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宅很大,从客厅往后面走,穿过一道两边是落地窗的走廊,就到了后面的一幢房屋,这幢房屋和慕家主宅就是靠这个走廊连接起来的。
笑微一直安静地被慕景舟牵着走,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他。
等将主宅客厅里的喧嚣抛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之后,慕景舟扭头看向她,含笑问道:
“是不是这一刻觉得我特别高大、特别地崇拜我?”
“嗯,确实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不仅觉得你高大,还觉得你特别的暖心,特别地让人有安全感、有依赖感!我岂只是崇拜你呵,我简直是爱死你了!我深深地被你迷住了,不可自拔了。”
笑微毫不脸红地述说着她对慕景舟的崇拜、深爱与迷恋。
刚才在那边的客厅里,虽然她有自信,圣诞节当天和顾安铭巧遇的事情她给他说过,她相信慕景舟不会怀疑她,但当时她的心底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就在不久前,慕景舟还吃过顾安铭的醋,甚至毫不客气地在电话里对顾安铭提出了严正的警告,警告他要他远离她。
她好害怕幕景舟的暴脾气一时没忍住,再次吃顾安铭的醋,那样的话,场面会变得多么地不可控,她简直不敢想像。
所以,在他当着慕连荣、潘丽梅、慕景娅和李世逸的面,坚决站在她的身边,大声宣告他对她的信任和维护,甚至为此警告慕景娅和李世逸的时候,她对他的爱有多深,感动也就有多深。
这个男人呵,这个高高在上清冷无情的男人呵,这个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呵,这个让其他人只能仰望的男人呵,是她这辈子最依赖最深爱的男人。
他给了她无比信任的安全感,让她愿意和他携手一生去面对今后所有那些未知的未来。
他的信任,她的坚贞;他的宠爱,她的深情;他的承诺,她的不负。
笑微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不管是好还是坏,不管他们的婚姻前途中会出现哪些不可预测的障碍与困难,她都不会主动松开他的手!
他好,她跟着沾光一起好;
他不好,她陪着他度过黑暗一起迎接曝光。
慕景舟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地抱了抱,然后松开,替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说道:
“微微,马上就要见到奶奶了,等会不管她说什么,你只需要保持微笑、偶尔附和她一两句就行了,其它的交给我。一切有我在,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负的。”
听慕景舟话里的意思,他们即将要见到的这个老祖宗是个很难缠很不好打交道的人吗?否则他也不会安慰她一切有他在她只要微笑不生气就好了。
“嗯,我会乖乖不惹事的。”
笑微调皮地朝他眨眨眼,一脸轻松——有他在,她确实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会为她阻挡一切对她不利的事情。
慕景舟翘起嘴角宠溺地笑看着她,然后再次牵起她的手,向一楼的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走去。
走到门前,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房门,随后门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一名穿深蓝色衣裤的中年女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女佣抬眼快速看了下慕景舟和笑微,然后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景舟少爷,老夫人已经等候您和少夫人多时了,请跟我来。”
慕景舟点点头,牵着笑微紧跟在女佣身后走进屋内,门在他们身后又悄然合上了。
进来的这间屋内并没有其他人,笑微随意打量了几眼,这间屋子被布置成一个佛堂的模样,还熏着檀香,空气里弥漫着那种在庙里才能闻到的味道。
看来,这位慕家老祖宗是个信佛之人了,去庙里拜不方便,就在家里建了个佛堂。
一般吃斋念经信佛的人都是向善心软的,这位奶奶应该慈眉善目,很好打交道吧?
她和慕景舟随着女佣人绕到佛堂后面,那儿有一扇门,女佣推开门,并没有进去,而是对着里面吐词清楚地说道:
“老夫人,景舟少爷带着少夫人到了。”
笑微站在门的斜侧,被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只听得屋内传出一道带着欣喜略有些微弱的声音:
“舟儿带着媳妇来了?快让他们进来。”
中年女佣躬身对两人说道:
“景舟少爷,少夫人,老夫人正等着您们呢,快请进吧。”
等他们俩人跨进门后,女佣轻轻将门带上,守在了门外。
笑微被慕景舟带着,跟着他走进这间既是卧室又是起居室还是会客室的房间,她不敢随意打量房间里的陈设,两只眼睛注视着屋内正中间坐在一张轮椅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八十多岁,满脸皱纹,皮肤虽然经过保养,但可能是早年吃过苦的原因,仍看得出粗糙的痕迹来,脸上也布满了老年斑,眼神凌厉、精明。
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她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才将子女们抚养长大成材,如今即便过上了让人羡慕的好日子,但仍保存着早年养成的一些习惯。
这就是慕景舟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了。
慕景舟牵着笑微走上前,弯下腰对老人说道:
“奶奶,我带着孙媳妇来看您来了,她就是您的孙媳妇,名字叫笑微。”
他将笑微轻轻往前面带了带,又指着老妇人对她说道:
“微微,这就是我们的奶奶。”
笑微也学着慕景舟的样子弯下腰,和老人的视线平齐,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奶奶您好。”
慕家老奶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微,然后浅浅地点了点头,手里不停地转动着一串佛珠,嘴唇微张,颇为慈祥地说道:
“坐吧,舟儿你也不要光站着,和你媳妇坐下来,陪奶奶说会子话。”
“好,谢谢奶奶。”
屋子里没有佣人在,她们都避开了,慕景舟看了看,便去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并列放在一侧,拉着笑微坐了下来。
奶奶朝慕景舟瞪了一眼,一只手转着佛珠,一只手指着笑微说:
“舟儿,你让你媳妇坐那么远干什么?笑……你叫笑什么来着?”
