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没能黑化黎冉的脸,反而她脸上出现了孩子般的娇羞和害怕。
“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不敢把你当仇人,因为我害怕——”
慕容曲烟勃然大怒,身子猛地挺了一下,却又无力的靠回树上,瞪着黎冉声嘶力竭的咆哮:“你个死丫头,你在嘲讽我……”
“不!是真的!从我跟着老爹开始,你是第一个靠近我的人,当时我简直把你当成女神了,总想跟着你学习东西,还傻乎乎的偷偷模仿你的说话口吻和表情……那天在龙居你被老爹打跑后,我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我梦见我曾经最敬仰的姐姐要来杀我……”
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曾一度不想回想以前的事情,生怕再次被梦魇缠住。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龙火纹而来,我也想过给你。可是老爹说不能,老爹说你居心叵测,若把龙火纹给了你,世界将有一场大灾难……这些年来我害怕看到你,害怕你找上门我又该怎么办。他们都说我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可我就是怕你……呵呵,在我的记忆力,你始终是那个什么都会的大姐姐。而我,始终是跟在你身后,学习模仿你样子的笨拙小丫头……”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你个臭丫头,你个臭……咳咳……”
黎冉焦急扑上去查看,脱口而出的一声‘姐姐’,发自肺腑的关怀和关爱,彻底瓦解了慕容曲烟内心最后的防线,脑袋靠在黎冉怀里放声痛哭了出来。
“你个死丫头……死丫头,呵呵,咳咳……为什么你要那么天真善良?让我看到自己内心的黑暗恶毒,而我始终无法面对错了的是我,呜呜……”
恍惚间回到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黎冉发噩梦梦见死去的家人朋友,惊醒后坐在床头咬唇痛哭。哭声引来了隔壁的慕容曲烟,那晚她就是这样抱着她,虽没一句安慰的话,但能感觉出那晚她的温柔。
眼圈红了,鼻子酸了,黎冉始终不敢哭出来,想起慕容曲烟还危在旦夕,心急想让她扶下手心的金血,却被慕容曲烟拒绝了。相反,这次她的眼里没有怨恨,反而用一种大姐姐的温柔眼神看着她。
“姐姐?”
“没用的,我知道我的身体,就算现在龙阳在这里,他也救不了我——”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用,快张嘴,我喂你服……”
“没用的——”慕容曲烟摇着头,面无血色,眼神一点点涣散。“那本手札我当时就偷看过,对我这造孽的身体没用……”
“可是……”
“丫头,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不死人才是最大的悲哀,人固有一死,死了才能继续来生的精彩……当时我不懂,费尽心机想要谋取龙火纹。最后机关算尽,被一个小婊砸给伤成这样,我……咳咳……”
“姐姐你没事吧!你说的那个人是安儿?”
“嗯,就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小妖精!她好大的力量,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咳咳……丫头,姐姐有些话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听清楚记住了!”
黎冉紧要嘴唇强压悲痛,关切的看着怀里的慕容曲烟。天啊!该怎么才能救她,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死去……
“紫虚月镜不只记载了如何破解龙火纹,还有如何消除身上的龙火纹。估计当时龙阳知道你想变回普通人,就将紫虚月镜藏了起来……”
“我已经找到了,就在这里!”
说着连忙掏出。
慕容曲烟看到自己毕生在寻找的紫虚月镜,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透明晶石,刚开始有点不解,后一下子想通了,颤抖的的合上黎冉的手。身子因为剧痛一再痉挛,不断往外咳着鲜血。
黎冉急得不知所措直掉眼泪,想不到任何办法能救慕容曲烟,只能一再抱紧,任悲痛席卷全身。
“呵……呵呵……落在你手上就好了……咳咳……已……已经来不及了……啊!丫……丫头……姐姐这辈子对……对不起你……咳咳……丫……”
慕容曲烟高高举起的双手试图想抓住什么,突然垂直砸到地上,瞳孔无限扩大,气忽然往下一沉,再也没有续上。
她最终还是逃不脱生死。
“姐……姐姐?!!”
短短几秒时间,慕容曲烟的面容迅速衰老,从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唯有不变的是那一头长及膝盖的五黑长发。
过去相识的人一个个死去,看到只是自己的无能和无力。黎冉呆若木鸡的抱着慕容曲烟的干尸,泪水打湿睫毛,重的好想闭上睡一个不愿醒来的觉。
不知不觉天亮了,黎明的曙光落在脸上,渐渐唤醒她自我封闭的心灵。再次低头看慕容曲烟的时候,一个萤火之光雀跃的飞起,她抬手接住,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生灵,试图扬起嘴角的弧度。
可,好累好难……
“你说你有姐姐留给我的话语?”
她缓缓闭上双眼,感觉一段文字传入脑中,是慕容曲烟最后没说完的话。
‘丫头,感谢你让我看到人心最后一丝善良和光亮,姐姐才能大彻大悟,不再被困在混沌中。关于将骸,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姐姐偶然得知,将骸一直被他的一个梦所困惑,而那个梦能左右他是善是恶。简单的说,只要得知将骸梦的内容,就能一击将他瓦解!’
