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慈祥的神情后面,隐隐透出一丝犀利的眼神。
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他和妻子骄傲,在学习上从未让他们操过心,次次都是全年级第一,后来他去了美国,也是年年拿奖学金,大大小小的奖拿了很多,一直是同学的榜样老师眼里的高材生,他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果然,让他以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份进入慕氏企业,从最底层的职员做起,短短几年,就做到了总监的位置。
以他的能力和成绩,完全可以担任某个上市子公司的总裁,可他并没有同意,理由是他不想擢升得太快,他还想去更多子公司的不同的业务部门。
他的目的是要全面熟悉慕氏集团旗下的所有业务流程,并倾听基层员工的声音。
慕连荣同意了,毕竟再过几年,等他老得干不动了,他是要将整个慕氏集团交给这个儿子来管理的,尽管景舟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是他和景若馨的独子。
仅此一点,慕氏的继承人就只能是他,慕景舟了。
是的,景舟并不姓景,他姓慕,为了不享受到特殊的待遇,他隐去了自己的姓,用景舟的名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了公司。
他对这个儿子有着很高的期望,他的婚姻大事,自然也是需要慎重考虑的,未来的儿媳妇必须要衬得起慕氏继承人妻子的身份。
知道慕景舟的性格,慕连荣谨慎地说道:
“舟儿,你的妻子人选关系到整个慕氏集团的荣辱与发展,对内对外,她都会代表着你的一面形象,所以,你要慎重考虑,不要凭一时激情或冲动。虽然我反对彻头彻尾的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念,但有的时候,门当户对的观点还是很合乎社会实情的。
“况且,眼下,由于你的出色表现,各位董事和股东都将目光投向了你,你在这个时候的一言一行就尤其要注意,不要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哪怕只是玩玩,也最好是秘密进行,否则,对你的名声不好,若是因此拖累公司股价,股东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景舟平静地问道:
“这么说来,你是反对我和微微在一起了?”
微微?舟儿竟然叫一个小职员叫得这么亲热?两人的关系难道发展到很亲密的程度了吗?
慕连荣沉吟了一会,斟酌道:
“不是我反不反对的问题,而是,那个叫笑微的适不适合你的问题。”
“我觉得微微挺适合我的,我喜欢她。”景舟目光坚定,声音清楚。
慕连荣压下心里的烦躁,耐着性子跟这个倔强的儿子讲道理:
“舟儿,老陆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他也提出了辞职,我们几个董事和股东都挺看好你,当然,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竞争对手,他们的实力都很强,如果你不想我强行让你上位,想靠自己的实力的话,你在这段时间就要谨言慎行,尤其是要注意私生活方面,毕竟没有一个股东会去相信一个私德方面不检点的人。”
景舟眸子微眯,往身后的沙发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我的感情生活是我的私事,外人休想插手左右我。”
慕连荣不由有些生气,这个儿子怎么油盐不进,非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呢,他好说歹说,怎么也说服不了他,真是令人恼火!
沉下脸,慕连荣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舟儿,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我是你的父亲,我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不要事事抵触我,那个叫什么笑微的,你和她最好赶紧分手,否则……”
景舟蓦地抬眼紧盯着他,打断他的话,沉声问道:
“否则怎样?”
“我会怎样做,你应该猜得到,舟儿,不要逼我!”慕连荣失了耐性,不由放着狠话。
“你敢!只要你敢动笑微一根手指头试试看,到时候别怪我不讲父子情面!”
景舟“刷”地站起身,撂下这句话后,大踏步离开了这间顶楼的办公室。
慕连荣的眉头拧成“川”字,整个人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倒,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道:舟儿怎么这么固执呢!这可是他第二次和他这个当父亲的起冲突了。
他的一番苦心,舟儿体会不到,反而还给他撂狠话,真是冤孽。
瞧他今天这模样,怕是对那个笑微已经上了心了,如果硬拆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这边慕连荣苦思着拆散景舟和笑微的对策,那边笑微在办公室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景舟,不由有些担心。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接送,现在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却没有看到他的人,也没一个电话,不会是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景舟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舟,你在哪里?我怎么没在公司看见你啊?你还回公司吗?”笑微不待景舟说话,就先急急忙忙地问道。
景舟此时正开着车被堵在高架桥上。
刚才从慕连荣那里出来,他心情不好便一个人开了车出来,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准备回公司时,却遇上了大堵车。
现在他的车堵在高架中段,进进不了,退也退不了,只能干着急。
笑微的电话打来,他只好苦笑着给她解释:
“微微,我刚才出来办点事,正好堵在了高架上动不了,也不知道要几个小时才能通,你先坐地铁回去吧,别坐公交,免得也堵了。”
哦,堵车了,难怪。
笑微关心地叮嘱了他几句,挂断电话,背着包一个人坐地铁回了家。
晚上一个人下面条吃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和景舟天天腻在一起的笑微,忽然觉得这样一个人吃饭好没劲。
以前虽然也常常这样一个人,但那时感到的是孤单,今天,她感到的却是兴味索然。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景舟对她的好,习惯了每天有景舟陪着,习惯了景舟做饭。
突然有天,景舟因为有事不在身边,她就不对劲了,连带这碗面条也变得不好吃起来,虽然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熟悉味道。
正胡思乱想时,燕妮的电话打了过来,笑微按下接听键:
“喂,燕妮,自那天从黄扬古镇回来后,就没你的消息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了?”
