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股黑气迅速逼近。仔细一看,原来是成千上万围聚一起的死亡之舞。它们缓缓盘旋在凌少司上空,几秒后像听到命令般,眨眼间散了。
一个身影直直落在石床下面,两人一看,顿时慌了神,是秦皓风!
“我风!!”
黎冉刚要冲出去,反被竞天泽拉住,这次他比她冷静。
只见他眼神示意上空,然后格外小心的俯下身子屏气凝神。
黎冉也下意识屏住呼吸放低身体,不敢抬头看,生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可心眼却……还是看到已经变了模样的老爹。
装束还是和以前相同,却面如枯槁脸色苍白如纸,曾经俊美的一张脸,闪烁永不暗淡的星眸和殷红总噙着一丝弧度的唇,此时只剩下驱之不散的黑暗和邪气。
黎冉一下子难过的湿了眼眶,试图想冲出结界:“老爹……”
“你疯了吗!回来!!”
黎冉美好说话,越哭越伤心,加上被抓走的秦皓风,搞得竞天泽心乱如麻,只能一再攥紧拳头,一时陷入困境。
此时的老爹已经失去常性,不然不会连秦皓风也认不出来。瞳孔一再波动闪烁,试图挣脱邪念,却无力被压制回去。
突然僵硬挪动眼球看了眼石床上的凌少司,眼底无限宠溺,纵使此时他忘记了一切,却清楚记得石床上那个男人是自己毕生的最爱。
嘴里轻吟一声‘少司’,缓缓落到石床边上,颤抖的伸出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右手,爱惜的抚摸着凌少司的脸。
“好冰……不过没事……这个男人的血能温热你的身体——”
说着老爹艰难挪动眼球看着地上昏迷的秦皓风,倏然机械般的勾了下嘴角,右手食指轻轻一动,秦皓风被无形力量拉拽到半空中。
“好熟悉的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头好痛……”
秦皓风由龙火纹复活而来,血液比普通人要纯净。没有和龙火纹签下契约,所以身体和血液没有受到污染。
也是因此,当时老爹正苦于死亡之舞采集而来的鲜血一点用也没有,陡然感觉到外面有个最好的药引子,急忙带着死亡之舞赶去,捕捉鲜活秦皓风一枚。
“血……我要你的血……我要你的血复活我的最爱的他!”
下一秒,秦皓风缓缓躺到了凌少司旁边,老爹摇身一变换上了一袭黑色风袍,像古代祭祀,高举双手虔诚念叨,落下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柄小刀,一点点像秦皓风的手腕伸去。
这时黎冉再也待不住了,大喊一声‘老爹住手!’,不顾一切冲出了结界,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老爹机械般的转头看着她,被邪念淹没的瞳孔里认不出她的模样,只觉得这丫头的脸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哈,你的血更纯净,我要你的血!”
