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我原谅了景娅的前男友,和他告辞回了家,我并没有将景娅的情况告诉他知道,既然他已经结婚了,再多说也是无用,反而会打扰到他现在的生活。我回到景家找到刘阿姨,趁妈妈不在打听后来的情况,才知道景娅受不了被亲密爱人背叛的打击,受不了被爸爸逼着嫁给一个她不爱的大佬的刺激,她在亲眼目睹了男朋友拿了支票离去的那一幕之后,就晕倒了。
“再次醒来后,她就疯了,刚开始爸爸和妈妈还不相信她是真疯,以为她在假装,妈妈以为她是想逃出她的软禁,爸爸以为她是想借装疯来躲避与那个大佬的联姻,于是,这两个狠心的父母将景娅丢给佣人照看,各自去上班,忙自己的事业去了。”
慕景舟的声音里有着对姐姐景娅的心疼与怜惜,更多的是对父母的蔑视与不屑。
笑微终于完全理解了他对他父母的那种冷漠嚣张态度了,那是一种对他们的不信任、不亲近,以及深刻的瞧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长辈是生养了他的父母,估计他会痛恨他们吧,既然摆脱不了血缘关系,他就只有用冷酷淡漠来武装自己了。
“直到佣人发现景娅真的很不对劲,说话颠三倒四,认不出人来,做的事更是荒唐可笑,就跟一两岁的孩子一样,连要大小便了都不知道要上卫生间,他们这才将景娅的状况汇报给爸爸和妈妈知道,景娅也才被送进精神病医院。我回到S市的那天,正好是景娅被关进去的第七天,她的情绪极不稳定,又不习惯医院里的那个环境,所以天天吵着要离开。
“景娅疯起来的时候谁都不认,唯一只有在看到我的时候,她的情绪才会稍稍缓和下来,说她记得我,说我是她最最亲近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我的名字,但只要我在,她绝对就会乖乖地,不哭不闹,我离开一会,她就急得不得了,非要吵着闹着找到我,不然就开始撞墙。于是,为了她的病情,我留了下来。
“医院也特意调了间一室一厅的套间给我们,景娅住卧室,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每天陪着她就诊、吃药、治疗。她虽然不再急躁发病,但恢复得很慢,院长说是由于我的缘故才控制住了她的病情,所以算不得康复,并建议我们转到国外用更先进的方法治疗,再加上我也要回学校学习,于是半年后,我不声不响地给姐姐办了护照和签证,带着她去了美国,这事就连爸妈都没告诉他们。”
慕景舟的声音里带着苦涩,笑微听出了他的不满和不得已。对父母的不满,以及他悄悄带着慕景娅出国治疗的不得已。
她能理解,如果提前告诉了慕连荣和景若馨,兴许他们不会同意吧。
“真是难为和辛苦你了,舟,你是景娅的好弟弟。”笑微忍不住称赞道。
慕景舟勾起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陷在回忆里:
“到了美国后,我让姐姐住进了美国最权威最好的精神病医院,请了最最有名的专家给她治疗,好在爸爸和妈妈虽然在精神上给我们的关心很少,但从来没有让我缺过钱用,尤其是两人离婚后,双方为了拉拢我,都给我大量的汇款,在我成年后,更是给我办了无金额限制的黑卡,所以我并不需要担心景娅的治疗费。
“而他们知道景娅被我带到美国接受治疗后,虽然一开始很不高兴,但也拿我没有办法,便也随了我,在金钱上,更是不限制我,因为他们知道国外的诊疗费更贵,便源源不断地给我打钱。我当时生他们的气,不肯再要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了,除了给景娅治病的钱外,我自己所需要的钱一分都没再要他们的,全部给他们退了回去,我自己勤工俭学,甚至还开始炒股,后来又和同学合伙开公司,赚钱养自己。”
“你当时一定很苦吧?又要照顾景娅姐姐,又要打工赚钱,还要开公司,肯定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吃过一顿好吃的!亲爱的,我的心好痛。”
笑微心里发疼,她怜惜地摸着他的脸,低低地说着她心里的感受。
慕景舟捉住她抚着他脸的手,大掌轻轻地磨蹭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拿到嘴边,极轻极柔地亲吻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道:
“微微,我还好,真的,当时虽然有点累有点苦,但看着姐姐一天天好转,我就不觉得累不觉得苦了。一年后,景娅的神智开始慢慢恢复,她终于认得我是谁了,当我有一天下了课照例去看她的时候,她居然清清楚楚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还是全名,我当时心里的那种兴奋和开心,简直无法言述。
“在美国治疗了三年,姐姐二十三岁的时候,她的精神病基本上治好了,我终于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并在美国买了套公寓,我们俩生活在一起,为了不让她无聊,我还给她办了入学申请,让她学英语、读大学,两年后,她就拿到了美国的硕士研究生文凭,在这期间,有美国同学追求她,她征求我的意见,我鼓励她谈恋爱。
