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铭刚走到韩莹莹身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宴会厅前方的台上就有主持人大声宣布: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同仁及新闻媒体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慕氏地产二十周年庆晚宴酒会即将开始,下面有请慕氏集团的慕董事长讲话。”
按照流程,慕连荣上台讲几句祝福的话,然后由慕氏地产的陆子江总裁宣布晚宴酒会正式开始,就算完成了。
毕竟下午在草坪的时候,当着各界朋友和媒体的面,正式的开幕辞早就讲过了,这个晚宴酒会再重复一次就没有多大的意义。
趁着慕连荣在上面讲话的时候,韩莹莹小声问顾安铭:
“咦,你父亲不是S市的市长吗?这种场合他肯定会被请来,哪位是他,能不能指给我看看,好认个脸熟?”
顾安铭斜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
“亏你还是部队高官的女儿,红三代,这种场合不适宜他长时间露面,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他就下午的时候出席了一下庆典的开幕式,合了个影,就走了。”
韩莹莹的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景舟和笑微身上,并没有去看顾安铭的表情,听了他略带讽刺的话也不着恼,继续小声问道:
“你们家和慕家关系怎么样?听说慕董事长离过婚,你了解他们家的事吗?”
顾安铭狐疑地朝她多看了两眼,很是不解,隐隐也有些生气:
“莹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对慕家的事情感兴趣了?你不是喜欢那个人,要我帮你忙拆散他们的吗?难道你今天发现这个目的难以实现,便转移了目标,喜欢慕伯伯了?”
顾安铭跟慕景舟一样,都是很小就去了国外学习生活,也都是这一两年才回的国内,所以虽然他的父亲与慕连荣关系不浅,他却并未见过这位慕氏集团的创始人。
不过按父辈的关系,他还是礼貌地称呼他为慕伯伯,这是礼貌。
韩莹莹听他这话不对劲,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上确实有些不高兴,便正色道:
“顾安铭,你怎么说话的?我像是那种人吗?别人不了解我你总应该是了解的,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再开了。”
警告完,想了想,她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原因:
“我这不是想要知己知彼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得到景舟,她要全面了解与他有关的一切人与事,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景若馨是站在她这一边全力支持她的,她觉得还不够。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感觉慕连荣并不像景若馨那样排斥笑微,非要景舟娶她这个京城名媛不可,所以,她还想从慕连荣和他现在的家庭入手,争取更大的胜算。
但她这个仓促的回答却反而露了马脚,让顾安铭更怀疑了:
“莹莹,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想要的是景舟,与慕连荣和他的家庭有什么关系!”
糟糕,她说漏嘴了。
刚才她没多想,便说出了想要知己知彼的目的,而全S市,对景舟是慕连荣的儿子这件事,知之者少之又少,知道他俩之间关系的,都是跟景若馨和慕连荣双方都认识且非常要好的朋友,况且,他们只知道他俩的儿子叫慕景舟,没人会想到景舟就是慕景舟的。
年轻一代人就更加不知道上一代的这些事情了,景舟又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从不炫耀自己的身份,也从不大手大脚地花钱,所以即便顾安铭和他在国外留学时就认识,也只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富之家的孩子而已。
如今韩莹莹的一句无心之语,不禁让他产生了怀疑。
韩莹莹赶紧转着脑筋想着说辞圆自己的话:
“顾安铭,我觉着吧,想要将景舟追到手,我就得在事业上帮助他,在生活上关心他不是?景舟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我想帮他升得更快,而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和慕董事长搞好关系了,若能得到慕董事长家的情况,有的放矢,甚至能让慕夫人吹吹枕边风,对景舟岂不是更好?我若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帮了他,他肯定会感激我的,到时候你将笑微拐走,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将这一段似是而非胡诌出来的理由说完,韩莹莹悄悄呼出了口气。
他姥姥的!为了不小心说错的一句话,她这是费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这个解释来的啊。
瞥了眼顾安铭,他似乎相信了,只是脸上却神色莫辨:
“莹莹,你就真的非要将景舟追到手不可?除了他,在你身边其实还有很多优秀的男人,你何不妨考虑考虑他们,何苦真要去做拆散人家一对爱侣的事情?”
两人所站的位置在宴会厅靠后的一处角落,有意远离了人群,所以讲话倒是比较方便,说话的声音也小,不怕被人听到。
韩莹莹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听前面台上陆子江大声宣布道:
“慕氏地产璀璨之夜酒会现在开始,我们准备了精致的酒水、美味的佳肴供各位品尝,在酒会进行中,还会不定时地有抽奖活动,希望人人都能中大奖,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再说,你们年轻人就会嫌弃我这个老头子耽误你们嗨皮的时间了,请乐队奏第一支舞曲。”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旁乐池里的乐队刚要奏乐,韩莹莹举起手大声说道:
“陆总,这第一支舞曲由我来演奏,可以吗?”
