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小卉还是乖乖地听了她外公的话,没有去上班,只是在九点钟的时候给沈艳红打了电话,说了辞职的事情。
沈艳红当时正在茶水间里,她不太相信孙小卉说要辞职的话,还当她是开玩笑耍小姐脾气,于是一边泡着咖啡,一边对着别在衣服上的蓝牙口麦说道:
“小卉,你是不是不舒服想要休息几天?我可以给你几天假,辞职的话就千万别说了,你外公也不会答应的!什么?辞职是你外公的意思?他给你另外找了更好的工作?你也已经发了辞职邮件给我?呃,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劝你了,只是你这职辞得也太突然了。”
挂断电话,沈艳红摇摇头,对着身边的季燃叹气道:
“唉,如今的小姑娘呀,把工作当儿戏,说不干就不干了,连辞职手续也不来办一下,工作也不做个交接,就这么说一声发个邮件就了事了,真是不懂事。”
季燃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想得更远一些,“孙小卉辞职会不会与昨天笑微滚下楼梯有关?”
沈艳红耸耸肩,喝了一口咖啡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季燃,你说昨天这事也真是怪,笑微端着茶杯要下楼来干什么?偏偏就不小心摔下来了,孙小卉手里的文件也全部散落到了楼梯上,这事着实透着古怪,我问孙小卉是怎么回事,她只说不是她推的,与她无关,但怎么听,怎么像是此地无银的感觉。”
季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算啦,这事别追究了,有些事还是糊里糊涂的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维持办公室和平的方法就是掩饰真相!只是可惜了笑微,得在医院里躺一段时间了。”
“笑微怎么了?她为什么要进医院?”
季燃的话音刚落,严若维的声音就突然插了进来,他是刚刚进来茶水间,只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一见与笑微有关,他不由紧张地追问原委。
季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昨天笑微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还住在第一医院里,好在没有摔到头,也没有骨折,医生说住上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严若维一听笑微竟然摔下楼梯,心里不由担心起来,昨天他去临近的城市出了个短差,很晚才回家,所以并不知道笑微出了事故。
他本来是来泡茶的,现在茶也不泡了,将茶杯随手往料理台上一放,匆匆说道:
“哦,我知道了,那我得去看看她去。”
说完,转身就走掉了,走得还非常急,差点撞到门柱子上。
沈艳红“噗哧”一声笑了,对着严若维离去的背影调侃道:
“瞧这个严总,没想到他对季微还挺上心的,莫不是他的桃花要在这个夏天开了?”
季燃垂下眼帘,遮住眼里闪过的一抹浮光,语气浅淡:
“什么桃花开呀?他对谁都好,尤其是对年轻的姑娘们,更是个个被他当宝贝妹妹来着,也没见他最后和谁好上。”
沈艳红边往外走边道:
“这倒也是,套句老歌里唱的,他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哈哈,走吧,做事去喽,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严若维急匆匆赶到医院,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笑微住在哪个科室哪间病房了,好在医院一楼有问讯处,说了笑微的名字,服务台的小姑娘在电脑里查了后,便告诉了他。
圆脸的小姑娘甚至还热情地给他指了方向,告诉他如何找到高级病房所在的贵宾楼。
谢过小姑娘,严若维转身去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大束香水百合和一个水果篮,这才风度翩翩地出现在了笑微面前。
笑微正躺得浑身发酸,脚肿了又不能下床,便让那个护工去租借轮椅,严若维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护工回来了,头也没抬地说道:
“唐阿姨,这么快就借到了?”
严若维见她看书看得聚精会神,便悄悄走到她身边,伸出头也去看她手中的书。
笑微见没人回应,又有个高大的身影欺身过来,不由诧异地抬起头,待看清是严若维时,不由高兴地说道:
“呀,严总,是你啊,总算让我看到一个护士以外的活人了。”
严若维将水果篮放下,一边找着能插鲜花的瓶子,一边笑着说:
“诶,你这姑娘咋说话的呢!我是一般的活人么!再怎么说,我也是只比国民老公王聪聪少了一个有钱的爹的国民男神,好不好?”