说话间老爹以光速瞬移到黎冉面前,高举的小刀就要刺下。
凌少司瞬移而来抓住老的手腕,身体像经受了电闪雷鸣般,知道是老爹的保护结界,咬牙强撑,让黎冉快带秦皓风走。
已经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黎冉抢过石床上的秦皓风,抹着眼泪御风往外逃。
身后的风中不断传来竞天泽的‘快走’,泪水更是像断了线一般,不断挥洒下来。
等逃出龙居,发现邪念已经压至龙居屋檐,怨念充斥的世界正一点点自我毁灭。
而怀里的秦皓风被她的泪水打醒,缓缓睁眼看,她哭得泣不成声,明明那么想忍住,嘴唇都咬破了,可还是忍不住抽泣。
“冉儿。”
他轻轻唤了声,虚弱的抬手擦着她的泪水,勉强而竭力的笑着。
“我没事。”
她逞强的扭过头,竞天泽的气息在变弱,害怕他已经死了。假设他死掉,相当于老爹也会死,她不想看到这种结局……
“冉儿,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老……老爹……哎呀,我脑袋好疼……”
竞天泽的惨叫声以普通人听不到的频率频频闯入耳中,顿时心惊肉跳。黎冉再也受不了这种内心的拉扯和折磨,对秦皓风交代了一句,放他在结界里躺着,快速冲回天涯海阁。
到了的第一眼,看到被老爹牵制在半空中的竞天泽,脸上身上全是血。而老爹也是,毕竟是生命共同体,创伤会在同一个位置出现。
只是老爹被邪念所反噬不知道疼痛,竞天泽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咬碎了牙槽愣是不吭声。
最后一下,胸骨贯穿,竞天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控制不住的呻1吟一声,嘴里喷出几口鲜血,意识开始模糊,却看着此时的同样伤口同样出血的老爹,竭力扬起嘴角笑着。
“龙……龙阳,看到……看到你变成一个……一个没有意识的嗜血……嗜血怪物……我真是太……太开心了……咳咳……”
张口便咳出几口鲜血,胸口惨烈的伤口鲜血决堤,汩汩流淌,滴答滴答,青花砖上绽放妖冶的红。
老爹机械般的歪着脑袋看着竞天泽,始终想不起他是谁。忽然摸了下竞天泽胸口的血,放在唇边贪婪的舔了起来。
黎冉的脑袋顿时嗡嗡巨响,再也受不了这种场面,站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大喊:“老爹,求求你不要这样!!快住手!!”
老爹怔怔看着痛哭流涕的黎冉,一手复活她,相处了八百多年,她的脸早烙印心底。
“丫……丫头……”
猩红的眼里赫然涌出更为猩红的眼泪,牵制竞天泽的力量有所松懈,竞天泽趁机逃脱,用力摔到地上,剧痛袭来,意识更加混沌。
黎冉红着脸静静看着老爹,突然下定决心,攥紧拳头缓缓走到他面前。
“最纯净的血啊……”
“想要我的血是吗?没关系,反正我的命是你的,要是没有你,八百多年前我就死了——”余光瞥着不远处地上狼狈喘息的竞天泽,伤的太重,根本没办法走。“不过麻烦你记起来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谁?”
老爹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脸,看看她又看看对面琉璃墙上自己的倒影,隐约想起以前的事情。邪念却恶狠狠的再一次碾压而来,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嘶声大叫,不断念叨‘你是谁,我又是谁?’。
趁此时,黎冉瞬移到竞天泽面前,蹲下查看他的伤。
“还能走吗?”
竞天泽勉强挤出一丝贱笑,吃力爬起来:“肯定能……”力不从心的又要倒下。
黎冉急忙扶住他,集中精神口中默念几句,左手龙火纹现,拉过他的手合上,借了点力量给他。
“现在能了吗?”
“咳……你这时候借力量给我,不怕全军覆没吗?”
“呵呵,已经无所谓了——”
咬了下唇,疼痛让她更加清醒,更加知道此时要做什么。
突然用力把竞天泽往外一甩,使出全身力气喊道:“龙居大门口左边的神兽是出口,快带风走!!”
“黎冉,那你呢?!”
“我……我决定留下陪老爹——”
“黎冉!不要!!”
最后一下,黎冉关上了龙居的大门,施下了最后的结界。
“再见了,我风……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陪你一辈子……”
感觉身后的气息愈发强大黑暗,黎冉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呼吸几口气,刚转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缠绕禁锢。
一声怒吼冲破漫天的邪念和浓雾,黎冉双眼转瞬间金红琉璃,缠绕禁锢的力量缓缓退散。她抬眸看了眼意识到危险开始后退的老爹,嘴角忽然扬起一丝浅笑,分身幻影,以假乱真,打得老爹措手不及。
不慌不忙落到石床边,静静看了眼凌少司,他的样子如初,可见老爹这段时间的悉心保护,完全不像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
这时老爹冲破万千幻影纠缠出来,见黎冉正抬手要对凌少司做什么,惊慌的大喊一声:“丫头不要!!”