笑微赶紧欠身回答:“奶奶,我叫笑微。”
“哦,笑微,微笑,这名字倒也好记,‘微笑’倒过来念就是了。笑微,你把椅子搬到奶奶这边来,你们俩个,一左一右坐奶奶身边。”
笑微觉得这是小事情,便答应了一声“好的”,然后将椅子搬到慕景舟的对面,坐在了奶奶的左手边。
老奶奶不等笑微坐定,她便扭头朝慕景舟看过去,亲切又不失威严地说道:
“舟儿,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有来看奶奶了?”
“也就半年吧,奶奶。”慕景舟淡淡地回道。
“也就半年吧!舟儿,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半年都不来看一下我这个半截子入土了的老太婆,你也太没良心了。”
奶奶身子没有动,只是用余光瞟了眼左侧的笑微,继续对慕景舟说道:
“这半年来,你是忙着和笑微谈恋爱去了吧?恋人大过天,所以才将奶奶给忘记喽,还瞒着奶奶,奶奶要不是听你爸爸说你要结婚了,奶奶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你说说,如果奶奶今天不让你爸爸把你们叫回来,你是不是打算连结婚这事都不告诉奶奶一声啊?嗯?”
慕景舟依旧面瘫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如水:
“奶奶,怎么会,我本来想着今晚带着笑微来看您的。”
奶奶哼了两哼,笑微也没听出她哼这两声代表什么意思,就见奶奶跟着说道:
“舟儿,我有些话想和孙媳妇单独说说,你可以出去外面转转再回来。”
慕景舟纹丝不动,淡淡地说道:
“奶奶,我和微微是一体的,您对她说的话我也想旁听一下,共同聆听您的教诲。”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有着不容辩驳反对的决定,了解这个孙儿脾气的奶奶垂下眼皮,掩住浑浊眸子里的情绪,然后她也同样淡淡地说道:
“也好,奶奶说的你也可以听听。”
然后,她偏头看着笑微,慈祥地说道:
“笑微,你如今即将成为我们慕家的长孙媳,我做为慕家现存最长的长辈,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希望你能听进去,当然我不是针对谁,这些话任何一个嫁进慕家的媳妇我都说过,希望你们都能遵守,也算是家规吧。”
慕家家规?专门针对媳妇的?
笑微知道豪门规矩多,针对媳妇的规矩就更多更严苛,她在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而是始终微笑着得体地回道:
“奶奶,您请说,我会尽力遵守的。”
奶奶脸上的笑立刻收了起来,她板着脸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
“笑微,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叫‘尽力遵守’?难道你自己都不能保证百分百地遵守吗!所谓家规,是用来约束家人的一言一行的,慕家是大家,这天下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一大家子看,又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所以,你必须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对于慕家家规,你要保证百分之二百地遵守,这才是一个新媳妇该有的态度!”
笑微心里微微有些愣,没想到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变脸会变得这么快。
她微微垂下头,回道:“是,奶奶教训得对,我……”
几乎与此同时,慕景舟清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奶奶,如果您是要说慕家家规,并且强迫微微死板地遵守的话,我看您还是算了,我不会让她守那些所谓的豪门规矩的,再说了,我们也不会住在慕宅里,您大可不必操这份心。”
笑微惊讶地抬起头,慕景舟居然这样和他的奶奶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迎上他的目光,只见他朝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担心害怕,也不要出头说话。
笑微垂下眼睛,然后又抬起,表示她知道了。
两人间的互动尽数落在了奶奶的眼睛里,她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缕精明的厉光,一闪而过,手里的佛珠也不转了,被她放在了膝盖上。
“舟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奶奶和你爸爸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一个人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回国后你要一个人住在外面,奶奶心疼你也没有多说什么,当时我怎么说来着?我说将来你结婚后是一定要住回慕宅的,这话你忘了吗?!”
奶奶的声音非常严厉,透着一股久居家族上位而形成的说一不二的威严感,让笑微不由猜测,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泼辣厉害的女人,这种独断专行倒是和大魔头有点像呢。
说不定,她的景舟就是遗传了奶奶的某些特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