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楼走廊尽头结界内的房间,三人回到慕容曲烟面前复命。对于刚才即将得手却强行让自己撤退,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发问,只能私底下看来看去。
慕容曲烟看出自己手下的疑惑,抓了把薯片大口嚼着,碎末横飞咔嚓作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愈发诡异惊悚。
终于好奇心打败了恐惧,罗上前双手抱拳弱弱的问:“大人,为什么放过秦皓风?他可是滨海最有钱的人,手里的钱够我们花上几辈子……”
“区区几百亿,值得你们惋惜心痛?”
“……我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放过秦皓风?不是说凡是和黎冉有关的人,都在我们的榜单之上。大人向来宁杀错不放过,为什么这次……是罗用词不当,请大人赎罪。接下来大人要我们做什么?”
“是时候去见我最可爱的孩子了。”
“大人想去找老大?!”
“不然最可爱的孩子是你们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全都给我滚!”
“哦哦……”
几百年没来大姨妈的老女人果然得罪不起。
一个小时后警方赶到玲珑阁,可惜已经人去楼空,慕容曲烟和影子正式融入了滨海人群中……
另一边被迫跟在安儿在山野游荡的黎冉,这两天光吃野果充饥,饿得她面黄肌瘦全身无力。倒是一直飘在前头的安儿似乎什么都不用吃,神情淡然,俨然修道成仙,吸吸空气就饱了。
黎冉实在走不动了,干脆撒手坐下,一副我说什么也不走的无赖嘴脸。
安儿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又饿了,伸手摘来几个野果扔过去。
“吃。”
“你当我是猴子啊,一天到晚尽给我吃这些,我要吃肉!!”
食物不入肚,血不上脑,一点辙也没有。
安儿垂眸沉思几秒,突然抬手召唤狂风,差点把黎冉吹沟里。见她披头桑发一脸懵逼,开怀大笑。
“你这个疯丫头!!不给吃饱我就不走了!”
说着黎冉装可怜的往树荫下爬。
见鬼的山野天气,明明冬季,热的像盛夏。
在树荫下坐好后,酷热总算消了几分,黎冉惬意的抬手抹汗:“呼,感觉像活过来了,好舒服——”
“不准躲!”
话音刚落,身后的大树碎成了碎片。
黎冉恼怒皱眉瞪着安儿,这个自己不幸就让所有人都不幸的泼妇!
“反正我没吃到肉就不走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还有,别以为用几个野果就能敷衍了事,我要吃肉!!”
她愈发无赖,她想怒却不能做什么,毕竟还要靠她找出将骸。
想想过后,安儿眨眼间消失。几分钟后,安儿出现在黎冉面前,随意扔下一只兔子,眼皮也不抬的丢出一个字‘吃’!
兔子的后腿受了伤,鲜血染红白色皮毛,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黎冉看得心疼,连忙捧到怀里,小心检查它的伤口,眉头更是一度紧皱不放。
“它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操心的……”
黎冉恼怒抬头瞪了她一眼,想起可治伤的草药,满地找起来。安儿不让她好过,一个眼眸一个爆炸,直接把她炸回原地。
“你是不是疯子!我又不逃跑,你没事折腾我干嘛!!”
“以你现在的身体,想逃也逃不了——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代劳。”
黎冉连忙把兔子往怀里一护,仇视的盯着她:“我不吃肉了!”
安儿冷冷一笑,像幽灵一般在她上空飞了几圈,脚尖落地的瞬间生成凌厉狂风,吹得黎冉痛骂几声,更是以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狠狠瞪着她。
“是你自己不吃,等下别嚷嚷着要吃肉!”
“我吃野果!”
说着黎冉抓起地上的野果塞到嘴巴里,边恨恨瞪她边狠狠咀嚼着。
安儿满意的点点头,见天色已黑不便再行走,落到一边大树上休息。
“兔子啊兔子,你真可怜,遇到谁不好遇到那个疯丫头……啧啧,放心,你会没事。”
只是那疯丫头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在饥饿疲惫的双重攻击下,黎冉抱着兔子渐渐睡去。天黑了,篝火亮了,身体也暖和起来。突然闻到一股烤肉的香气,她咽着口水浅浅醒来,看到火上烤着的食物,想也不想的冲过去,趴在篝火前眼也不眨的盯着猛咽口水。
“6分熟,再等五分钟就能吃了……咦?我的小兔兔呢??卧槽!该不会……安儿你给我出来!出来!!”
安儿从大树后走出,瞥了眼气急败坏要找自己拼命的黎冉,傲慢的扔来一个东西,之后飞到树杈上继续闭目养神。
白色的物体在脚边滚了几圈,原地复活般一蹦一跳。黎冉定睛一看,喜上心头,连忙抱在怀中。
“小兔兔你没事啊!脚上的伤也好了——”突然错愕的看着安儿,是她治好了兔子的伤,虽然她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阴冷残忍。“小兔兔乖,冉爸爸陪你看夜景……啊!你个逼崽兔子,竟敢咬冉爸爸!!”