她边说边提着长裙跑到台前,满脸兴奋又期待地看着慕连荣和陆子江,慕连荣点点头,陆子江便一脸慈祥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莹莹走到乐队边,和他们小声说了两句,便坐在了钢琴前,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按在钢琴上,于是,一串欢快的华尔兹音乐便响了起来。
是维也纳华尔兹,节奏轻松明快,旋律流畅华丽,很难跳的一种,关键是两人之间不容易配合好。
韩莹莹熟练的弹奏将大家都带到了一种欢快的气氛中,但没人敢第一个出来跳这支舞,毕竟跳不好的话,是会当众出糗的。
景舟扭头看向身边的笑微,用眼睛询问她的意见,毕竟他曾说过,第一支舞曲要和她跳,现在韩莹莹第一支舞曲就弹了高难度的维也纳华尔兹,他不知道笑微会不会跳,或者愿不愿意跳。
笑微微微一扬下巴,表示她不怕。
看见她这般骄傲自信的样子,景舟不由笑了:就是啊,怕什么啊,不就一个开场舞曲嘛,不就是维也纳华尔兹嘛,跳得好跳不好都没有关系,微微敢跳,就冲她这份胆量,他就要奉陪到底。
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伸出去做出一个优雅地邀请姿势,景舟含笑看着笑微。
笑微抿嘴微笑,姿态娴雅地将左手递给他,两人走到宴会厅中央,然后相对而站,她将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伸出去和他的左手交握在一起,随着音乐翩翩跳了起来。
景舟初时还有点担心,怕这个单纯的丫头为了逞强而跳砸了这支舞曲,他并不怕她连累自己出糗,他担心的是她的情绪,怕她因为跳不好而影响她一整晚的好心情。
谁知道跳下来才发现,笑微居然跳得相当熟练,她的舞步轻快平稳,身姿翩跹回旋,只是由于晚礼服的缘故,限制了她更加自如地迈动舞步。
他怎么就忘记了她穿的这条裙子并不适合跳快节奏的华尔兹呢!真是失误!
在又一个拘谨的反身之后,笑微突然停了下来,从他的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景舟和宴会厅里的宾客一样,都好奇地向她看去,笑微微微一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提起长裙,将裙边翻上来别在腰间,又从头上取下发卡卡住它们。
这样一来,长长的裙子缩短到了膝盖之上,解放了她的双腿,让她不用再受长裙的束缚。
于是,画风陡变,她从一个穿着优雅曳地长裙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着包身裙的俏皮的姑娘。
大家被她的聪明与急智所折服,纷纷拍起了手掌,甚至有人大声叫起了好。
笑微得意地朝景舟一笑,景舟脸上宠溺的笑再也憋不住了,他一下子咧嘴笑了起来,仿佛灿烂的阳光,闪耀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走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揽着她,跟随音乐的节拍,重新跳了起来。
反身、倾斜、摆荡、升降、旋转……这一对璧人配合得如此地默契,跳得是如此地热烈奔放,那曼妙的身姿、那优雅的舞步,那深情对视的双眼,生动演绎了什么是绝配。
两个人跳得如此之好,以至于人们只顾着欣赏,而忘了要下场去一起跳,即便有人有心想跳,也不敢跳了。
有他们俩这一对珠玉在,他们上去,只能是衬托他们去的,或许连当背景板的资格只怕都够不上。
顾安铭也被这样默契自信优雅的笑微和景舟所震撼了,在欣赏之余,他目光复杂地扭头去看钢琴前的韩莹莹。
以他对韩莹莹的了解,他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自告奋勇上去弹奏钢琴,也知道她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只是,如今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会不会很失望?很伤心?很落寞?
韩莹莹确实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她特意选了维也纳华尔兹,就是瞅准了景舟和笑微还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缺乏应有的默契和配合这个缺点,她想不露痕迹地让笑微当众出丑。
既然景舟要跟笑微跳第一支舞,那她就让他们跳,让这个从小县城来的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姑娘知道什么是华尔兹,什么是高档的晚宴酒会,什么是差距,她要让她自惭形秽。
可是笑微却大出她的预料,瞥到景舟脸上极少出现的灿烂的笑容,以及对笑微宠溺的眼神,韩莹莹的心就在滴血。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突然从华尔兹生硬地过渡到了另一首舞曲,她要打乱他们的节奏,让他们俩跳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