“丫……头?”
虽然是他没意识的呼唤,可她还是欣慰的湿了眼眶,泪水迷离的看着他。
“老爹,也许我当时阻止你召唤迷魂人复活小司司是错的,但那时候我必须那样做……但是现在看着变成这样的你,我也只能这么做——”
用力攥紧左手,手腕处的血管爆裂,鲜血汩汩而出,竟然是耀眼圣洁的金红色!落在凌少司身上,绽放夺目的光芒,像沐浴在圣光之下。
始料未及伤口突然自行愈合,黎冉以为是身体的结界起了自我保护作用的时候。突然地动山摇,一道金光从地面崩裂而出,缓缓编织出了一个女神的模样,黝黑深沉的瞳孔倒映着她此时万念俱灰的模样。
“牧……牧魂人?!”
“尊者,我们又再一次见面了……”
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下午,彼岸海滩改造而成的海边别墅,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秦泽言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顾可晴小姐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我愿意!”
“顾可晴小姐,你是否愿意……”
“啰嗦个什么劲!我和我家小言子赶时间入洞房!一边去!”
说着顾可晴霸气的抓住秦泽言下巴吻下去,全场寂静了几秒后,突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晴子,低调点……”
“刚结婚你就数落我了,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呀,呜呜……”
秦泽言顿时一脸黑线,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晴子却突然吼了声还要过来凑热闹的神父,抢过旁边呆若木鸡的乐师的萨克斯,自己吹起了结婚进行曲。
结束后把萨克斯往乐师手里一塞,拽住秦泽言的领带,看了眼手表大喊一声‘不能误了姑奶奶的吉时!’,把高跟鞋一甩,直接横抱起秦泽言,无视全场宾客脱臼的下巴,抱着秦泽言风风火火的跑了。
可怜她老子顾向东半晌才回过神,抱着旁边的杨成书放声痛哭:“我这是闺女还是儿子啊,哪有婚礼上自个儿吹结婚进行曲,还抱起新郎就跑的,呜呜……”
“哎,多好的一女汉子……老顾,跟你商量个事。”
“只要别提让我闺女再进娱乐圈这事,什么事都好商量。”
“我打算签下你外孙,这年头萌娃吃香,所以赶紧催他们俩生一个。”
“……”
另一边清净的角落,秦皓风脱下伴郎西装,随意往后一扔,皮条飞身扑出接下,小心折好抱在手上,顺便地上一杯香槟。
秦皓风抬眸看了他一眼,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戴上圆形墨镜。
“boss您这红色小领结真好看~”
“小弱鸡送的。”
“boss您这块手表真好看~”
“大天去苏格兰之前送的。”
“boss您这……”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皮条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环顾四下没人注意,凑到秦皓风耳边傻笑着说:“boss,秦氏帝国不能没有女主人,boss娘都走了那么久,您是该……”
“你怎么不说这墨镜真好看?”
“boss您这墨镜真好……”
“冉儿送的!”
“……”
感觉到了,她来了……秦皓风突然笑意盈盈起身往外走,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门口刚从车上下来的那人身上。
只听到司仪兴奋的喊了声:“国都boss龙先生,携爱……爱夫?宝贝千金前来道贺。”
抬眸间的四目相对,她的美依旧,一头及膝长发,穿着一条红色龙凤旗袍,顾盼生辉众生失色。
“冉儿,你终于回来了。”
他几乎是用所有力气抱住她,不胜唏嘘。
怀里的她浅笑颔首,颤抖的伸手环住他的身体:“我风,感谢你还在原地等我……”
忽然他拉起她的手,左手无名指的图腾没了。
“你的龙火纹?!”
“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龙火纹和不死人了……你愿意和我携手白头吗?”
他一愣,眼泛泪光,一个吻代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