“我当时觉得,不能因噎废食,景娅也要有正常的感情生活,只是这段感情很快就无疾而终,她的情绪低落了一阵子,又投入了另一场爱情,这场爱情谈了半年,景娅就又把对方踢掉了,接下来半年,她走马灯似地换男友,我开始担心,带着她去找了曾经给她治疗过的那个专家,专家悄悄告诉我,景娅这是在报复,以前受到的感情创伤她还深藏在她的心底,她并没有真正走出来,专家说,景娅的这个心结一日不打开,就始终是隐患,提醒我,如果她情绪失控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她的病情复发。”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今天下午在喷泉池那边,慕景娅激动地指着她骂的时候,景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维护她,而是抱着景娅轻言细语的哄着她。
笑微拿起他的大掌,在他的掌心轻轻印上自己的吻。
“景舟,你放心,以后我会将景娅姐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的,不管她将来如何对我,我都不生气不动怒,不惹她发火,不让她情绪失控。”
慕景舟欣慰地将她抱进怀里,柔声说道:
“微微,你就是这样善解人意,善良单纯,你放心,如果景娅做得太过分了,处处针对你欺负你的话,在不引发她病情的情况下,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她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在理智正常的情况下,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嗯。”笑微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觉得这一刻,两个人前所未有地离得非常非常近。
“对了,景舟,下午在慕宅,你和景娅关在屋子里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突然就放过我了呢?”
笑微突然想起这事来,仰起头不解地问道。
慕景舟本来不打算告诉她这事的,此刻见她问起,想了想,决定还是坦诚相告,毕竟两人已经是夫妻了,不是非瞒不可的事情,就没有撒谎的必要。
“微微,我接着给你说景娅的故事,你就知道原因了。景娅病好后,落下了两个后遗症,一个就是开始游戏人间,对男人再也没有认真过,另外一个就是,也许是受了当年前男友收一百万支票的刺激,她变得对钱极看重起来,和那些男人约会,她从不花一分钱,总是想方设法地用他们的钱,并以此为乐为荣。
“我委婉地批评过她好几回,她都是当我面假装听进去了,一转身就故态复萌,我以为她是太闲得无聊,当时我看到国内奢侈品很有市场,正好回S市开了那家你去过的奢侈品专卖店,里面卖的全都是欧美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生意很好,于是我便邀请景娅加盟,没有要她出一分钱,反而将一半的股份给了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她必须亲自管理这家店。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她有事做,不要再去玩弄别人的感情,也让她手里有更多自由支配的钱,无需再去花别人的,当时爸妈给她的零花钱并不够她挥霍。她答应了,收拾好行装就这样回了国,刚开始的这几年,她将店子打理得很好,每月的流水上千万,她也满世界打飞的去参加各种时装周,采购新货。”
笑微听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慕景娅对她说的那些话,喃喃问道:
“景舟,你是不是将这家店子全部转给景娅姐姐了?你没有要一分钱就退了出来,就为了换来她对我的承认,以及以后不主动针对我的承诺,是吗?”
慕景舟的眸子闪亮,眼神里露出对笑微的赞赏,夸道:
“不错,这脑瓜子不笨,还蛮聪明的。”
顿了顿,他见她不做声,便有些忐忑地问道:
“微微,你不会是在怪我吧?怪我将亲手开的一年能赚一个亿的店子一分不要地送给了景娅?”
笑微“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会?我像是那种贪财的人么?我刚才是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
“想到什么事了?”
慕景舟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他怕笑微想知道他和爸爸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
他不想向她撒谎,但又不愿意告诉她,慕连荣让他推迟他们俩的婚礼,而他拒绝了自己爸爸的无理要求,并自愿放弃了慕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他担心告诉她真相的话,她的心里会因此而难过、而愧疚,怕她会自责是她拖了他的后腿,怕她不肯接受他所做出的牺牲。
他的微微太善良,太实在,也太傲气,放弃一家店子的一半股份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若是为了她而放弃慕氏集团巨额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一定会坚决反对的。
说不定,微微会主动找到慕连荣,说她愿意推迟婚礼,并愿意接受长辈们的考验。
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此刻的慕景舟,还真的担心笑微会问这件事,心里紧张地思考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