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原地查看时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却萦绕一股鲜血的气息,不断刺痛眼眸心脏!
“视觉能骗人,嗅觉不会……呵呵,只有一个办法。”
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围绕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开,黎冉再次凝眸看向地面,一个扭曲的影子显现出来,像是人倒地的样子。
“是我风……不!那个酷似我风的男人的确死在了这里,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回想花少芳曾经说过,将骸一直在找四百多年前那个傻子的转世,不过每次都被安儿捷足先登杀死,想来刚才看到的影像就是几百年来某一次暗杀时的画面。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秦皓风就是将骸苦苦寻找的那个人。为了不让秦皓风的身份曝光,将骸甚至以自己做饵,秦皓风才会逃过一劫。
可又是谁制造了这个几百年前的迷城?秦皓风和竞天泽又在哪里?
毫无头绪,黎冉内心愈发焦急焦灼。鲜血的气味不会骗人,是有人受了伤。一想到有可能是秦皓风,她更慌张了,飞上高空利用气流驱散弥漫围绕的浓雾,小心更小心的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冉疲惫的落到地面,随意走到个树荫下盘膝坐下休息。
“到处都没有,我风你到底在哪里……”
该死的迷城,手表指针一直来回摇摆,始终跨不过那个坎。时间永远定格在一个充满雾霾的午后,天空阴沉,让人愈发不安。
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窜出来,在成功引起黎冉的注意后又快速窜回草丛,随着‘沙沙’一路往远方伸延而去。
好不容易出现个活物,黎冉怎么可能会放过,立马追赶过去。
纵身跃上高空,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后帅气落在树枝上。黑影却‘嗖’的一声消失在视线内,她并不诧异,毕竟能存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这是片平坦的草原,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群山,不远处有个山坡,房子似星辰般洒落在蓝天绿草之中。旁边还有个心形的湖泊,在并不明朗的阳光下泛着湛绿的光。
草原,群山,山坡,房屋,湖泊……黎冉突然湿了眼眶,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巴往后踉跄几步,脑海里不断闪过几个画面,熟悉又陌生,存在已经尘封的记忆深处。
“不可能……肯定是我记错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是……”
当看到村口虎头岩边那棵小树苗时,黎冉后知后觉瞬移而去,蹲下紧张又仔细的查看。
曾记得那一年风和日煦,当时还是符恩儿的黎冉和同村小伙伴上山玩,看到一颗奄奄一息的小树苗,根部露在空气里,同行的大人都说小树苗救不活了,她却执拗的把小树苗带回家,种在了村口的的虎头岩下……
记忆一再冲击心房,大脑倏然嗡嗡巨响,起身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在经过无数次否认和不可能后,她突然跃上高空快速往村子里跑去。
“是那里!就是那里!”
两间用泥土坯成的矮房子,破旧却是内心深处最温馨的记忆。墙角还挂着她亲手编织的草蚱蜢,是当时母亲手把手教会她。院子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竹栅栏里,几朵白色花儿妖娆盛开。
就连墙上的那些像鬼画符的线条,都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温暖和美好。
落在院子里的黎冉不由高声喊了几句‘就是这里!’,泪眼婆娑步履蹒跚的痴痴往门口走去。
像小时候外出玩耍赶在黄昏回家那般,她期待推开门看到父亲编竹制品卖钱的劳碌身影,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责怪却宠溺的脸。
可是除了挥散不开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简单的灶台,吃饭的小木桌,不大却能挤下三个人的小破床,墙角的小木马……房子是父亲亲手搭建,里面的东西也都是父亲做的,包含父亲的血汗。
至今她还清楚记得那天,父亲拉着自己的手,指着小土屋说,恩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说过那话不过三个月,村落被疯狂赶至的土匪洗劫一空,全村白来口人没人幸免,大火烧红了半片夜空……
“爹爹……娘亲……恩儿回来了……你们在哪里……恩儿回家了!你们在哪里啊!恩儿……恩儿好想你们……好想……呜呜……”
被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黎冉不堪一击靠在墙上咬唇痛哭,连抬手抹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在那天后,她连着做了几个月的噩梦,不敢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敢去想被残忍虐杀的村民小伙伴,不敢回想最后还用生命保护自己的父母,不敢去想那时的血腥和憎恨,生怕触动心底的弦,变成一个嗜血的野兽。
原本以为时间够久,已经完全忘了。可此时看着房子里的一切一切,泪水更是控制不住,无力跌坐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爹爹……娘亲……恩儿以后会听话了,不会再乱跑疯玩了……你们回来好不好,不能丢下恩儿不管……父……”
突然光拉长门口两抹身影,她错愕转头看去,脸上永远带着慈祥笑容的父亲,身边站在眼神凶悍却是纸老虎的母亲。他们像是划破时空走来,缓缓抬起双臂。
“恩儿,欢迎你回家。”
“爹……爹,娘亲……恩儿回来了!恩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再也……再也不!”