也不知怎回事,兔子咬了口黎冉撒腿跑进了树丛里。她一脸吃痛,看了看手指上的伤口,再看看已经失去踪迹的兔子,郁闷的坐在篝火边发呆。
这时安儿轻飘飘来了句:“畜生始终是畜生,你对它再好它也不会懂。和世界所有的男人一样,好心当做驴肝肺,常常咬了一口就跑!”
“呵呵,将骸能给你那么大的感触,想来你曾经真的很爱他。”
“将骸?”
安儿缓缓睁开眼,空洞悸颤,曾一度不敢去想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又爱又恨的男人,是恩人也是仇人!如今听到,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哇塞,能把地瓜伪装的跟肉一样,你也是有一手。嗯,味道不错。”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慌。”
“为什么要慌?我和你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感情纠缠,你不会多浪费力气杀我。”
安儿为之诧异,终于肯开始正色打量黎冉。如第一直观感觉,她太漂亮,甚至她的美连女人也会为之痴迷慌乱。漂亮是其次,她的个性太难捉摸,似乎习惯性扮演弱者。
“我杀不了你,而且我相信在我动手杀你之前,你有绝对能力逃跑,甚至反杀我——”
黎冉继续装傻吃自己的地瓜,表现的有多弱智就有多弱智。
安儿无奈的笑了,当意识到自己笑了的时候,下意识摸了下嘴角,这种下意识的笑,本以为已经被人生的憎恨和黑暗吞噬,没想到被黎冉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逗乐。
“你为什么不走?”
“跟着你有肉吃。”
“你这张嘴倒挺能说,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在装弱者,可你的敌人名单上显然没有我,不然上次我就可能已经死了——”
“吃饱了,真好吃!”
没什么会比深冬夜晚篝火边取暖还要舒服,而且是在享受了一顿烤肉味的烤地瓜后。黎冉看似傻乎乎的拿着树叶剔牙,实则心眼一直在观察安儿。关于她的不幸,她的悲伤,以及被这个世界抛弃的痛恨和……孤单。
“你认为将骸会躲在这种山野里?”
“那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他在一处溪涧边玩水。我欣喜若狂,我试图靠近。可靠近了,他却消失了——”
“你说的将骸和我认识的将骸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吧,你说那家伙在溪涧边杀人什么的我倒会相信,说他玩水?场面太美,我不敢想。”
安儿浅笑不语,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过去和他的记忆,冰冷的身心才会再次温暖。
“喂,为什么还要找他?痛恨他的抛弃,把你封印在鬼炎山,想找到他杀了他?”
“我的力量来源于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为什么我要恨他?”
“因为他抛弃了你,还把你封印……”
“你们似乎误会了一点。”
“嗯?”
“那天他不是想封印我,而是想封印他自己。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我清楚记得当时他的悲伤绝望,从眼眸里流露出来,弥漫四周——”
黎冉顿时一怔,眼睛瞪得贼大,错愕的说不出话。
安儿用余光扫了眼她,继续讲述:“是他从垂死边缘救回了我,是他赐给我一个美梦,让我感受到原来人生还有温暖。也是他一直告诉我,痛恨别人和这个世界的同时,只会更加痛恨自己……他是个好人。”
回想过往种种,原来支撑自己活到自己的信念是他心底的善良。可是最后他却在一天清晨,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等找到的时候,他已经疯了,被邪恶和绝望吞噬了心灵……
黎冉眉头紧皱安静了很久,不敢相信安儿所说的是真的。可是就算隔着数米,也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声音。她说,将骸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是谎话,还是一直以为真的误会了什么?
“……他似乎一直被一个噩梦所困扰,最后为了避开那个噩梦,绝望的要将自己封印起来。我爱他,在最后一刻,我代替了他。获得自1由的那一刻,我只记得他之前的绝望,加上那个女人的话,我也以为是他把我封印在那里……可是后来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他……一直是个温柔无害的人啊!”
晶莹的泪水无声息滚出眼眶,划破脸颊。万物似乎听到了她的执念,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她颤抖的伸手接下一片,久违的笑再次占据嘴角,像个孩子般在下着雪的夜空中飞舞。
她完全看呆了,此情此景,美得不可言说。
加上慕容曲烟无意说破的事实,将骸的目的似乎只是想封印自己心底的邪恶。所以当听说有紫虚月镜存在的时候,他拼命寻找,满以为能变回一个普通人,就能撇去心里的邪恶。
可惜,他终究没有做到……
“喂,你还没说到底喜欢将骸什么?他为你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
“他曾上天亲手摘下一颗星,取名银河……我感觉到了!我终于感觉到了!!他的那个方向!他还在那个方向!!”
“哪个方向?我看不见……”
“他就在那里!”
说着安儿雀跃的飞去,黎冉追了几步,感觉有点吃力,干脆飞上高空,和漫天白雪为伍。
“喂,慢点,到底哪个方……那里是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