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的很快,带着让人心崩溃的声音。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只留下地上那团刺痛眼眸的鲜血。远方的夕阳传来一声声悲鸣,更映衬了鲜血的红。
黎冉就站在不远处树荫下安静看着,任由冷风一遍遍掠过脸颊,眼眸艰难的难以转动,鼻尖泛着莫名的寒意,是悲伤吧。
许久后她低头看着摊开的左手,最后的关键时候,龙火纹竟然选择漠视。是不屑救那种人渣,或者这才是自己心底最清晰的声音……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小男生哭喊着追追救护车而去。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撕心裂肺的哭声,完全崩溃了她的内心防线。
法医验明秦泽凯属于坠楼身亡,和黎冉和秦小白没有一点关系。
从警察局出来后,黎冉丝毫没有松气的感觉,反而更加压抑难过。
不一会儿秦继正从警察局出来,步履蹒跚红肿着双眼。那个丸子头男生小心搀扶,同样也是红肿着双眼。两人认过尸体后上了旁边的车子,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树荫下观望的黎冉。
她猜想那个丸子头男生就是秦继正的小儿子秦泽言,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小鲜肉,长相可爱打扮粉嫩,长得完全不像秦继正和秦泽凯。据说一直在国外长大,今年刚大学毕业回来。
夜晚又来了,没有开灯。黎冉一个人抱膝坐在房间角落里,到处都是挥散不去的黑暗和孤寂。秦小白来敲过很多次门,她都没有吭声,装作已经睡着。其实怎么可能睡得着,又一条生命死在眼前,这种无助和发自内心的悲凉,像梦魇一样缠着不放……
葬礼在三天后匆匆举行,老爷子没有出席,打心里不爱这个孙子。秦继正一下子老了很多,两鬓斑白面容枯槁。秦泽言一直守护左右,虽然稚嫩笨拙,可总想帮上什么忙。
黎冉还是站在树荫里安静的看着,她极力想冷静下来对待这场葬礼。可一想到要不是自己逼得太急,秦泽凯不会失手掉下楼。要是不是自信到了自负,想用秦泽凯这条线揪起孙晓军,就能避免这场葬礼……
秦皓风也没有出席,听来的人说他被律家小公主缠住了。秦道天更是放话让秦继正管好他唯一的小儿子,就算死也不要再给秦家丢脸。可悲又可怜的上流社会,亲人间毫无感情可言。
看得也累了,眼睛也酸了,黎冉却还是不想走。一直在身边不语的秦小白过来拍拍她肩头,她已经知道了那天的事情,对秦泽凯的死也很难过。
“小冉冉,不要难过了。一切都是意外,没人想这样……”
“小白,要是我不那么高傲自负,要是我多留心注意,秦泽凯不会摔下楼……错了就是错了,再多的解释也只是借口……”
“可是小冉冉你别忘了,假设让老爷子知道大堂哥袭击暗杀小三哥的事,他的下场比死更可怜……”
秦小白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极力想平稳住呼吸,可却无能为力……
“老爷子……在老爷子眼里,谁要是动了小三哥一根头发,无论是谁,都会遭受最恐怖的对待——也许大堂哥这种下场还是好的,不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下去——”
黎冉不懂,不懂秦小白在恐惧什么,难道秦道天真的就那么恐怖。或者是,自己根本没见过秦道天的真面目。
雨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天始终是阴霾的。黎冉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这个世界好昏暗。她茫然若失的看着想着,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感觉到秦小白的小心翼翼。这几天她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情绪,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惊扰到自己。
这种像呵护小生命的小心翼翼,让她惶恐不知所措。
秦小白正要关门离开,她也做出了决定,转身浅笑看着她。
“小冉冉?”
“虽然雨一直下,可我没事了——”她看了眼柜子上的饭菜,虽然味道还是很难吃,但至少是种温暖。换上衣服后,她走过去拍拍秦小白肩头。“闷了几天,整个人都要发霉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帮秦皓风解决后患……”
秦泽凯坠楼身亡的事情传遍整个滨海,按理说孙晓军会暂避锋芒。可黎冉没想到车子刚到角果国际门口,就看见孙晓军大摇大摆走出来。手下也没带,一个人匆匆开车离开。
黎冉急忙开车跟上,可孙晓军似乎在跟她玩游戏,左拐右拐停停开开,愣是猜不出他要去哪里。
一个即将红灯的十字路口,孙晓军突然加速闯红灯离开,黎冉也想跟着闯红灯,秦小白急忙拽住她。方向盘打滑,整个车子差点撞上花坛。
黎冉好不容易掰正身体,一把按住秦小白脑袋,气急败坏的低吼:“你个笨蛋小鬼想干什么,你想提前就见婆婆吗!!”