笑微不由哈哈大笑,她很喜欢和严若维聊天,他没有领导架子,没有偶像包袱,说话幽默风趣,还能调侃他自己,他的到来,简直是给她无聊无趣的病房生活带来一股欢乐。
“严男神,你今天怎么来看我来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花和水果来,还不如换成麻辣小龙虾划算。”
笑微看他将花插到高级病房里的马克杯里,不由和他开着玩笑,她在医院躺了两天,特别想吃点辣的,所以开玩笑的时候也不忘提起吃的来。
严若维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她的脸上依旧有着大片的淤青,淤青里还掺杂着红血丝,鼻青脸肿的,很是难看,估计身上的伤不会比脸上差。
想必从楼梯高处摔下来,着实不轻,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又很放松,精神状态很好,提着的心便放下了,嘴里却不由说道:
“摔成猪头样了还笑!难看死了!”
笑微一愣,猛地想起她是因为他才被孙小卉推下楼梯的,她还在景舟面前发誓说要离严若维这个男祸害远一点呢。
严若维见她神色微变,有些自责,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呀,摔成这样她肯定心里难过,便诚恳地说道:
“笑微,抱歉,我不是有意嘲笑你的,要打要骂随你。”
笑微回过神来,淡淡地笑着道:
“严总,说起来我也是被你所累,只怪你的桃花太多,其中某朵桃花一时想不开,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便对我下了毒手,诶,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我还想活成老妖精呢。”
严若维听得皱起了眉头,他只听季燃说笑微下楼梯了,并不知道具体原委,现在听她话里有话,便追问道:
“笑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将你推下楼梯的?”
笑微也不隐瞒,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地给他讲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完全是客观地照实叙述。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白莲花,不会为害了自己的人说好话,假惺惺地说孙小卉是失手,不是有意。
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大半晚,确定是孙小卉设计了这一切,她是故意推的自己,并且从昨天出事直到今天,孙小卉并没有来看她表达关心慰问,更没有表示悔意与道歉。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什么好替她隐瞒的,只是苦于没有其他的人证,否则,等她出院,她一定会对她提起诉讼。
严若维听她将事故经过讲完,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也以为孙小卉是因为他才嫉恨笑微,不由深深地内疚:
“对不起,笑微,都是我牵连到了你,不过,我平时和孙小卉的来往并不多,我也没想到她会是因为我,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有证据,我想我会告她的。”笑微苦笑。
严若维欲言又止,他知道公司里有一个摄像头,是正好可以照到楼梯那一块的,如果调出记录来,应该可以还原真相。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提摄像头的事。
查清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孙小卉的外公是股东,是慕氏地产的创始人之一,笑微若要告她,恐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大不了顶多弄个民事赔偿了事,孙小卉依然还会在公司里,以后只怕对笑微还会各种刁难。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两人维持表面的和平,这样对笑微,对孙小卉,对裴老爷子,对慕氏,都好。
想到这里,严若维便微笑着劝道:
“算了,你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姑娘去计较,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刁蛮大小姐,以后躲着她就是。笑微,你若想在慕氏地产安安稳稳长期呆下去,有些事就要三思而后行了。公司很复杂,你别看同事间表面关系好像好得很,其实内里勾心斗角厉害得很,嘴里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事,我见得多了,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行,在权力不够的时候,先学会忍。”
严若维并不知道孙小卉被景舟逼着辞职的事情,在茶水间的时候沈艳红也没告诉他,所以此刻为了笑微的将来着想,他在努力地劝解着她,希望她不要一时冲动去找孙小卉讨说法。
笑微收起笑,盯着他看了一会,淡笑着问道:
“严总,你的意思,是要我白白挨这一滚,带着满身的伤放过孙小卉罗?”
“笑微,我是一番好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在你还没有足够强大没有足够的权势之前,我只能劝你先忍着,这也是为你好。”
做为一个在社会和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七八年的资深总监,他深知职场如战场,更多的时候不比官场里的斗争逊色。
所有官场上的一切法则,同样在职场上也深深适用,他担心涉事不深的年轻的笑微不明白办公室生存法则,所以忍不住提醒她,并教诲着她。
从他这方而言,确实是出于一番好意,如果笑微是个一般的同事,他根本不会和她推心置腹地这样开导她,对于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来说,也只有笑微能让他破这个例了。
可是,笑微心里却是不认同他的说法的,在她心里,被人欺负了还要为了维持和平的假象而去恪守某些不公平的职场法则,那不是识时务,也不是圆滑,而是懦弱。
她理解严若维的一番苦心,也理解他说的那些法则,但理解不代表她就要全力拥护与遵守。
不过,她并不想就这些和他再讨论下去,求同存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笑微正想转移话题,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