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边?那边那么大,到底要开到哪里?
季燃忍不住又去推搡他的肩膀:
“喂,喂,严若维,你别光用手指方向啊,具体说个家庭住址,你是在哪个小区住也好啊!”
严若维的桃花眼半开半阖,依旧挺尸一样躺在后排,就是不肯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嘴里翻来复去嘟囔:
“那边,那边!真笨!”
唉,跟醉得不醒人事的酒鬼说话,真是费劲!
她也忒倒霉了,刚才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她怎么就一时头脑发昏,答应送他回家,并承诺一定安全将他送到的呢!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应该坚决拒绝的!
现在唯一可聊以安慰的是,严酒鬼虽然醉了,但醉品貌似不错,不哭不闹不说醉言醉语,也不打醉拳踢醉脚。
除了不清醒外,实在是个安静的“酒鬼宝宝”。
季燃最后瞥了眼后排的万人迷,无奈地摇头:好吧,先顺着那条路走下去再说吧。
开了一会车之后,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停在斑马线前,看着闪烁的红灯,她从后视镜中瞥了眼后排,大声问道:
“喂,严若维,现在往哪边开?直行还是右转?或者左转?”
醉鬼没理她,依旧酣睡,气息沉稳,嘴角勾着一抹笑,还咂了咂嘴,似乎想到了很好吃的美食一般。
季燃有些愤怒!
再好的脾气,遇到一个一问三不“答”的“睡美男”,也是挺窝火的!
她恨不得爬到后座上去,抓着某人的肩膀天摇地动般地将他摇醒,或者,趁着他醉酒人事不知,借机狠狠地扇他两个大耳刮子将他打醒!
正好这时前面变绿灯了,后面有车按喇叭催她赶紧开车。
季燃只好暂时打消掉折磨“睡美男”的念头,一踩油门,就笔直地开了过去,然后赶紧靠边停了车。
这次,她径直从主驾上下来,“呯”的一声大力将车门关上,然后走到后排位置,又一下子大力拉开后车门。
于是,一件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严若维人太长,后排座位他根本躺不下,所以他的脚是踡缩在另一头蹬在车门上的,而他的头和肩膀则是斜倚在这一头的车门上,靠着这个姿势才勉强在后排躺下来。
随着这一头的车门被猛地拉开,他的半个上半身顺势便倒了下来。
季燃心软,在看见他的头跟着车门往外倒的时候,她本能地上前,弯曲着双腿抵在车门边,在他的头落地前,用大腿托住了他的头。
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及时跟上,紧紧地搂住了那颗漂亮的头颅。
原本以为经过这一折腾,严若维的酒会醒了大半,人也会跟着清醒过来。
唔,事实说明,她的“以为”在他这儿就没有对过!
严若维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他的桃花眼倒是如她所愿地睁开了,只是眼神看上去好像不太清明。
不过,季燃还是很高兴的,她难得地对他露出笑容,也忘了要将他扶回到座椅上去,就这么曲腿抱着他的头,柔声说道:
“严若维,你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你快告诉我你的家住在哪里,我好送你回去。”
严若维的一双桃花眼睁得比铜铃还大,他就这么仰面朝天看着头顶上的女人,喃喃问道:
“你是谁?是微微还是阿燃?”
随后,在季燃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又摇摇头,继续低语:
“不对,阿燃整天都板着面孔,像个古板的老学究,,很少笑的,肯定不是她,微微倒是爱笑,但微微笑起来是眉眼和嘴角都是弯弯的,你的笑和她不一样,也不是微微,哦,对了!”
他忽然作恍然大悟状:
“你是妈妈!妈妈就是这样笑的,说话也是这样细声细气温柔妩媚的。嗯,对,你是妈妈。妈妈,我好困,好想睡觉,也好渴……”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睛半睁半闭,眼睫毛眨呀眨呀眨呀眨,终于在不知道眨了多少次后,那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再次闭上了。
“喂,你醒醒啊,严若维,你不要睡过去了,你醒一醒,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呢?该死的!”
季燃见舒服地枕在她腿上的万人迷再次毫不负责任地睡了过去,她急得对着“睡美男”大吼大叫,试图再次叫醒他。
可惜任她怎么又拍又打又叫,“睡美男”就是不睁眼不应声,顶多只嘟囔一句“讨厌,扰人清梦”,就再也不出声了。
季燃就这么在街边抱着一个美男头急得又吼又叫,人没叫醒,倒是惹得开车经过这里的司机们纷纷探头查看出了什么状况。
有那等好管闲事的人甚至还抽空大声问道:
“美女,出了什么事了?需要不需要我们帮忙?要不我帮你报警?”
切!这哪里是“好心”要帮忙,分明是怀疑她对人不轨,有谋财害命之嫌吧?