“婆婆是谁?”
秦小白还在眩晕中,上气不接下气。
黎冉无语的收回手,已经看不到孙晓军车子的影子。还好有龙火纹可以追寻,她也松了口气,冷静等红灯过去。
这时秦小白坐回去,无意间看见车座下面有张羊皮地图,她好奇的拿起来查看。
“这玩意怎么在这里——给我。”
黎冉不客气的一把夺过正欲收到口袋里,秦小白讷讷来了句:“这上面画的好眼熟——”
“你小三哥小时候的家庭作业~”
一想起羊皮地图事件,黎冉又气又沮丧。为了这张秦皓风小时候的家庭作业,浪费了自己多少时间和精力,阿八也为了这个没用的东西惨死。要不是秦皓风说有纪念价值,她也不会抢过来收藏。
毕竟是我风小时候的亲手制作。
“什么小三哥的家庭作业?”
“别bb了,坐好,我要开车了。记住不要再抢我方向盘,不然我揍你!”
“哦。”过了一会儿后,秦小白还是凑上来说:“小冉冉,那张地图真的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都说是你小三哥小时候的……”
余光无意间瞥到秦小白正在拽自己左肩头的衣服,那白花花的肉,看得黎冉差点瞎眼。这可是大马路上,虽然在车里,可车窗不反光,瞧旁边车道的司机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急忙停车按住秦小白还在往下拽的手,厉声制止:“你们现在的小鬼是不是都喜欢露胸脱衣服,你这是要色诱谁,快给我拉回去!”
“不是啊,我在看……看我后面的纹身!”
“纹身?”
经秦小白这么一说,黎冉才看到她左耳到左肩下的一大片纹身。之前无意看过一眼,还以为是翅膀。对照羊皮地图一看,竟发现其中一部分是一样的。
顿时她紧张的抓住秦小白的肩头,急迫的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你的纹身是地图的其中一部分?快点告诉我!”
“别摇了……再摇我就要晕了……”
黎冉放开她继续开车,心想追孙晓军也重要,不如边开车边听她说。
可怜秦小白整理好衣服又揉了揉快被摇散架的手臂,仔细回想关于纹身的事。
“我不记得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好像是那次我16岁生日,小三哥特意飞过来陪我过生日,然后那晚喝多了。我醒了后感觉左后到左肩下剧痛,一看才知道有了纹身。妈蛋!当时我问小三哥,小三哥说是我喝多了吵着要去纹身,所以他就带我去了——”
“就这么简单?”
“当时我也这么问小三哥的,他说就这么简单,为此我差点被我老娘打断腿。我还以为纹的是多高大上的东西,原来是小三哥小时候的家庭作业……呜呜,下次见到小三哥我一定要敲诈他个几百万花花……”
不,一切都太凑巧!似乎这只是秦皓风在玩的一个把戏……
终于夜店区的一家酒吧门口找到孙晓军的车,人不在车里,估计进眼前这家酒吧去了。
黎冉快速下车站到酒吧门口,歪着脑袋看着招牌上写着的‘king’,然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秦小白也想下车,她急忙按下反锁,然后念力封锁,防止秦小白受伤害。
她本来也没想带秦小白蹚这趟浑水,可又怕自己一离开她身边,就有危险找上她。现在这样把她封锁在车子里是最安全的,至少普通人碰触不了车子。
还没入夜,酒吧里面没什么人。酒保跟没睡醒似的靠在吧台上擦杯子,放眼过去角落里寥寥几个人影,都不是孙晓军的气息。黎冉转悠了一圈上了二楼,一路寻着气息搜寻,终于在最角落那个房间探知到孙晓军的气息。
推开门,黑暗和诡谲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下意识侧过脸,用余光打量里面的环境。这不像一个酒吧的包厢,四周空无一物。灯光透过背景墙的琉璃墙壁照射进来,折射出七彩斑斓。隐约看见正中间放了个巨大十字架,架子上似乎绑了个人。
黎冉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十字架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嘴上贴着胶布的秦小白。她脑袋微垂,已经昏迷。
“小白!”
惊慌失措中的迈步,只感觉脸颊一阵刺痛,鲜血顺着皮肤缓缓流下。她吃痛的擦了下鲜血,猛地惊觉这种看上去毫无陷阱的地方,其实到处都藏着肉眼看不见的丝线。丝线的锋利,足以切断所有肉质东西。
而这种陷阱最初出现在慕容曲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