空气里的悲伤。
她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敢转身正视。这种无法遏制的悲伤,曾无数次在她身上出现过。她不想再回忆起过去,所以此时愿意当个逃兵……
车子顺利驶回滨海市区,按照记忆,她找到了那家挂着红灯笼的民俗。白天看来没有一点惊喜,甚至整栋建筑看来病怏怏的。被暴风雨吹歪的灯笼还是以那个姿势存在,除了一些好奇往里观望的老头,没人愿意在这里停留。
她靠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正要下车进去看个究竟时,任乔修突然喊住她。
“皓风不可能会在里面。”
“我知道。”这里已经找不到秦皓风的气息……“我只是觉得那个灯笼很别致,想找主人家商量看看能不能买下来。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黎冉!”
“嘘。乖乖在车里等我。”
就算秦皓风不在里面,她还是好奇那晚秦皓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栋看起来并不出彩的建筑,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在超市失踪的秦皓风会来这里?
大门没关,她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倒是出来的时候被两个老头子拦住,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看了个通透后,老头甲色眯眯的问:“小姐,几个手指头啊?”
老头乙直接伸出五个手指头:“小姐,跟我走吧。”
“什么手指……卧槽!”
她恶狠狠的伸出中指比划一下,灰头土脸的上了车。不看任乔修还好,一看他他就捧腹大笑。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开着车在风中寻找秦皓风的气息。
“你再笑一个试试?”
虽然是面带微笑的说着,可眼里的杀气……
任乔修急忙捂住嘴巴,可一想起刚才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猛地刹车,扭头就是一记眼刀。
“麻痹!你在笑一个试试!”
“不……噗……不不!我不敢了,我不笑了……噗……可是真的很搞笑。那些老头竟然把你当做……我不笑我不笑了!保证不笑!”
见此她才悻悻收回拳头,继续开车遛弯子。
“其实你们男人对那种地方都有第六感吧,不用进门,不用看招牌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任乔修打了个哆嗦,一个劲摇头摆手。
她冷冷一笑,终于找到丝秦皓风的气息,一个急转弯,差点把任乔修甩出车子。
“你爹地妈咪没告诉你要系安全带吗?”
“呃……”
他满脸黑线的系上安全带,看着外面陌生的道路,再看看她眉头深锁的脸:“我们不是回弥顿道123号吗?”
一秒的诧异后,她突然勾唇冷笑,知道自己和秦皓风住在弥顿道123号的人不多,谢海东自然不会说,律绾川一心要独占秦皓风,也不会说出去,秦小白更加不会。连赵大千都没调查到的事情,任乔修却在无意中脱口而出。
任乔修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之后再没有开口,连眼神都避着她。
终于车子在一处陌生的居民楼前停下,她下滑窗户扫了眼楼房,快速下车走进去,任乔修喊了声等等,可该死的安全带——
居民楼看起来很老了,也没什么人居住,除了一些流浪的小猫小狗外,只剩下满目疮痍,空气里还弥漫着腐烂的气味。
要进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跑过来拦住她,礼貌的解释:“这是栋危房,马上就要拆迁,所以你不能……”
她凝眸一瞪,年轻男人着魔般的走开,她见此直接大步往里走。
房子比外面所见的更要破旧,墙上红笔大写的‘拆’,隐隐让她感觉有点不安。
此时外面传来任乔修的声音,她侧头一看,见他被几个工作人员拦在外面,正满脸涨红焦急的解释自己是来找人的,可惜对方不相信,也不死活不让他进来。
她看了下腕表,时间很急,但愿能及时找到秦皓风顺利带他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不过她不明白,秦皓风为什么会在这种要拆迁的危房里面,是被绑架挟持了?
老房子道路错综复杂,就算寻着秦皓风的气息找,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更要命的是,原本还好端端的楼梯,没走几步就突然塌了。还好她反应速度快,及时落到一边。
看到底下掀起的滚滚尘土,她不由吞咽了下口水,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差点被砸成肉酱。
此时上面突然传来秦皓风的惨叫声,她顿时头皮一麻,心被捏紧,也不顾会不会被人看到,直接瞬移上了顶楼。
气息和惨叫声都是顶楼天台传来的,靠近后隐隐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啊!!”
“秦皓风?!”
她一脚踹开铁门如风的速度冲过去,一手击飞拿着小刀正欲对秦皓风不轨的男人,一手把瘫在地上的秦皓风拉到一边。
“小……小冉儿,你终于来了……咳咳……”
他的伤势好重,嘴角淌着鲜血,灰色的T恤被鲜血浸湿,无力低垂的右手不断往下淌着鲜血。
她不由湿了眼,感觉他的气息在变弱,急忙架住他的脑袋:“秦皓风,不要睡!”
“可……可我好累……我……我好想睡……睡觉……”说着他无力趴在她的肩头,气若游丝的说:“小冉儿的身体好香,好……”
“秦皓风?秦皓风你快醒醒,不要在这个时候睡觉!!醒醒啊!!”
该死,这家伙真的昏倒了!
这时天台上的黑衣男们迅速集合,以一种野兽观望猎物的眼神打量她。其实他们也在害怕,毕竟刚才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把秦皓风带到那个角落的。
“老大,那个女人好面熟,好像是画像……”
被唤作老大的是个年轻健硕的男人,一个亮瞎眼的光头,脸上架着一副夸张黑超,嘴角傲慢的上扬。
光头男做个嘘声手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打量她:“有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无暇顾及对方的挑衅和非善意注视,她只知道秦皓风伤得很重,必须马上送去医院。可眼前这群男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用眼迷惑?行不通。这招对那些没有邪恶和警惕的人才有用。
“老大,我们还不动手吗?”
“动手。不过要温柔点——把那个女人带到我身边!”
“遵命!”
厦那间散开的十几个男人以圆圈的队形围堵过来,她吃力的咬咬牙,尽可能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们围堵在角落里。
“见鬼!秦皓风你这个白痴,都让你不要再睡觉了!!”
“小妞,要不你陪我睡个觉,我就放了你,哈哈。”
此话一出,所有人跟着哈哈大笑。猥琐丑八怪的嘴脸看得她胃里反酸作呕,却只能死死瞪着他们。
“你们不要闹了,赶紧把那个女人带到我面前!”
光头男又催促了一句,可话语里充满了戏虐。
正当她以为只能束手就擒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响雷声。所有人都往外一看,只见工作人员正准备按下引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