季燃没好气地回道:
“不劳你们费心,我是良民,老公醉酒,我很想将他拖出来扔到路上,让他睡一晚大街,给他一个教训!”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对呀,要不等会趁人不注意,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严若维扔到路边,任他自生自灭去。
喜欢管闲事的人听她说是“老公醉酒”,她气不打一处来,想教训他,都会心地笑了。
关心地叮嘱两句再劝慰几句,便也纷纷散了。
等又只剩下季燃一个人的时候,她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睡美男”扶正,让他坐好,然后松手去关后车门。
可谁知,她刚一松手转身,严若维就头一歪,整个上半身又倒了下来,吓得她赶紧伸手扶住。
如是几次三番,扶好——松手转身——他倒——她再扶好——再松手转手——他再倒!
“你还有完没完你!严若维,你要是再故意倒下来,我就真的将你扔在这儿了,让你喂狗去!”
醉美男充耳不闻,该倒的时候绝不含糊!
季燃最后一次将他扶正,还特意将他推到两个靠背间的凹陷处,将他的头卡在里面,又对人事不知的他说了一番狠话,这才拍着手,倒退着从后排出来,眼疾手快地将车门给关上了。
呼~
真是折腾人!
她都被折腾得出了一身老汗了!
季燃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与膝盖,然后拉开主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刚才她是真的被严若维气糊涂了,确实有过将他扔街上的想法,也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
可临到真要这样做的时候,她又不忍心了。
唉,善良心软,真不是一个优秀的品格啊!
现在去哪儿呢?
早知道会有要将醉美男送回家的这么一天,她在平时就应该翻阅人事档案,将严若维的家庭住址什么的记在心里的嘛。
季燃左思右想,将车开到了一家离自己家不远的酒店前面,打算开一间房将醉美男扔进去。
等到了酒店前台登记的时候,她翻遍了自己的包包,也没找到身份证。
无奈之下,她只好尴尬地对前台小姑娘说:
“不好意思,我的身份证没带,我的朋友喝醉了酒倒在车上不醒人事,能不能麻烦你们通融一下,让他暂住一晚,钱我可以多付,只求开一间房让他住下来,可不可以?”
前台里有个年长的姑娘,听说是一个醉酒的人要住酒店,而且还没有身份证,立即将头摇得如拨浪鼓:
“不可以的!我们有规定,登记入住必须要身份证,你给多少钱没有身份证明都不行,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我家就在附近住,你们先开好房,我马上回去取身份证来,这样可以吗?”
前台姑娘严肃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再次摇头,“不行!”
她们才不愿意在这三更半夜收一个醉鬼呢!要知道,喝得醉熏熏的人最讨厌了,不仅会半夜发酒疯,一间一间去敲门,将整栋楼的住客都吵醒,还会吐得到处都是。
那股恶心的酸馊味在封闭的酒店房间内,怎么搞卫生都消不去,即便喷再多的清新剂,也无剂于事。
反而,让气味更难闻。
所以,她们宁可不赚这个钱也不收这个醉鬼!哪怕季燃说回去取身份证,她们也不愿意。
前台姑娘更是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问道:
“既然你家就住在这附近,那个人又是你朋友,你怎么不带他回你的家去住?这样岂不是更方便?”
季燃无言以对。
最后,她还是怏怏地将车开回了自己所在的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
这一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严醉鬼扶下了车,然后一手从后面揽着他的腰,一手将他的左胳膊从自己的脖子后面绕过紧紧在肩头抓住,用自己单薄瘦弱的身板,艰难地扶着他进了电梯。
从车库到电梯,也就二三十步远,却累得她够呛——严醉鬼实在是太高太重了!
她的身板几乎都要被他压垮了!
“你就在这里站稳了,我得休息休息喘口气,你也太重了!我的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压断了!”
一走进电梯,季燃将严醉鬼扶到角落,让他在一个直角处靠着两面轿壁,然后松手去捶自己的肩膀、胳膊和脖子,趁此机会休息。
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到门边去按楼层。
等她做完这个,偶尔回头去看身后人的时候,发现“醉美男”已经悄无声息地顺着轿厢壁软到了地上,正歪着头伸着长腿坐在那个角落里打着呼噜呢。
季燃抚额:平时那么爱干净讲风度美姿仪的万人迷,居然也有“赖”坐在地上睡觉的时候!
等以后他醒了,她一定要借机嘲笑一番。
想到这里,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从不同角度连拍了好几张万人迷的醉美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下来。
是为了以后拿出来威胁他?
——明显这不是她的性格。
是为了将来他在公司“欺负”她的时候,她用这个反过去“欺负”他?
——但似乎没这个机会,因为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她。
那是为了留做纪念,没人的时候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番?
——但现在的她是绝不会承认她有这个企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