‘以前我沉浸在嗔你,怨你,恨你的泥潭中,那些我做梦都想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你却轻轻松松得到。不怪龙阳偏心,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以为将骸会成为我的靠山,能向你们报复,最后才发现,他跟我不是同一类人。他要的不仅仅是紫虚月镜和毁灭,其实他最痛恨的是自己。’
‘最为重要的是,安儿那个小妖精好像被邪念蒙蔽了内心。她的力量无穷无尽,肯定会找上你,你一定要小心!还有,我相信顺着安儿这条藤,自然能找出将骸的下落……最后,珍重,姐姐走了……’
姐姐……一路走好……
好好的一个大年初一被破坏了,黎冉的彻夜未归,可想而知秦皓风的脸色有多臭。为了哄这个小鬼,还有球球,黎冉暂时撇去那些烦琐,打算跟他们出去嗨上一天。
可悲伤深重,一不留神就会泪目,在大街上走着走着都能哭出来。这可吓坏了秦皓风和球球,两个男人决定买礼物哄一下黎冉。
“冉儿,我和球球想去买下男人用品,你去前面拐角那家咖啡厅等我们。”
黎冉疑惑看了两人一眼,明知他们在说谎,没有心思点破,懒懒点头后无精打采的去咖啡厅。秦皓风则和球球开心的击掌,忙去给黎冉挑选礼物。
大过年没什么工作员工,老板带着自家小媳妇忙得不可开交,黎冉也不给他们添乱,点了杯热咖啡后呆坐着看风景。
自从慕容曲烟死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死亡。人类是脆弱的,他们甚至于用死亡来逃避。可悲的是,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怎么那么慢,秦皓风那小子到底带球球干嘛去了!”
咖啡厅对面是家糕点店,门口围了很多人,黎冉随意扫了眼,突然间一怔,寒冷从脚底直冲上脑,丢下钱后急忙追了出去。
她看到了安儿,刚才就在柱子这边,对着自己鬼魅冷笑。
想起慕容曲烟留下的话,说安儿被邪念所控制,已经迷失心智。倘若如此,她将是最危险的那个人物!
眨眼的功夫,安儿失去踪迹。黎冉焦急的四下环顾,看到安儿站在街尾,冲着自己机械般的摆手,表情诡异而阴森。
等她追过去的时候,安儿已经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条偏僻小巷,两边都是生活垃圾,散发着恶心臭味。老鼠蟑螂随处可见,已经进化到不怕人类。
她知道安儿是故意引自己过去,可为了搞清一些真相,明知是虎穴,也要硬着头皮上!
果不其然,安儿就坐在小巷尽头的墙上,悠闲荡着双脚,眼里是不断往外蔓延的黑气和猩红。
“你……你还记得我吗?”
安儿没有说话,笑得像个乖巧的孩子,虽然她此时看起来更像个恶灵。
黎冉咽了咽口水,再次小心的问:“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吗?”
安儿先是点头,突然快速摇头。
“到底找到没有?”
“你好烦!!”
突然一阵妖风扑面而来,缠绕在黎冉身体四周,眨眼间变成了风笼,将她狠狠卷到半空中。风笼里有雷电,痛倒是不痛,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她感到无比烦躁。
此时安儿却像在欣赏一出好戏,还欢快的鼓掌踢腿,眼中满是玩味。
“见鬼!现在是我好烦了!”
话音刚落,黎冉撕碎风笼傲立空中,恼怒的甩去一记眼刀,瞬移落在安儿身后。刚要抓住她的肩头,安儿以更快的速度瞬移离开,眨眼间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
要不是黄昏人少,黎冉还真怕这么大动静会暴露身份。
眼见安儿被邪念蒙了心,劝是劝不住,又不好动手,免得打得天昏地暗鸡飞狗跳,只能静下来心试图跟她聊聊。
“你为什么来找我?有话要对我说吗?”
“嘿嘿,你这个大笨蛋!”
“纳尼?卧槽!你存心找……”
“不是大笨蛋,怎么可能看不清身边的人!”
黎冉疑惑的皱起眉头,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是说竞……”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很天真无邪,可已经完全把你出卖!”
“小女孩?我……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是怕打烂别人家的房子……”
“大笨蛋!大笨蛋!你就是个大笨蛋!!”
“你这个小鬼!!”怒气点上升到白分之九十九!“存心找教训是不是!!”
安儿做了个鬼脸,生怕还刺激不到黎冉,又扭了扭屁股。
黎冉这下憋不住了,抡起布满青筋的拳头就要过去。
“大笨蛋!那个你从鬼炎山带回来的女孩,其实是一个非常坏的孩子!也可以说她不是孩子,不然影子怎么会掌控在她手上……”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什么?!!影子?!你说小花就是影子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