反正无聊,不如调戏调戏燕妮,打发一下这个无聊的夜晚。
燕妮在电话里“呸”了她一声,然后八卦地问道:
“哎,微微,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今天终于得空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你说,你和你的上司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是弯弯吗?我看那天他吻你吻得很投入嘛。”
燕妮是笑微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关系一直都很好,两个人又同在S市,可以说是最亲近的闺蜜了。
笑微也不打算瞒着她,于是给自己的大魔头平反:
“景舟不是弯弯,他是被人误解了又不想解释,于是便假装自己是弯弯以躲避那些天天粘着他追求他的女人。”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景总长得那么帅,如果是弯弯那就太可惜了,还好,老天有眼。”
燕妮庆幸了一番,又八卦地问道:“那你和他?你们,是不是……”
笑微“嘿嘿”笑了几声,毫不害羞地承认了:
“嗯,正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好上了。”
“什么?真的假的呀?你不是说被李世逸伤透了心,再也不谈恋爱了吗?”燕妮惊呼出声,忍不住又提起了李世逸的名字。
笑微趴到床上,将两只小腿抬起来在身后翘着,继续和燕妮煲着电话粥:
“失恋时候说的话哪能做得数呀,况且,爱情来的时候,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它来得太突然,我总不能像个傻瓜一样的坚持说‘不行,我发过誓永不谈恋爱,所以我也不能接受新恋情,哪怕他样样都好,我也要恪守誓言’,我要是这么不懂变通,死守着老观点,那就真的只能单身一辈子了。”
笑微翻了个身,口气轻蔑地说:
“况且,为了一个伤害了我的渣男,而放弃掉一个比他优秀的男人,我特么是不是傻呀?”
这一番话说得燕妮哑口无言,想想也是,谁失恋的时候没说过几句狠话,没发过几句伤心的誓言的,若是一辈子活在被伤害的痛苦里,那才真是亲者痛渣男快了。
她倒是很佩服笑微这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
其实,这哪是笑微拿得起放得下,要不是遇到景舟,要不是景舟对她特别特别的好,要不是景舟让她不知不觉动了心,她也不会这么快从痛苦里走出来的。
“唉,我本来还以为我有一线希望,可以追求你家景总监的,得,这下你们俩好上了,我是彻底没戏了。”
燕妮毫不在意地坦诚了她对景舟的爱慕,口气略有遗憾,但仍给予了真诚的祝福:
“微微,恭喜你们,希望你们俩能好下去,让李世逸后悔去吧,哈哈哈。”
“谢谢燕妮,你真是我的好闺蜜,来,么么哒。”笑微送上一个香吻的声音。
燕妮突然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问道:
“哎,你们俩除了接吻之外,还做了更出格的事情没有?比如那个那啥……”
笑微一愣,很快便明白她的“那啥”是指的什么了,摇摇头,轻轻笑着说道:
“没有,我们刚开始,进展哪那么快呀。”
说这话时,她脑海里却浮现了那天在景舟家里,她在景舟帮她擦头发时,那一刹那想要将他扑倒的冲动。
燕妮立即忍不住劝道:
“微微,你可别思想不开化呀,你们家景总长得那么帅,追求他的人一定很多,尤其是现在你和他公开了恋情,他是弯弯的谣言不攻自破,以后想必那些女同事会想方设法接近他勾引他,所以,你得将你家那位看紧点,牢牢地将他的心抓在手里。”
笑微不以为然,她相信景舟不是那样乱来的人:
“不会的啦,我相信他的为人和定力,你以为他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接受的么!”
燕妮撇撇嘴,认真说道:
“微微不要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家景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嗤,柳下惠要么是太监不能人道,要么就是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才会博得一个好名声。我妈单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呢,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好得不得了,结果男的一出国,立马就被歪果仁给拉下水娶了个洋妞,所以说,不要相信男人的誓言和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