此时黎冉完全陷入过去的魔障中,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八百多年前就被土匪残忍杀死的事实,靠在父母怀里放声痛哭。
就在黎冉被久违的亲情哭得死去活来的同时,小土屋完全被黑暗和雾霾吞噬……
与此同时,秦皓风掉在一片菜地里,差点踩进露天粪池。好不容易从菜地里走出来,顾不得擦掉身上的泥巴,慌张的高声呼喊黎冉的名字。
声音回荡山谷回到耳中,没有任何回应。他慌了,在泥泞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试图找到户人家借电话。
可雾霾之下除了几栋破旧的石屋,半个鬼影都没有。
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最后一户人家无功而返出来后,秦皓风累得差点虚脱,一不留神摔在地上,懒得起来,抬头看了眼被雾霾吞噬的太阳,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的冉儿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感觉这里这么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来过……”
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窜出,又快速窜回去,似乎有意引他过去。和黎冉相同,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追过去。十几分钟的奔跑追逐后,最终停在一片乱石堆前。
山坳里偏僻的一角,乱石堆有点像乱葬岗,没有人烟,荒芜的让人害怕。
秦皓风正欲离开,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下意识想躲进草丛里,不料脚下一滑栽了下去。右手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转头一看,差点叫出来。
只见草丛里躺着个男人,衣衫褴褛发髻凌乱,正面趴在泥地上,全身脏兮兮的,仔细一看,身上还有很多伤口。
“喂,你还活……”
两个强装的男人闯入视线,秦皓风下意识屏气凝神往旁边一靠。男人穿着古代的衣服,皮肤黝黑双眼泛着凶光,穿着破破烂烂,像寻常人家的农夫。
两人贴耳交谈了几声,突然转身往草丛走来。
见鬼!要被发现了!!
正当秦皓风做好和对方开架的准备时,男人们却像没看到他一眼,拖起地上的男人就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玛德,这个傻子!竟躲在这里,真让人一通好找!回去对大家伙有个交代后,一定要选个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
“呸!必须让这个狗杂种不得好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竟然在全村的祖坟上撒尿,弄得全村鸡犬不宁!”
“不说了,得趁天黑前带他去见村长,不然我们没好果子吃!”
“快走快走……”
秦皓风从草丛里出来,心有余悸的抹了下冷汗,心想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里的人都穿着这样?
无意间看到那个傻子的脸,心头猛地一怔,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
那张脸,好像自己……
“该死!难道……这里是四百多年前的世界?!那那个傻子不就是——”
是四百多年前的自己……
想到这里,秦皓风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怒吼一声‘站住!’,急忙快步追过去。
可对方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自顾自踹着傻子,凶神恶煞洋洋自得的说着等下怎么处置傻子。
“该死!你们两个混蛋!把我的前世放下!!”
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秦皓风只能眼睁睁看着傻子被村民送上摆满木柴的高台,像祭天仪式般,一个类似村长模样的老头,在众人簇拥下满脸肃穆的宣读了傻子的‘罪行’,最后拿过火把用力丢向柴堆。
刹那间火光冲天,傻子却还在昏迷。
秦皓风焦急的冲到村长面前大喊‘快救火’,他不过是来自四百多年前的人,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哪怕喊哑了嗓子,哪怕将被烧死的是一条生命,在场的村民没人有一丝仁慈,老幼妇孺异口同声恶狠狠骂着‘烧死那个妖孽!’
可怕!他不由得往后踉跄几步,双眼空洞痴痴发笑。原来人性的冷漠是一脉相承的,从几百年前,甚至有人的时代就开始。
最终秦皓风无力瘫坐地上,看着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傻子的身影,继续执着的从嗓子眼冒出‘救火’。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高空迅速砸在火光中。刹那间火光四溅,吓得村民们个个抱头鼠窜,人群中更是不断惊呼‘有妖孽!’。
秦皓风心里陡然响起一声‘出现了!’,目不转睛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抱着傻子缓缓踏着火光走出来,随之而来的狂风吹起男人低垂的风帽,他看到火光中男人的脸,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